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督政府的统治

[巴贝夫和平等派密谋]督政府初期,国内的经济危机局面仍无改善,群众的革命信仰和政治热情却因变幻无常的党派倾轧而趋于衰退,政治冷漠态度广为弥漫,人们开始从公共生活退缩,以谋求平静的私生活。在此背景下,只有为数很少的革命志士仍继续为理想的事业而孤军奋斗,这就是巴贝夫的平等派密谋。

格拉古·巴贝夫(1760—1797),出生于农民家庭,革命前曾任土地督察员。革命初期从事新闻活动,因他所主张的土地改革纲领与古罗马的政治家格拉古相似,故以后者之名自称。热月政变后,因在他创办的《人民的保民官》报中揭露热月党的统治而被捕,后在狱中(1795年2—9月)形成了平等派学说。其思想在战友邦纳罗蒂写的《为平等而密谋》(1828)中得到反映。

巴贝夫从自然权利学说和社会契约论出发,认为平等是自然权利的基本原则;代替了自然状态并以法律为基础的社会,应当保护平等的权利。他把历史解释为贵族和平民之间的不断斗争,认为法国这场革命只是新的、更伟大的革命的前驱,而新的革命将是最后一次革命;新的革命应当依靠少数人组成的密谋团体以暴力方式来发动。在从革命开始到完全建成共产主义为止的过渡时期,应建立劳动人民革命专政;新政权不能由人民选举产生,而应把权力交给最坚决的革命者。新政权将建立国民公社,由它掌握国有财产和被没收的敌产,吸收自愿参加者,并不断扩大,以逐渐剥夺私有者;公社实行集中管理,人人必须参加体力劳动。他的思想中充满着平均主义和禁欲主义,但不失为一种空想共产主义理论。

巴贝夫获释出狱后成了职业革命家,着手组织“平等会”和起义委员会,并通过联络员以秘密方式逐层对外联系,传达意图,发动平民群众。 1796年4月发表《平等派宣言》,提出“要求真正的平等,否则宁可死亡”的口号,主张实现财产公有制,建立平等共和国。5月8日举行了巴贝夫主义者、残余的雅各宾派和起义委员会的总会议,计划发动一次有17000人参加的起义,推翻督政府,“恢复1793年宪法,恢复自由、平等和共同幸福”。10日,因叛徒告密而被捕。1797年5月,巴贝夫及其战友达特被判处死刑。

平等派密谋是法国大革命中民主派的最后一次革命发动,它的失败说明先前推动革命不断沿上升路线前进的人民暴动的波涛终于退潮。但是,平等派密谋却给日后法国的布朗基主义以强有力的影响,而巴贝夫主义则在空想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思想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督政府前期的对外战争]对普鲁士、荷兰、西班牙等国的和约签订以后,法国在欧洲大陆上的强敌只剩下奥地利。督政府的对外政策是继续战争,彻底击败反法联盟,并扩大战果。负责军事的督政官卡尔诺制定了分三路进军维也纳的战略计划:儒尔当将军指挥马斯河方面军沿美因河推进,莫罗将军指挥莱茵方面军沿多瑙河推进,另派拿破仑·波拿巴将军指挥意大利方面军进入北意大利沿波河推进,三支军队在提罗尔隘口会师后进攻维也纳。

卡尔诺原来以为意大利战场是次要的,战争的结局将决定于进入德意志领土的两支军队。但事态的发展恰恰相反,莫罗和儒尔当的军队在德意志境内受奥军阻遏,被迫撤退,而拿破仑在北意大利却势如破竹,夺得辉煌的胜利。1796年4月初,拿破仑统率3万余人进入意大利,击溃了撒丁王国的军队,迫使撒丁王国于5月16日同法国签订巴黎和约,把萨瓦和尼斯割让给法国,并承担供应在意大利作战的法国军队军需的义务。随后,拿破仑继续追击奥军,5月占领米兰,6月攻克里窝那、布洛尼亚、摩德纳、托斯卡纳,7 —8月包围曼图亚要塞。次年2月,该地奥军投降;罗马教皇国也随即割地赔款求和。在法军控制整个北意大利、占领提罗尔、入侵奥地利国境、进逼维也纳的形势下,奥皇于4月向拿破仑求和,签订了累欧本停战协定。

1797年10月17日,拿破仑代表法国同奥地利签订了康波福米奥和约。

和约规定:奥地利承认莱茵河为法国边界,承认拿破仑在北意大利新建立的利古里亚共和国(建都热那亚)和山内共和国(建都米兰),放弃对原奥属尼德兰(比利时)和北意大利上述地区的主权;瓜分威尼斯共和国,爱奥尼亚群岛归法国,阿迪杰河以东的整个威尼斯以及伊斯的利亚、达尔马提亚均归奥地利。康波福米奥和约的签订,标志着第一次反法联盟彻底告终。

在此同时,督政府派奥什将军指挥大西洋沿岸地区的战事,平定了旺代和布列塔尼的叛乱。1796年6月,内战宣布平息。

[督政府的社会经济政策]督政府成立之初,国家所面临的形势极其困难。秩序混乱,行政管理瘫痪。经济萧条,国库空虚,粮荒严重。纸币泛滥,指券已下跌到票面值的3%。内战和外战仍在继续,而军火库耗用殆尽,军需和给养供应极度紧张。就在这种情况下,督政府采取了若干整顿措施。

为了稳定社会秩序,督政府重建了从中央到地方的行政体系。在中央,以督政府为中心,5名督政官分工主管不同事务。辅之以陆军、海军、司法、内政、财政、外交、警务等7个部,并录用一批专门人才,提高了行政管理的效率。在地方,恢复了1791年宪法规定的地方分权制,确定了郡、区、公社三级建制。特别加强了郡府的行政自主权,同时又派遣特派员给以指导和监督,使之不能脱离中央政府的控制。

为了克服财政困难和经济混乱局面,督政府实施币制改革,统一了税收制度。到1796年初时,指券发行总额已达390亿里弗尔,督政府不得不下令停止印发,并代之以用国有土地作担保的土地票。不久,土地票也迅速贬值,督政府终于在1797年5月下令废除土地票和指券等纸币,改用硬通货统一全国币制,从而稳定了市场。1795年底,督政府下令向富人强制推销10亿公债,暂时解决财政开支之急需。1798年9月,督政府又实行财政改革,在大笔削减行政开支的同时,规定对历年所积欠的公债及利息均只减付原定数目的2/3,从而基本上达到财政收支的平衡。督政府对土地税、营业税、动产税、门窗税以及印花税、注册税、关税等直接税和间接税都作了统一的规定,并对全国的人口、土地、资源和生产状况展开调查统计,对税务机关进行整顿。

督政府承继了革命各阶段经济改造的积极成果,鼓励经济的发展。在农业方面,继续拍卖国有土地并分小块出售,相对加快了农业的资本主义化。

但停止分配农村的公有土地,又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小农和贫苦农民。战争使军火业、冶金业、矿业得到发展,对英贸易的断绝又给法国纺织工业的增长以强有力的刺激。同普鲁士、西班牙、荷兰、奥地利等国缔和以后,相互之间的贸易得以恢复。督政府奖励工农业采用先进的工艺技术,1798年还在巴黎举办了第一次工业展览会,显示了法国工业所取得的重大成就。

虽然,督政府时期经济复兴的速度还比较缓慢。但它表明社会经济生活已从混乱向有序转变,新的资本主义的发展势头已经呈现。

[果月18日和花月22日政变]但是督政府的统治很不稳定,它仍然面临着来自右面和左面的威胁,各派在为争夺政权而斗争,首先表现在立法团和政府选举的合法斗争中。

1797年5月的选举被保王派所控制,新选举出来的立法团代表几乎都是保王分子,元老院议长巴尔贝—马尔布瓦、五百人院议长皮什格鲁以及补缺选出的督政官巴泰勒米都属于保王派。于是,保王派所控制的两院巧妙地利用民意对督政府发起攻击,指责财政混乱、连年用兵,主张和平和放弃武力,要求无限制的出版自由,赦免反抗派教士和逃亡者,恢复天主教的旧日特权等,以便为复辟王政作好准备。他们企图策划政变,驱逐督政官。督政府察觉到保王派政变的危险,于是借助军队的力量,在果月18日(1797年9月4日)发动政变,占领议会大厅,逮捕巴泰勒米及大部分保王派议员。次日,宣布5月选举无效,判处一批保王派议员流放,决定清洗政府机关中的保王分子,并取消了前一时期保王派两院所通过的若干决议,恢复新闻检查和对逃亡者、反抗派教士的惩治。

果月18日政变粉碎了保王派的复辟企图,维护了共和制度,使督政府的权力达到了高峰。但是,这是以破坏督政府赖以生存的法制为代价的,因为根据宪法,政府是无权解散议会的,何况凭借的又是军队武力。

果月18日政变后,保王派敛迹了,共和派和民主派的势力得以复兴,民主的俱乐部又盛行起来。1798年5月选举的结果,一大批雅各宾派分子当选为立法团议员,使作为温和共和派代表的督政府又一次感到形势不利。督政府于是根据两院在果月政变后授予它审核选举会议工作的权力的临时法令,于花月22日(5月11日)宣布这次选举无效,再度封闭俱乐部,流放了一批激进共和派和民主派分子。

通过果月和花月两次政变,督政府既打击了右翼势力,又打击了左翼势力,暂时保持了政权。但是,这种“秋千政策”说明它的统治是动摇不稳的。

它借用武力发动政变来维护政权的事实则表明,大资产阶级的未来统治需要依靠军队武力来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