二、各派社会主义思想的发展

[圣西门的空想社会主义]法国是社会主义思想的孕育地之一。以圣西门、傅立叶为代表的空想社会主义在法国社会主义发展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它为科学社会主义的诞生提供了许多宝贵的思想材料。

克劳德·昂利·圣西门(1760—1825年),生于巴黎,出身封建贵族,自称是“查理曼的后代”。青少年时受过启蒙思想家的良好教育。曾参加过北美独立战争。法国大革命爆发后,投身革命。同时,从事国有财产的投机活动,成为富翁。1794年,被捕入狱,关押达10个月之久。出狱后,逐渐把注意力转移到科学研究上。自1799年起,开始学习自然科学知识,还游历了欧洲各国,考察了英、德的科学文化。40岁以后,圣西门开始埋头著述,此时,他已一贫如洗,疾病缠身,妻子离异,常常在白天到当铺当缮写员,到印刷厂当校对,到书店当雇员,晚上坚持写作。有两年时间还靠从前的仆人资助生活。变化动荡的生活用圣西门自己的话来说是“一堂经验课”。“我竭尽全力最确切地认识各个社会阶级的习性和观点。”从而,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为“改进人类的文明”而奋斗不息。1802年发表了处女作《一个日内瓦居民给当代人的信》。1820年以后,又陆续写出了:《论工业制度》(写成于1820~1822年)、《工业家问答》(写成于1823~1824年)、《新基督教》(写成于1825年)等重要著作,形成了他的空想社会主义思想体系。

圣西门在他的著作中,严厉地抨击了资本主义的腐朽统治。指出“现今的社会实在是颠倒的世界。”他认为,“专横无能和阴谋”是资本主义制度的三大弊病。因此,必须改造资本主义制度,建立理想的新制度。

圣西门对未来社会的设想上,和以往的空想社会主义者相比,有两个鲜明的特点,其一是把着眼的重点放在组织生产上,其二是坚决反对历史的倒退或回归。这些特点表明了空想社会主义的进步和发展。

圣西门把法国大革命看作是“从封建和神学制度向工业和科学制度的过渡”,所以他认为今后的社会是建筑在工业的基础的。社会的真正任务是发展生产、增加财富,改善人数最多而最贫穷的阶级的命运。为此目的,就要加强对生产的组织,他认为生产组织的领导权应由工业社会中最有力量的“工业家”掌握,在他看来,“工业家”就是生产者,包括企业主、商人、手工匠、工人和农民,也包括科学家、作家和艺术家等。他认为政治建设也要为生产服务,社会的领导权应交给专家学者。未来的政府应以三院为基础,即科学院(由工程师、作家、艺术家组成)、审核院(由数学家、物理学家组成)和执行院(由工业、农业和商业企业领导人组成)。科学应作为新的宗教,学者即是该宗教的祭司。

在圣西门对理想社会的描绘中,有许多卓越见解,成为科学社会主义的直接来源,如改善穷苦人命运,生产的计划性,政治管理以发展经济为重点等思想。但是从本质上说,圣西门并不想废除资本主义制度,他只承认资产阶级和土地贵族的对立,而忽视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冲突,而且领导新制度的政府是由社会“精英”组成的,无产阶级和普通农民不在其内。正是由于圣西门思想的这些历史局限性,圣西门的信徒们大多成为专家治国论者,并逐步走向反面。

[傅立叶的空想社会主义]傅立叶(1772—1837)是法国又一著名的空想社会主义者。傅立叶亲身经历了1825—1826和1828—1832年两次严重的经济危机,以及1831年和1834年两次里昂工人的起义,对资本主义制度有了更深的认识。他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批判比圣西门更尖锐,在未来社会的设想上,他更关心于消费问题,更注重农业和劳动心理。

傅立叶出生在法国东部贝藏松市一个富商家庭,父亲早逝,傅立叶继承家产,以后定居里昂独立经商。在法国大革命中,他的商品被征用,并遭抄家而破产。因此,他对革命一直抱敌视态度。在此后二十多年里,除了1794年7月至1796年1月应征入伍外,全在商业界度过。当然不再作为老板,而是普通雇员,他先后当过店员、推销员、抄写员、发行员和经纪人等,目睹资本主义社会的种种罪恶、弊端。1803年,傅立叶发表了第一篇论文《全世界和谐》,初步形成了自己的空想社会主义学说。1808年匿名出版了第一部重要著作《关于四种运动和普遍命运的理论,关于发现的说明和解释》(简称《四种运动论》),系统地阐述了他的宇宙观、历史观。1822年,完成了重要著述《论家务和农业协作社》,此书在1834年再版时改名为《宇宙统一论》。1829年又发表了《工业的协作的新世界》(简称《新世界》),使他的思想达到最高峰,并逐渐引起社会的重视。在著书立说的同时,他还为建立理想社会进行宣传和实验。

在傅立叶的著作中,提出了人类有规律发展的历史观,他把人类社会的发展过程分为蒙昧、宗法、野蛮、文明四个时期,而且指出每个时期的特点是和经济发展的状况相联系的,进而说明资本主义必将被新的社会制度所代替。

傅立叶著作中最有价值的部分是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批判。他认为,工业无政府状态是经济、政洽、社会、思想、道德混乱之源,而造成工业无政府状态的又有两个因素:所有权的分散性和商业的寄生性。他指出“商业的无政府状态和自由竞争”造成了投机、涨价和财产两极分化。他还运用表格列举了商业中的36种罪恶,诸如投机倒把、囤积居奇、哄抬物价,买空卖空、诈骗、走私、弄虚作假、贩卖黑奴等等给社会带来极大的灾难。所以,他说,资本主义的“文明制度过去是,将来也只能是一切罪恶的渊薮。”是“幸运的对立物、是颠倒世界,是社会地狱。”

傅立叶把取代这个颠倒世界的新制度称为“和谐制度”,这是273 273一个使人们摆脱贫困、痛苦、灾难和不幸,充分满足自己的欲望,得到最大幸福,和睦相处的社会。其基本的组织是由1620人为宜组成的生产—消费合作社,称“法郎吉”(Phalange),又按劳动专业分成小组,称谢利叶 (Serie),每天可以按个人的志趣到各个小组去劳动,在这里劳动不再是谋生的手段和沉重的负担,而是一种生活享受。法郎吉是一个工农合一,城乡合一的统一体,它以农业为主,兼营工业,因此没有城乡和工农差别。收入按劳动、资本、才能分配。劳动占5/12、资本占4/12,才能占3/12。

法郎吉的成员都居住在名叫“法伦斯泰”(Phalansteres)的漂亮大厦里,那里有食堂、商店、俱乐部、图书馆,有旅馆、宿舍、会议厅。每个成员可以根据自己的经济情况,按自己的爱好和口味选择房间和饭菜。在法郎吉里,男女平等,婚姻关系建筑在相互爱慕的基础上,提出了妇女解放的思想。小孩受到良好的社会教育。傅立叶的上述思想和设计,同样为科学社会主义的产生,作出了重大的贡献。

但是,他与圣西门一样,看不到资本主义雇佣制的本质,不认识无产阶级的伟大作用,在他的和谐社会里,仍有贫富差别,并以资本形式保存了生产资料私有制;他还不了解现代化大工业在未来社会中的意义和作用,他的和谐社会是建筑在农业基础上的;最后,在实现理想社会的途径上,他寄希望于统治者的恩赐上,希望统治者和资本家了解他的理想社会的美妙和快乐,从而慷慨解囊,提供资金。他在报刊上刊登广告,写明每天中午12点至下午1点,在家恭候富翁光临,结果白白等了一生。

傅立叶去世以后他的信徒维克多·孔西德朗继续宣传傅立叶的主张,进行和谐社会的实验,但都失败了。

[路易·勃朗和蒲鲁东的社会主义]路易·勃朗(1811—1882)是小资产阶级社会主义的著名代表。他出身于贵族世家,曾当过新闻记者,为资产阶级报刊撰写文章,表示对现实社会的不满。在人们对历史怀有普遍兴趣的时候,他又成了历史学家,1844年写了论述1830—1840年奥尔良王朝和资产阶级密切关系的《十年史》,1847年写成了两卷本的《大革命史》。同时,他还是一位政治活动家,一位民主主义者和共和派。他的社会主义学说集中体现在1839年发表在《进步杂志》上的《劳动组织》一文中,该文后来用小册子再版。此书通俗易懂,成为当时法国工人阅读最多的“社会主义”书籍之一。

路易·勃朗对资本主义制度罪恶的揭露批判,明显受到傅立叶的影响。

他批判的重点是资本主义制度下的自由竞争。他认为,自由竞争对人民来说是毁灭性的制度,对资产阶级来说是破产的原因,在国际关系上,它加剧了冲突,是战争的根源。为了克服资本主义的弊端,路易·勃朗提出建立“社会工场”的方案。这种“社会工场”就是生产合作社,首先由国家投资建立,工场领导第一年由国家指定,以后选举产生,工场成员工资平等,工人参加企业管理,工人的劳动权得到保障。社会工场取代资本家的企业,从而使资本主义逐渐地、和平地让位于社会主义。

“社会工场”和“劳动权”对于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工人是具有魅力的,对动员工人参加维护自身利益的斗争也是有启迪作用的。但是,路易·勃朗把实现“社会工场”的希望寄托在资产阶级国家身上,只能是小资产阶级的空想。

比埃尔·约瑟夫·蒲鲁东(1809—1865)小资产阶级社会主义者,无政府主义的主要创始人。他出身在农民兼手工业家庭,种过田、放过牛,当过排字工人。只读过几年书,主要靠自学掌握文化知识。1840年他出版了《什么是所有权》(又译《什么是财产》),书中对私有制和维护私有制的各种论据给予尖锐的批判。他愤怒地指出:“所有权就是盗窃,它是杀人的行为,如果它存在,社会就会自取灭亡。”这本书的发表,使他名声大振。1846年,蒲鲁东发表了第二部著作:《贫困的哲学》,此后,他几乎每年出版一部著作,其中主要有:《社会问题的解决》、《十九世纪革命的总观念》、《战争与和平》等等。在这些著作中,他宣扬无政府主义、小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和改良主义,试图在保存资本主义的前提下,实行以小私有为基础的理想社会——“无政府”主义社会。

蒲鲁东公开宣称自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无政府主义者。”他反对革命,拒绝任何形式的政治斗争。他的口号是“不要政党,不要权力,一切人和公民的绝对自由”。公开提出“打倒政党,打倒政权。”他主张创办“人民银行”,发放“无息贷款”,实行“契约互助”达到小私有的无政府社会。为了消灭中间剥削,要自筹资金创办“人民银行”,给广大劳苦大众提供无息贷款,人们利用贷款购得生产资料,使人人获得劳动权,成为独立的小生产者,其产品进行直接的无货币交换。然后,在家庭的基础上,根据自愿互利的原则,成立互助组、合作社,使其不断扩大取代全省、全国,用完全自由的联邦代替原有的国家,从而直接导致国家的消亡。

蒲鲁东力图通过各阶级的“携手合作”,改良资本主义社会,建立一个永远保存小私有制的社会,这是行不通的。

[空想共产主义思想]在七月王朝时期,除了空想社会主义和小资产阶级社会主义思想发展外,空想共产主义思想也在发展,其主要代表人物是卡贝 (1788—1856)、德萨米(1803—1850)和布朗基(1805—1881)。他们主张废除私有制,实行生产资料的共同占有,其中德萨米和布朗基继承巴贝夫的革命传统,主张通过暴力革命,推翻现政权,进而实现共产主义。三人中对法国工人运动影响最大的要数布朗基。

布朗基出生在尼斯,早在中学时代,就参加了秘密团体烧炭党,积极投入反对波旁复辟王朝的斗争。在大学时代,继续从事进步活动。1830年7月革命一爆发,他作为一名街垒战士与工人并肩战斗,为推翻复辟王朝立了功。

之后,又对七月王朝的反动政策极不满。投入了新的斗争,1830年底,他参加共和派组织的“人民之友”社,逐渐成为巴贝夫的信徒。

1835年,布朗基参加并领导了秘密组织——“家庭社”,决心用暴力推翻七月王朝的统治,建立平等共和国。1837年,他将已被反动派破坏的“家庭社”改组为更加严密的组织——“四季社”。“四季社”以工人和其他劳动者为主,吸收进步青年和基层军官参加。到1839年春天,“四季社”成员已发展到四、五千人。布朗基为总司令,他常亲自察看地形,拟订起义计划,积极准备起义。

1839年5月12日,布朗基选择星期天警察放假的机会,带领600名社员举行暴动,突然攻占了巴黎枪炮厂和市政厅,进攻警察局,想要一举夺取政权。由于孤立无援,起义被反动军警轻易地镇压了,大多数领导人被捕,布朗基被判处死刑,后改为无期徒刑,长期关押在监狱中。布朗基虽然不是理论家,但他在狱中和出狱后,先后写下了许多论文,其门生整理出版了两卷集的《社会批判》,在政治、经济、哲学等各个方面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形成了他的共产主义理论。

布朗基认为,社会历史的基本内容就是向共产主义前进,共产主义是一个文化极高和完全平等的社会,是最文明最幸福的制度。这是因为共产主义一切都是以公有制为基础的。

为了实现共产主义理想,布朗基主张用暴力推翻资本主义私有制,夺取政权。夺取政权后,建立强有力的专政,不给敌人任何自由。布朗基甚至明确提出了打碎旧的官僚机构,废除常备军,实行政教分离的主张。布朗基还认为共产主义是能够实现的,但又是长远的。因此,布朗基主张稳妥地发展到共产主义。他甚至提出,在革命胜利后,不能立即用法律的办法,靠行政命令去消灭和剥夺私有制。共产主义必须建立在高度文明的基础上,必须有高度的文化。

但是,布朗基并不能科学地认识资本主义制度的实质,他脱离群众,不顾主客观条件,主张少数人密谋盲动,不可能引导无产阶级取得革命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