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卷三十》

王肃刘芳孙逖芳从子懋常爽孙景

王肃,字恭懿,琅邪临沂人也。父奂,齐雍州刺史,《南史》有传。肃少聪辩,涉猎经史,颇有大志。仕齐,位秘书丞。父奂及兄弟并为齐武帝所杀。太和十七年,肃自建鄴来奔。孝文幸鄴,闻其至,虚衿待之,引见问故。肃辞义敏切,辩而有礼,帝甚哀恻之。遂语及为国之道。肃所陈说,深会旨,帝促席移景,不觉坐之疲也。肃因言萧氏危亡之兆,可以乘机,帝于是图南之规转锐。器重礼遇,日有加焉;亲贵旧臣莫之间也,或屏左右,谈说至夜分不罢。肃亦尽忠输诚,无所隐避,自谓君臣之际,犹孔明之遇玄德也。寻除辅国、大将军长史,赐爵开阳伯。肃固辞伯爵,许之。

诏肃讨齐义阳,听招募壮勇以为爪牙,其募士有功,赏加等。其从肃行者,六品已下听先拟用,以后闻;若投化人,听五品已下先即优授。肃至义阳,频破贼军,除持节、都督、豫州刺史、扬州大中正。肃善抚接,甚有声称。寻征入朝,帝手诏曰:“不见君子,中心如醉,一日三岁,我劳如何。饰馆华林,拂席相待,卿欲以何日发汝坟也?”又诏曰:“萧丁荼虣世,志等伍胥,穷逾再期,蔬缊不改。有司依礼喻解,为裁练禅之制。”

二十年七月,帝以久旱不雨辍膳,百寮诣阙。帝在崇虚楼,遣舍人问肃。对曰:“伏承陛下辍膳,已经三日,群臣不敢自宁。臣闻尧水汤旱,自定之数,须圣人以济,未闻由圣以至灾,是以国储九年,以御九年之变。昨四郊之外已蒙滂澍,唯京城之内微为少泽。蒸庶未阙一食,陛下辍膳三日,臣庶惶惶,无复情地。”帝遣答曰:“虽不食数朝,犹然无感,朕诚心未至之所致也。朕志确然,死而后已。”是夜,澍雨大降。以破齐将裴叔业功,进号镇南将军,加都督四州诸军事,封汝阳县子。肃频表固让,不许,诏加鼓吹一部。

初,齐之收肃父奂也,奂司马黄瑶起攻奂杀之。二十二年平汉阳,瑶起为辅国将军,特诏以付肃,使纾泄哀情。

孝文崩,遗诏以肃为尚书令,与咸阳王禧等同为宰辅,征会驾鲁阳。肃至,遂与禧参同谋谟。自鲁阳至京洛,行途丧纪,委肃参量,忧勤经综,有过旧戚。禧兄弟并敬昵之,上下称为和辑。唯任城王澄以其起自羁远,一旦在己之上,每谓人曰:“朝廷以王肃加我上,尚可;从叔广陵,宗室尊宿,历任内外,云何一朝令肃居其右也?”肃闻,恆降避之。寻为澄所奏劾,称肃谋叛,事寻申释。诏肃尚陈留长公主,本刘昶子妇彭城公主也,赐钱二十万、帛三千疋。肃奏:“考以显能,陟由绩著升明退暗,于是乎在。自百寮旷察,四稔于兹,请依旧例,考检能否。”从之。

裴叔业以寿春内附,拜肃使持节、都督江西诸军事,与彭城王勰率步骑十万以赴之。齐豫州刺史萧懿屯小岘,交州刺史李叔献屯合肥,将图寿春。肃进师讨击,大破之,禽叔献,走萧懿。还京师,宣武临东堂,引见劳之,进位开府仪同三司,封昌国县侯。寻为散骑常侍、都督淮南诸军事、扬州刺史。肃频在边,悉心抚接,远近归怀,附者若市,咸得其心。清身好施,简绝声色,终始廉约,家无余财。然性微轻恌,颇以功名自许,护疵称伐,少所推下,孝文每以此为言。

景明二年,薨于寿春,年三十八。宣武为举哀,给东园秘器、朝服一袭、钱三十万、帛一千疋、布五百疋、蜡三百斤,并问其卜迁远近,专遣侍御史一人监护丧事。又诏曰:“杜预之殁,窆于首阳,司空李冲,覆舟是托,顾瞻斯所,亦二代之九原也。故扬州刺史肃,忠义结于二世,英惠符于李、杜。平生本意,愿终京陵,既有宿心,宜遂先志。其令葬于冲、预两坟之间,使之神游相得也。”赠侍中、司空公。有司奏以肃贞心大度,宜谥匡公,诏谥宣简。明帝初,诏为肃建碑铭。

自晋氏丧乱,礼乐崩亡,孝文虽厘革制度,变更风俗,其间朴略,未能淳也。肃明练旧事,虚心受委,朝仪国曲,咸自肃出。子绍袭。

绍字三归,位中书侍郎。卒,赠徐州刺史。子迁袭,齐受禅,爵随例降。

绍弟理,孝静初得还朝,位著作佐郎。绍,肃前妻谢生也。肃临薨,谢始携女及绍至寿春。宣武纳其女为夫人,明帝又纳绍女为嫔。

肃弟康,字文政,涉猎书史,微有兄风。宣武初,携兄子诵、翊、衍等入魏,拜中书侍郎。卒幽州刺史,赠征虏将军、徐州刺史。

诵字国章,肃长兄融之子。学涉有文才,神气清俊,风流甚美。历位散骑常侍、光禄大夫、右将军、幽州刺史、长兼秘书监、给事黄门侍郎。明帝崩,灵太后之立幼主也,于时大赦。诵宣读诏书,言制抑扬,风神竦秀,百寮倾属,莫不叹美。孝庄初,于河阴遇害,赠尚书左仆射、司空公,谥曰文宣。子孝康,尚书郎中。孝康弟俊赋,性清雅,颇有文才,齐文襄王中外府祭酒。

诵弟衍,字文舒,名行器艺亚于诵。位光禄大夫、廷尉卿、扬州刺史、大中正、度支七兵二尚书、太常卿。出为散骑常侍、西兗州刺史。为尔硃仲远所禽,以其名望,不害。令骑牛从军,久乃见释远洛。孝静初,位侍中。卒,敕给东园秘器,赠尚书令、司徒公,谥曰文献。衍笃于交旧。有故人竺IQ,于西兗州为仲远所害,其妻子饥寒,衍置于家,累年赡恤,世人称其敦厚。

翊字士游,肃次兄深子也。风神秀立,好学有文才。位中书侍郎。颇锐于荣利,结婚于元叉。为济州刺史,清静有政绩。入为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领国子祭酒。卒,赠司空公、徐州刺史。子琛,武定中,仪同、开府记室参军。

刘芳,字伯支,彭城丛亭里人,汉楚元王交之后也。六世祖讷,晋司隶校尉。祖该,宋青、徐二州刺史。父邕,宋兗州长史。芳出后宋东平太守逊之。邕同刘义宣之事,身死彭城。芳随伯母房逃窜清州,会赦免。舅元庆,为宋青州刺史沈文秀建威府司马,为文秀所杀。芳母子入梁邹城。慕容白曜南讨青、齐,梁邹降,芳北徙为平齐人,时年十六。

南部尚书李敷妻,司徒崔浩之弟女,芳祖母,浩之姑也。芳至京师,诣敷门。崔耻芳流播,拒不见之。芳虽处穷窘之中,而业尚贞固。聪敏过人,笃志坟典,昼则亻庸书以自资给,夜则诵经不寝。至有易衣亻并日之弊,而淡然自守,不急急于荣利,不戚戚于贫贱,乃著《穷通论》以自慰。常为诸僧亻庸写经论,笔迹称善,卷直一缣,岁中能入百余疋。如此数年,赖以颇振。由是与德学大僧多有还往。时有南方沙门慧度以事被责,未几暴亡,芳因缘闻知。文明太后召入禁中,鞭之一百。时中官李丰主其始末,知芳笃学有志行,言之于太后。微愧于心。会齐使刘缵至,芳之始族兄也,擢芳兼主客郎,与缵相接。拜中书博士。后与崔光、宋弁、刑产等俱为中书侍郎。俄而诏芳与产入授皇太子经,迁太子庶子,兼员外散骑常侍。

从驾洛阳,自在路及旋京师,恆侍坐讲读。芳才思深敏,特精经义,博闻强记,兼览《苍雅》,尤长音训,辩析无疑。于是礼遇日隆,赏赉丰渥。俄兼通直常侍,从驾南巡,撰述行事,寻而除正。

王肃之来奔也,孝文雅相器重,朝野属目。芳未及相见。尝宴群臣于华林,肃语次云:“古者唯妇人有笄,男子则无笄。”芳曰:“推经《礼》正文,古者男子妇人俱有笄。”肃曰:“《丧服》称男子免而妇人髽,男子冠而妇人笄,如此则男子不应有笄。”芳曰:“此专谓凶事也。《礼》:初遭丧,男子免,时则妇人髽;男子冠,时则妇人笄。言俱时变,男子妇人免髽、冠笄之不同也。又冠尊,故夺其笄,且互言也。非谓男子无笄。又《礼内则》称:‘子事父母,鸡初鸣,栉纚笄总。’以兹而言,男子有笄明矣。”高祖称善者久之。肃亦以芳言为然,曰:“此非刘石经也?”昔汉世造三字石经于太学,学者文字不正,多往质焉。芳音义明辩,疑者皆往询访,故时人号为刘石经。酒阑,芳与肃俱出。肃执芳手曰:“吾少来留意《三礼》,在南诸儒,亟共讨论,皆谓此义,如吾向言。今闻往释,顿祛平生之惑。”芳理义精赡,类皆如是。

孝文迁洛,路由朝歌,见殷比干墓,怆然悼怀,为文以吊之。芳为注解,表上之。诏曰:“览卿注,殊为富博。但文非屈、宋,理惭张、贾。既有雅致,便可付之集书。”诏以芳经学精洽,超迁国子祭酒。以母忧去官。

帝征宛、邓,起为辅国将军、太尉长史,从太尉、咸阳王禧攻南阳。齐将裴叔业入寇徐州,疆场之人,颇怀去就。帝忧之,以芳为散骑常侍、国子祭酒、徐州大中正,行徐州事。后兼侍中,从征马圈。孝文崩于行宫,及宣武即位,芳手加兗冕。孝文袭敛,暨乎启祖、山陵、练祭,始末丧事,皆芳撰定。咸阳王禧等奉申遗旨,令芳入授宣武经。及南徐州刺史沈陵外叛,徐州大水,遣芳抚慰振恤之。寻正侍中,祭酒、中正并如故。芳表曰:

夫为国家者罔不崇儒尊道,学校为先。唐虞以往,典籍无据;隆周以降,任居武门。蔡氏《劝学篇》云:“周之师氏居武门左。”今之祭酒则周师氏。《洛阳记》:“国子学宫与天子宫对。太学在开阳门外。”案《学记》云:“古之王者,建国亲人,教学为先。”郑氏注:“内则设师保以教,使国子学焉;外则有太学庠序之官。”由斯而言,国学在内,太学在外,明矣。臣谓今既徙县崧瀍,皇居伊洛,宫阙府寺,佥复故址,至于国学,岂宜舛错?校量旧事,应在宫门之左。至如太学,基所见存,仍旧营构。

又云太初太和二十年,发敕立四门博士,于四门置学。臣案:自周已上,学唯以二,或尚东,或尚西,或贵在国,或贵在郊。爰暨周室,学盖有六:师氏居内,太学在国,四小在效。《礼记云:“周人养庶老于虞庠,虞庠在国之四郊。”《礼》又云:“天子设四学,当入学而太子齿。”注云:“四学,周四郊之虞庠也。”《大戴·保傅篇》云:“帝入东学,尚亲而贵仁;帝入南学,尚齿而贵信;帝入西学,尚贤而贵德;帝入北学,尚贵而尊爵;帝入太学,承师而问道。”周之五学,于此弥彰。案郑注《学记》,周则六学,所以然者,注云:“内则设师保以教,使国子学焉;外则有太学庠序之官。”此其证也。汉、魏已降,无复四郊。谨寻先旨,宜在四门。案王肃注云:“天子四郊有学,去都五十里。”考之郑氏,不云远近。今太学故坊,基址宽旷。四郊别置,相去辽阔,检督难周。计太学坊并作四门,犹为太旷。以臣愚量,同处无嫌。且今时制置,多循中代,未审四学应从古不?求集儒礼官议其定所。

从之。迁中书令,祭酒如故。出除青州刺史。为政儒缓,不能禁止奸盗;然廉清寡欲,无挠公私。还朝,议定律令。芳斟酌古今,为大议之主,其中损益,多芳意也。宣武以朝仪多阙,其一切诸议悉委芳修正,于是朝廷吉凶大事,皆就谘访焉。转太常卿。

芳以所置五郊及日月之位,去城里数于《礼》有违;又灵星、周公之祀,不应隶太常,乃上疏曰:

臣闻国之大事,莫先郊祀;郊祀之本,实在审位。臣学谢全经,业乖通古,岂可轻荐瞽言,妄陈管说!窃见所置坛祠,远近之宜,考之典制,或未允衷,既曰职司,请陈肤浅。

《孟春令》云:“其数八。”又云:“迎春于东郊。”卢植云:“东郊,八里郊也。”贾逵云:“东郊,木帝太昊,八里。”许慎云:“东郊,八里郊也。”郑玄《孟春令》注云:“王居明堂。《礼》曰:“王出十五里迎岁。”盖殷礼也。周礼,近郊五十里。”郑玄别注云:“东郊去都城八里。”高诱云:“迎春气于东方,八里郊也。”王肃云:“东郊八里,因木数也。”此皆同谓春郊八里之明据也。《孟夏令》云:“其数七。”又云:“迎夏于南郊。”卢植云:“南郊,七里郊。”贾逵云:“南郊,火帝,七里。许慎云:“南郊,七里郊也。”郑玄云:“南郊去都城七里。”高诱云:“南郊,七里之郊也。”王肃云:“南郊七里,因火数也。”此又南郊七里之审据也。《中央令》云:“其数五。”卢植云:“中郊,五里之郊也,”贾逵云:“中兆黄帝之位,并南郊之季,故云兆五帝于四郊也。”郑玄云:“中郊,西南未地,去都城五里。”此又中郊五里之审据也。《孟秋令》云:“其数九。”又云:“以迎秋于西郊。”卢植云:“西郊,九里。”贾逵云:“西郊,金帝少昊,九里。”许慎云:“西郊,九里郊也。”郑玄云:“西郊去都城九里。”高诱云:“西郊,九里之郊也。”王肃云:“西郊九里,因金数也。”此又西郊九里之审据也。《孟冬令》云:“其数六。”又云:“迎冬于北郊。”卢植云:“北郊,六里郊也。”贾逵云:“北郊,水帝颛顼,六里,”许慎云:“北郊,六里郊也。”郑玄云:“北郊去都城六里。”高诱云:“北郊,六里之郊也。”王肃云:“北郊六里,因水数也。”此又北郊六里之审据也。宋氏《含文嘉》注云:“《周礼》:王畿内千里,二十分其一,以为近郊。近郊五十里,倍之为远郊。迎王气盖于近郊。汉不设王畿,则以其方数为郊处。故东郊八里,南郊七里,西郊九里,北郊六里,中郊在西南未地五里。”《祭祀志》云:“建武二年正月,初制郊兆于雒阳城南七里,依采元始中故事,北郊在雒阳城北四里。”此又汉世南、北郊之明据也。今地祗准此。至如三十里郊,进乖郑玄所引殷、周二代之据,退违汉、魏所行故事。凡邑外曰郊。今计四郊各以郭门为限,里数依上。

《礼》:朝拜日月皆于东西门外。今日月之位,去城东西,路各三十,窃又未审。《礼》又云:“祭日于坛,祭月于坎。”今计造如上。《礼仪志》云:“立高禖祠于城南。”不云里数,故今用旧。灵星本非礼事,兆自汉初,专为祈田,恆隶郡县。《郊祀志》云:“高祖五年,制诏御史,其令天下立灵星祠,牲用太牢,县邑令、长侍祠。”晋《祠令》云:“郡、县、国祠社稷、先农,县又祠灵星。”此灵星在天下诸县之明据也。周公庙所以别在洛阳者,盖缘姬旦创成洛邑,故传世洛阳,崇祠不绝,以彰厥庸。夷、齐庙者,亦世为洛阳界内神祠。今并移太常,恐乖其本。正下此类甚众,皆当部郡县修理,公私施之祷请。窃惟太常所司,郊庙神祇自有常限,无宜临时斟酌以意,若遂尔妄营,则不免淫祀。二祠在太常,在洛阳,于国一也,然贵在审本。

臣以庸蔽,谬忝今职,考括坟籍,博采群议,既无异端,谓粗可依据。今玄冬务隙,野罄人闲,迁易郊坛,二三为便。

诏曰:“所上乃有明据,但先朝置立已久,且可从旧。”

先是,孝文于代都,诏中书监高闾、太常少卿陆琇并公孙崇等十余人,修理金石及八音之器。后崇为太乐令,乃上请尚书仆射高肇,更共营理。宣武诏芳共主之。芳表以礼乐事大,不容辄决,自非博延公卿,广集儒彦,讨论得失,研穷是非,无以垂之万叶,为不朽之式。被报听许,数旬之间,频烦三议。于是朝士颇以崇专综既久,不应乖谬,各默然无发论者。芳乃探引经诰,搜括旧文,共相难质,皆有明据,以为盈缩有差,不合典式。崇虽示相酬答,而不会问意,卒无以自通。尚书依事述奏,仍诏委芳别更考制。于是学者弥归宗焉。芳以社稷无树,又上疏曰:

依《合朔仪》注:日有变,以硃丝为绳,以绕系社树三匝。而今无树。又《周礼大司徒》职云:“设其社稷之壝而树之田主,各以其社所宜木。”郑玄注云:“所宜木,谓若松、柏、栗也。”此其一证也。又《小司徒·封人》职云:“掌设王之社壝,为畿封而树之。”郑玄注云:“不言稷者,王主于社;稷,社之细也。”此其二证也。又《论语》曰:“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是乃土地之所宜也。此其三证也。又《白武通》:社、稷所以有树,何也?尊而识之也。使人望见既敬之,又所以表功也。”案此正解所以有树之义,了不论有之与无也。此其四证也。此云“社、稷所以有树何”,然则稷亦有树明矣。又《五经通义》云:“天子太社、王社,诸侯国社、侯社,制度奈何?曰,社皆有垣无屋,树其中以木。有木者,土主生万物,万物莫善于木,故树木也。”此其五证也,此最其丁宁备解有树之意也。又《五经要义》云:“社必树之以木。《周礼·司徒》职曰:班社而树之,各以土地所生。《尚书·逸篇》曰:太社惟松,东社惟柏,南社惟梓,西社惟栗,北社惟槐。”此其六证也。此又太社及四方皆有树别之明据也。又见诸家《礼图》,社稷图皆画为树,唯诫社、诫稷无树。此其七证也。

虽辨有树之据,犹未正所植之木。案《论语》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便是世代不同。而《尚书·逸篇》则云“太社惟松”,如此,便以一代之中而立社各异也。愚以为宜植以松。何以言之?《逸书》云“太社惟松”,今者植松,不虑失礼。惟稷无成证。稷乃社之细,盖亦不离松也。

宣武从之。

芳沈雅方正,概尚甚高,《经》、《传》多通,孝文尤器敬之,动相顾访。太子恂之在东宫,孝文欲为纳芳女,芳辞以年貌非宜,帝叹其谦慎。帝更敕芳举其宗女,芳乃称其族子长文之女,孝文乃为恂娉之,与郑懿女对为左右孺子焉。

崔光于芳有中表之敬,每事询仰。芳撰郑玄所注《周官·仪礼音》、干宝所注《周官音》、王肃所注《尚书音》、何休所注《公羊音》、范宁所注《穀梁音》、韦昭所注《国语音》、范晔《后汉书音》各一卷,《辩类》三卷,《徐州人地录》二十卷,《急就篇续注音义证》三卷,《毛诗笺音义证》十卷,《礼记义证》十卷,《周官·仪礼义证》各五卷。崔光表求以中书监让芳,宣武不许。卒,赠镇东将军、徐州刺史,谥文贞侯。

长子怿,字祖欣。雅有父风,颇好文翰。历徐州别驾、兗州左军府长史、司空谘议参军,屡为行台出使,所历皆有当官之称。转通直散骑常侍、徐州大中正,行郢州事,寻迁安南将军、大司农卿。卒,赠徐州刺史,谥曰简。无子,弟廞以第三子峻为后。

廞字景兴,好学强立。善事当世,高肇之盛及清河王怿为宰辅,廞皆与其子侄交游。灵太后临朝,又与太后兄子往还相好。太后令廞以诗武授弟元吉。稍迁光禄大夫。孝武帝初,除散骑常侍,迁骠骑大将军、国子祭酒。孝武于显阳殿讲《孝经》,廞为执经,虽酬答论难未能精尽,而风采音制,足有可观。寻兼都官尚书,又兼殿中尚书。及孝武入关,齐神武至洛,责廞诛之。

子骘,字子升。少有风气,颇涉文史。位徐州开府从事中郎。父廞之死,骘率勒乡部赴兗州,与刺史樊子鹄抗御王师。每战,流涕突阵。城陷,禽送晋阳。齐神武矜而赦之。文襄为仪同开府,以骘为属本州大中正,转中书舍人。时与梁和通,骘前后受敕对其使一十六人。为司徒左长史,卒,赠南青州刺史。廞弟彧,位金紫光禄大夫。彧子逖。

逖字子长,少聪敏。好弋猎骑射,以行乐为事;爱交游,善戏谑。齐文襄以为永安公浚开府行参军。逖远离家乡,倦于羁旅,发愤自励,专精读书。晋阳都会之所,霸朝人士攸集,咸务于宴集。逖在游宴之中,卷不离手,遇有文籍所未见者,则终日讽诵,或通夜不归。其好学如此。亦留心文藻,颇工诗咏。

齐天保初,行定陶县令,坐奸事免,十余年不得调。其姊为任氏妇,没入宫,敕以赐魏收。收所提携,后为开府参军。及文宣崩,文士并作挽歌,杨遵彦择之,员外郎卢思道用八首,逖用二首,余人多者不过三四。中书郎李愔戏逖曰:“卢八问讯刘二。”逖衔之。乾明元年,兼员外散骑常侍,使送梁主萧庄。还,兼三公郎中。

武成时,和士开宠要,逖附之。正授中书侍郎,入典机密。时李愔献赋,言天保中被谗。逖摘其文,奏曰:“诽谤先朝,大不敬。”武成怒,大加鞭朴。逖喜复前憾,曰:“高捶两下,执鞭一百,何如呼刘二时。”寻兼散骑常侍,聘陈使主。逖欲独擅文藻,不愿与文士同行。时黄门侍郎王松年妹夫卢士游,性沈密,逖求以为副。又逖姊魏家者,收时已放出,逖因次欲嫁之士游,不许。逖恐事露,亦不逼焉。迁给事黄门侍郎,修国史。加散骑常侍,除假仪同三司,聘周使副。二国始通,礼仪未定,逖与周朝议论往复,斟酌古今,事多合礼,兼文辞可观,甚行名誉。使还,拜仪同三司。

及武成崩,和士开欲改元,议者各异。逖请为“武平”,私谓士开曰:“武平反为明辅,逖作此以为公。”士开悦而从之。时士开为众口所排,娄定远同辅政,逖遂回附之,使得西货,悉以饷定远。定远外任,逖不自安,又阴结斛律明月、胡长仁以自固。士开知之,未甚信,忽于明月门巷逢之,弥以为实。初,逖名宦未达时,欲事祖珽。珽未原,谓人曰:“我言彭城楚子,应有气侠,唯将崔季舒诗示人,殊乖气望。”逖乃为弟娶珽女,遂成密好。珽之将诉赵彦深、和士开也,先与逖谋,逖乃告二人。故二人得为之计。珽被黜,令弟出其妻。及是,逖解士开所嫌。寻出为仁州刺史。珽乃要行台尚书卢潜陷逖,许潜重迁。潜曰:“如此事,吾不为也。”更戒逖而护之。后被征还,待诏文林馆,重除散骑常侍,奏门下事。未几与崔季舒等同戮,时年四十九。所制文笔三十卷。子逸人,开府行参军。仕隋,终于洛阳令。芳懋从子懋。

懋字仲华,祖泰之,父承伯,仕宋并有名位。懋聪敏好学,博综经史;善草隶书,识奇字。宣武初入朝,位尚书外兵郎中。芳甚重之,凡所撰朝廷轨仪,皆与参量。尚书博议,懋与殿中郎袁翻常为议主。达于从政,台中疑事,咸所访决。尚书李平与结莫逆交。迁步兵校尉,领郎中,兼东宫中舍人。转员外常侍、镇远将军,领考功郎中,立考课之科,明黜陟之法,甚有条贯。

孝昭初,大军攻硖石,懋为李平行台郎中。城拔,懋颇有功。太傅、清河王怿爱其风雅,常目而送之曰:“刘生堂堂,搢绅领袖,若天假之年,必为魏朝宰辅。”诏懋与诸才学之士撰成仪令。怿为宰相积年,礼懋尤重,令诸子师之。迁太尉司马。熙平二年冬,暴病卒。家甚清贫,亡之日,徙四壁而已。太傅怿及当时才俊莫不痛惜之。赠持节、前将军、南泰州刺史,谥曰宣简。懋诗诔赋颂及文笔见称于时,又撰诸器物造作之始十五卷,名曰《物祖》。

常爽,字仕明,河内温人,魏太常卿林六世孙也。祖珍,苻坚南安太守,因世乱,遂居凉州。父坦,乞伏世镇远将军、大夏镇将、显美侯。

爽少而聪敏,严正有志概,虽家人僮隶未尝见其宽诞之容。笃志好学,博闻强识,明习纬候、《五经》、百家,多所研综。州郡礼命,皆不就。武成西征凉土,爽与兄士国归款军门。武成嘉之,赐士国爵五品,显美男;爽为六品,拜宣威将军。是时,戎车屡驾,征伐为事,贵游子弟未遑学术。爽置馆温水之右,教授门徒七百余人,京师学业,翕然复兴。爽立训甚有劝罚之科,弟子事之,若严君焉。尚书左仆射元赞、平原太守司马真安、著作郎程灵虬皆是爽教所就。崔浩、高允并称爽之严教,奖励有方。允曰:“文翁柔胜,先生刚克,立教虽殊,成人一也。”其为通识叹服如此。因教授之暇,述《六经略注》,以广制作,甚有条贯。其序曰:

《传》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然则仁义者,人之性也;经典者,身之文也。皆以陶铸神情,启悟耳目,未有不由学而能成其器,不由习而能利其业。是故季路勇士也,服道以成忠烈之概;宁越庸夫也,讲艺以全高尚之节。盖所由者习也,所因者本也;本立而道生,身文而德备焉。

昔者先王之训天下也,莫不导以《诗》、《书》,教以《礼》、《乐》,移其风俗,和其人民。故恭俭庄敬而不烦者,教深于《礼》也;广博易良而不奢者,教深于《乐》也;温柔敦厚而不愚者,教深于《诗》也;疏通知远而不诬者,教深于《书》也;洁静精微而不贼者,教深于《易》也;属辞比事而不乱者,教深于《春秋》也。夫《乐》以和神,《诗》以正言,《礼》以明体,《书》以广听,《春秋》以断事。五者,盖五常之道,相须而备。《易》为之源,故曰《易》不可见,则乾坤其几乎息矣。由是言之,《六经》者,先王之遗烈,圣人之盛事也,安可不游心寓目习性文身哉!顷因暇日,属意艺林,略撰所闻,讨论其本,名曰《六经略注》,以训门徒焉!

其《略注》行于世。

爽不事王侯,独守闲静,讲肄经典二十余年,时号为“儒林先生”。年六十三,卒于家。子文通,历官至镇西司马、南天水太守、西翼校尉。文通子景。

景字永昌,少聪敏,初读《论语》、《毛诗》,一受便览。及长,有才思,雅好文章。廷尉公孙良举为协律博士,孝文亲得其名,既而用之为门下录事。正始初,招尚书、门下于金墉中书外省考论律令,敕景参议。宣武季舅护军将军高显卒,其兄右仆射肇托景及尚书邢峦、并州刺史高聪、通直郎徐纥各作碑铭,并以呈御。帝悉付侍中崔光简之,光奏景名位乃处诸人之下,文出诸人之上,遂以景文刊石。

肇尚平阳公主,未几主薨,肇欲使公主家令居庐制服,已付学官议正施行。尚书又以访景,景以妇人无专国之理,家令不得有纯臣之义,乃执议曰:

丧纪之本,实称物以立情;轻重所因,亦缘情以制礼。虽理关盛衰,事经今古,而制作之本,降杀之宜,其实一焉。是故臣之为君,所以资敬而崇重;为君母妻,所以从服而制义。然而诸侯大夫之君者,谓其有地土、有吏属,无服文者,言其非世爵也。今王姬降适,虽加爵命,事非君邑,理异列土。何者?诸王开国,备立臣吏,生有趋奉之勤,死尽致丧之礼。而公主家令,唯有一人,其丞已下,命之属官,既无接事之仪,实阙为臣之体。原夫公主之贵,所以立家令者,盖以主之内事,脱须关外,理无自达,必也因人。然则家令唯通内外之职及典主家之事耳,无关君臣之理,名义之分也。由是推之,家令不得为纯臣,公主不可为正君,明矣。

且女人之为君,男子之为臣,古礼所不载,先朝所未议。而四门博士裴道广、孙荣乂等以公主为之君,以家令为之臣,制服以斩,乖缪弥甚。又张虚景、吾难羁等不推君臣之分,不寻致服之情,犹同其议,准母制齐,求之名实,理未为允。窃谓公主之爵,既非食采之君;家令之官,又无纯臣之式。若附如母,则情议罔施;若准小君,则从服无据。案如经《礼》,事无成文,即之愚见,谓不应服。

朝廷从之。

景淹滞门下积岁,不至显官,以蜀司马相如、王褒、严君平、扬子云等四贤,皆有高才而无重位,乃托意以赞之。景在枢密十有余年,为侍中崔光、卢昶、游肇、元晖尤所知赏。累迁积射将军、给事中。延昌初,东宫建,兼太子屯骑校尉,录事皆如故。受敕撰门下诏书凡四十卷。尚书元苌出为安西将军、雍州刺史,请景为司马。以景阶次不及,除录事参军、襄威将军,带长安令,甚有惠政,人吏称之。

先是,太常刘芳与景等撰朝令,未及班行。别典仪注,多所草创,未成。芳卒,景纂成其事。及宣武崩,召景赴京,还修仪注。拜谒者仆射,加宁远将军,又以本官兼中书舍人。后授步兵校尉,仍舍人。又敕撰太和之后朝仪已施行者,凡五十余卷。时灵太后诏依汉世阴、邓二后故事,亲奉庙祀,与帝交献。景乃据正以定仪注,朝廷是之。正光初,除龙骧将军、中散大夫,舍人如故。时明帝行讲学之礼于国子寺,司徒崔光执经,敕景与董绍、张彻、冯元兴、王延业、郑伯猷等俱为录义。事毕,又行释奠之礼,并诏百官作释奠诗,以景作为美。

是年九月,蠕蠕主阿那瑰归阙,朝廷疑其位次。高阳王雍访景。曰:“昔咸宁中,南单于来朝,晋世处之王公、特进之下。今日为班,宜在蕃王、仪同三司之间。”雍从之。朝廷典章,疑而不决,则时访景而行。

初,平齐之后,光禄大夫高聪徙于北京,中书监高允为之聘妻,给其资宅。聪后为允立碑,每云“吾以此文报德足矣。”豫州刺史常绰以未尽其美。景尚允才器,先为《遗德颂》,司徒崔光闻而观之,寻味良久,乃云:“高光禄平日每矜其文,自许报允之德,今见常生此颂,高氏不得独擅其美也。”侍中崔光、安丰王延明受诏议定服章,敕景参修其事。寻进号冠军将军。阿那瑰之还国也,境上迁延,仍陈窘乏。遣尚书左丞元孚奉诏振恤,阿那瑰执孚过柔玄,奔于漠北。遣尚书令李崇、御史中尉兼右仆射元纂追讨不及。乃令景出塞,经絺山,临瀚海,宣敕勒众而返。景经涉山水,怅然怀古,乃拟刘琨《扶风歌》十二首。进号征虏将军。

孝昌初,给事黄门侍郎,寻除左将军、太府少卿,仍舍人。固辞少卿不拜,改授散骑常侍,将军如故。徐州刺史元法僧叛入梁,梁武遣其豫章王萧综入据彭城。时安丰王延明为大都督、大行台,率临淮王彧等众军讨之。既而萧综降附,徐州清复,遣景兼尚书,持节驰与行台都督观机部分。景经洛纳,乃作铭焉。是时尚书令萧宝夤、都督崔延伯、都督北海王颢、都督车骑将军元恆芝等并各出讨,诏景诣军宣旨劳问。还,以本将军授徐州刺史。b杜洛周反于燕州,仍以景兼尚书为行台,与幽州都督、平北将军元谭以御之。景表求勒幽州诸县悉入古城,山路有通贼之处,权发兵夫,随宜置戍,以为防遏。又以顷来差兵,不尽强壮,今之三长,绵是豪门多丁为之,今求权发为兵。明帝皆从之。进号平北将军。别敕谭西至军都关,北从卢龙塞,据此二险,以杜贼出入之路。又诏景山中险路之处,悉令捍塞。景遣府录事参军裴智成发范阳三长之兵以守白闰,都督元谭据居庸下口。俄而安州石离、冗城、斛盐三戍兵反,结洛周,有众二万余落,自松岍赴贼。谭勒别将崔仲哲等截军都关以待之。仲哲战没,洛周又自外应之,腹背受敌,谭遂大败,诸军夜散。诏以景所部别将李琚为都督,代谭征下口,降景为后将军,解州任。仍诏景为幽、安、玄四州行台。

贼既南出,钞略蓟城,景命统军梁仲礼率兵士邀击。破之,获贼将御夷镇军主孙念恆。都督李琚为贼所攻蓟城之北,军败而死。率属城人御之,贼不敢逼。洛周还据上谷。授景平北将军、光禄大夫,行台如故。洛周遣其都督王曹纥真、马叱斤等率众蓟南,以掠人谷,乃遇连雨,贼众疲劳。景与都督于荣、制史王延年置兵栗国,邀其走路,大败之,斩曹纥真。洛周率众南趋范阳,景与延年及荣破之。又遣别将重破之于州西彪眼泉,禽斩之及溺死者甚众。后洛周南围范阳,城人翻降,执刺史延年及景,送于洛周。寻为葛荣所吞,景又入荣。荣破,景得还朝。

永安初,诏复本官,兼黄门侍郎,又摄著作,固辞不就。二年,除中军将军,正黄门。先是参议《正光壬子历》,至是赐爵高阳子。元颢内逼,庄帝北巡,景与侍中、大司马、安丰王延明在禁中召诸亲宾,乃安慰京师。颢入洛,景乃居本位。庄帝还宫,解黄门。普泰初,除车骑将军、右光禄大夫、秘书监。以预诏命之勤,封濮阳县子,后以例追。永熙二年,监议事。

景自少及老,恆居事任,清俭自守,不营产业。至于衣食,取济而已。耽好经史,爱玩文词,若遇新异之书,殷勤求访,或复质买,不问价之贵贱,必以得为期。友人刁整每谓曰:“卿清德自居,不事家业,虽俭约可尚,将何以自济也?吾恐挚太常方馁于柏谷耳。”遂与卫将军羊深矜其所乏,乃率刁双、司马彦邕、李谐、毕祖彦、结义显等各出钱千文而为买马焉。天平初迁鄴,是时诏下三日,户四十万狼狈就道,收百官马,尚书丞、郎已下非陪从者,尽乘驴。齐神武以景清贫,特给车牛四乘,妻孥方得达鄴。后除仪同三司,仍本将军。武定六年,以老疾去官,诏特给右光禄事力终其身。八年薨。

景善与人交,终始若一。其游处者皆服其深远之度,未曾见其矜吝之心。好饮酒,淡于荣利,自得怀抱,不事权门。性和厚恭慎。每读书见韦弦之事、深薄之危,乃图古昔可以鉴戒,指事为象,赞而述之曰:

《周雅》云:“谓天盖高,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有朝隐大夫鉴戒斯文,乃惕焉而惧曰:夫道丧则性倾,利重则身轻。是故乘和体逊,式铭方册;防微慎独,载象丹青。信哉辞人之赋,文晦而理明。仰瞻高天,听卑视谛;俯测厚地,岳峻川渟。谁共戴之,不私不畏;谁其践之,不陷不坠。故善恶是征,物罔同异。论亢匪久,人咸敬忌。嗟乎!唯地厚矣,尚亦兢兢。。浩浩名位,孰识其亲。搏之弗得,聆之无闻。故有戒于显而急于微。好爵是冒,声奢是基。身陷于禄利,言溺于是非。或求欲而未厌,或知足而不辞。是故位高而势逾迫,正立而邪逾欺。安有位朽而危不萃,邪荣而正不雕。故悔多于地厚,祸甚于天高。夫悔未结,谁肯曲躬。夫祸未加,谁肯累足。固机发而后思图,车覆而后改躅。改之无及,故狡兔失穴;思之在后,故逆鳞易触。君子则不然。体舒则怀卷,视溺则思济。原夫人阙之度,邈于无阶之天,势位之危,深于不测之地。饵厚而躬不竞,爵降而心不系。守善于已成,惧愆于未败。虽盈而戒冲,通而虑滞。以知命为遐龄,以乐天为大惠。以戢智而从时,以怀愚而游世。曲躬焉,累足焉,苟行之昼已决矣,犹夜则思其计;诵之口亦明矣,故心必赏其契。故能不同不诱,而弭谤于群小;无毁无誉,而贻信于上帝。托身与金石俱固,立名与天壤相弊。嚣竞无侵,优游独逝。夫如是,绮阁金门,可安其宅;锦衣玉食,可颐其形。柳下三黜,不愠其色;子文三陟,不喜其情。

而惑者见居高可以持势,欲乘高以据荣。见直道可以修己,欲专道以邀声。夫去声然后声可立,岂矜道之所宣。虑危然后安可固,岂假道之所全。是以君子鉴恃道不可以流声,故去声而怀道。鉴专道不可以守势,故去势以崇道。何者?履道虽高,不得无亢;求声虽道,不得无悔。然则声奢繁则实俭雕,功业进则身迹退。如此则精灵遂越,骄侈自亲。情与道绝,事与势邻。方欲役思以持势,乘势以求津。故利欲诱其性,祸难婴其身。利欲交则幽显以之变,祸难构则智术无所陈。若然者,虽縻爵帝局,焉得而宁之?虽结珮皇庭,焉得而荣之?故身道未究,而崇邪之径已形。成功未立,而修正之术已生。福禄交蹇于人事,屯难顿萃于时情。忠介剖心于白日,耿节沉骨于幽灵。因斯愚智之所机,倚伏之所系,全亡之所依,其在逊顺而已哉。呜呼鉴之!呜呼鉴之!

景所著述数百篇见行于世。删正晋司空张华《博物志》及撰《儒林》、《列女传》各数十篇云。长子昶,少学识,有文才,早卒。昶弟彪之,永安中,司空行参军。

论曰:古人云:才未半古,功已过之。王肃流寓之士,见知一面,荣任赫然,寄同旧列,虽器业自致,抑亦逢时之所致焉。刘芳矫然特立,沈深好古,博通洽识,为世儒宗。懋才流识学,见重于世,不虚然也。常爽以儒素著称,景以文义见宗,美乎。

《北史·卷三十》译文及注释

王肃,字恭懿,琅邪临沂人。

他从小聪明,善于词辩,博览经史典籍,胸怀大志。入仕南齐,位至秘书丞。父亲王奂和他的弟兄都被齐武帝萧矦杀害。孝文帝太和十七年(493),王肃从建邺投奔北魏。孝文帝当时正在邺城,听说他到来的消息,衣服没有穿好就接见他,殷殷垂问。王肃言词敏捷恳切,彬彬有礼,孝文帝十分爱惜他。谈及治国的道理,他的见解完全符合孝文帝的心意,孝文帝将座位移向他的面前,说话时间很长,也不知道疲劳。王肃谈到萧齐危急败亡的征兆,认为可以乘机进攻。孝文帝听了,南图的想法更加坚定。对王肃器重礼遇,不断增加,就连亲贵旧臣也赶不上。孝文帝有时让左右的人退下,与王肃谈论到半夜也谈不完。王肃也竭尽忠心,毫不保留地说出自己的意见,自己认为他就像孔明遇到刘玄德那样。不久,朝廷任他为辅国、大将军长史,赐给开阳伯的爵位。他坚决辞掉伯的爵位,朝廷同意了。

朝廷命王肃讨伐南齐的义阳,让他招募勇壮兵丁作为心腹。如招募有功,加等奖赏;跟随王肃南征的,六品以下的官职由他先任用,再报闻朝廷;如果招抚南朝人,五品以下他可以先授予再上报朝廷。王肃到了义阳,不断打败敌军,朝廷授给他持节、都督、豫州刺史、扬州大中正的职衔。王肃善于交往,声望很高。不久,被征召进入朝廷,孝文帝亲手写诏书说“:见不到君子你,内心里就像醉酒一样恍惚不安,过一天有如三年一样漫长。我应该怎样慰劳你?在华林装饰好馆舍,擦干净座席等待你的到来,但是,你什么时候能从汝坟那里归来呢?”

太和二十年七月,孝文帝因为久旱不雨,停止膳食。百官到朝廷问讯,孝文帝住在崇虚楼,派舍人问王肃百官的来意,王肃答道:“陛下停止膳食,已经三天,群臣心里很不安宁。我听说尧时洪涝,商汤时干旱,这是自然造成的。需要圣人拯救世道,不会因圣人招致灾难。所以,国家有九年的储备,就可以抗御九年的灾害。昨天夜晚四郊已经降雨,京城之内雨水较少。臣民们没有少吃一顿饭,而陛下您已经三天没吃一口饭,朝臣百姓人心惶惶,无地自容。”孝文帝派人对他说“:我虽然几天不吃饭,还没有什么感觉,这是我诚心未至的原因啊。我心志已定,死而后已。”这天,天降大雨。

因打败南齐将领裴叔业有功,朝廷授给他镇南将军的封号,加任都督四川诸军的职务,封为汝阳县子。王肃多次上表推辞,朝廷不允许。

孝文帝崩殂,遗下诏命,任王肃为尚书令,与咸阳王元禧等人共同任宰辅,管理朝政。朝廷让他到鲁阳迎接孝文帝的灵柩。王肃到鲁阳,与元禧共同料理各种事务。从鲁阳到京城洛阳,沿途丧礼,都由他来定夺,勤勉忧劳,超过了皇亲旧戚。元禧兄弟几个都很钦佩他,上下同心协力,关系融洽。惟有任城王元澄认为他来自南齐,地位一下子超过了自己,常对别人说“:朝廷让王肃的地位超过我还可以。我的从叔广阳王,皇族宗室都很尊崇他,历任朝廷内外的要职,为什么让王肃的官职在他之上呢?”王肃听了,常常回避他。不久,被元澄弹劾,诬告他谋反,事情终被审理明白。

王肃奏报:“考绩要看才能突出,提拔要政绩显著。奖励光明,黜退幽暗,就在于此。对百官失察已有四年,请按朝廷旧例,考察他们能否胜任。”朝廷采纳了他的意见。

南齐将领裴叔业献出寿春城,归顺北魏,朝廷命王肃为持节,统领江西各军军事,与彭城王元勰率领步兵十万奔赴寿春。南齐豫州刺史萧懿驻扎小岘,交州刺史李叔献屯扎合肥,准备夺回寿春。王肃挥军进攻,打败齐军。俘获李叔献,赶走萧懿。王肃回到洛阳,宣武帝在东堂接见并慰劳他,升任他为开府仪同三司,封为昌国县侯。不久,又任为散骑常侍、都督淮南诸军事、扬州刺史。王肃多次到边境,尽心招抚齐将,远近的齐兵都心向往之,归附的人有如集市,很得人心。他清白廉洁,喜好施予,杜绝声色,始终节俭,家中没有多余的财产。然而性情轻佻,常以功名自夸,庇护自己的缺点,称赞自己的功劳,很少推恩于部下。孝文帝也常常说到他这些缺点。

景明二年(501),死在寿春,年仅三十八岁。

刘芳,字伯友,彭城丛亭里人,汉代楚元王刘交的后代。六世祖刘讷,晋时任司隶校尉。祖父刘该,刘宋时为青、徐二州的刺史。父亲刘邕,任宋的兖州长史。

刘芳的父亲刘邕因参与刘义宣的反叛,死在彭城。刘芳随伯母房氏逃到青州,被赦免。舅父元庆任宋青州刺史沈文秀建威府的司马,被沈文秀杀害。刘芳母子入居梁邹城。慕容白曜领兵南讨青、齐,梁邹举城投降,刘芳又向北迁徙,成为平齐人,当时的年龄为十六岁。

后魏南部尚书李敷的妻子,是司徒崔浩弟弟的女儿,刘芳的祖母是崔浩的姑姑。刘芳来到京城,到李敷家求见,崔氏耻于刘芳的流离颠簸,拒不接见他。刘芳虽然处在穷困潦倒之中,而他的学业却固守正道。又聪敏过人,致力于古代典籍。白天卖字谋生,晚上诵读经书,彻夜不眠,以至于出现易衣而出,并日而食的窘迫困境,而依然淡泊守志,不急于追逐功名利禄,不忧愤于贫寒卑贱,便著《穷通论》以自我安慰,他常常被和尚们雇佣抄写经卷,笔体称为上乘。每卷价值一匹细绢,每年能收入一百多匹,如此多年,颇依赖抄佛经有所积蓄,并借此与有道德学问的高僧交往。

当时,南方的和尚慧度因事被责罚,不久暴病身亡。刘芳因为知道这件事,因而被文明太后召入宫中,责打了一百鞭。太监李丰主理这件事的全过程,知道刘芳笃志苦学,颇有操行,告诉给了太后,太后对于责打刘芳心有惭愧。恰巧南齐使者刘缵到来,这是刘芳的本族兄弟,于是,朝廷提拔刘芳兼任主客郎,接待刘缵。又被授予中书博士,后来与崔光、宋弁、邢产等人都为中书侍郎。不久,皇帝下诏命刘芳与邢产入宫教授皇太子学习经书,升任他为太子庶子,兼任员外散骑常侍。他跟从圣驾到洛阳,在路途上以及回到京城,常常被皇上赐坐讲读经书。刘芳才思深沉敏捷,尤其精于经书要义;见闻广博,记忆惊人;又披览《苍雅》,更见长于音训,对有关问题的解释分析,都准确无疑。因此,受到朝廷的礼遇一天比一天重,赏赐十分丰厚。不久,又兼任通直常侍,跟随圣驾南巡,负责记录皇帝活动的情况,很快就正式授职。

王肃来投奔北魏,孝文帝对他十分器重,引起了朝野上下的瞩目。刘芳没有来得及和他见面。孝文帝曾在华林宴请群臣,王肃在谈话中说:“古代惟有妇女用簪插头发,男人则不用簪。”刘芳说:“根据《礼经》推究,古代男女都用簪。”王肃说“:《丧服》上称男子免冠而妇女用麻束发;丧事过后,男子戴帽子而妇女用簪。这样看来男子不应用簪。”刘芳说:“这是专门说的丧事呀。《礼经》说,刚遇到丧事,男子脱掉帽子,同时妇女用麻束发;丧事过后,男子戴上帽子,同时妇女用簪。说的都是情况变化,男人妇女采取脱帽、束发不同的方式,帽和簪不同罢了。另外,戴帽子庄重,所以超过了发簪,是相比较而说的,不是说男人不用发簪。再则,《礼经》《内则》篇说:‘子女侍奉父母,鸡刚叫,就起来给父母梳头,扎头,插上簪子。’照这种说法,男子用发簪是明白的事。”高祖听了,连连称赞他说得对。王肃也认为他的话很对,说:“这不是那个绰号叫刘石经的么?”过去汉代在太学内造三字石经,读书人文字拿不准,就到那里对正。刘芳对文字的读音和意义都辨析得很清楚,有疑难的人都向他请教,所以人们称他为刘石经。酒宴过后,刘芳和王肃一起出来。王肃拉着刘芳的手说:“我从小就留意于《三礼》,南朝的诸儒们多次一起讨论,都是持这种看法,像我前面说的那样。现在听了您的阐释,顿时消除了我平时的疑惑。”刘芳对经书精深丰富含义的理解,都有类于此。

孝文帝迁都洛阳,路经朝歌,看到殷时比干的墓,悲怆痛惜,写祭文悼念。刘芳为孝文帝的祭文详加注解,写成表文呈上,文帝下诏说:“读了你的注解,内容十分富厚渊博。文章虽不同于屈原、宋玉,但内容却使张衡、贾谊惭愧。既然文雅精致,可以付印并收入书中。”下诏认为刘芳经学博洽精深,破格提拔为国子监祭酒。因母亲去世而辞去官职。

文帝征讨宛和邓,起用刘芳为辅国将军、太尉长史,跟随太尉、咸阳王元禧进攻南阳。齐将裴叔业进犯徐州,在战场上的人颇有些想去归顺齐军。孝文帝十分忧虑,任刘芳为散骑常侍、国子祭酒、徐州大中正,主持徐州事务。后来又兼任侍中,跟随大军征讨马圈。孝文帝在行宫驾崩,等到宣武帝元恪即位,刘芳亲手给他戴上丧帽。孝文帝的入殓,以及启告祖先、选择陵寝地点、祭奠礼节,丧事从始到末,都由刘芳制定。咸阳王元禧等人尊奉孝文帝的遗命,让刘芳入宫教授宣武帝经书。南徐州刺史沈陵反叛,徐州发生水灾,都是派刘芳去抚慰和赈恤。

不久,朝廷授他为侍中,祭酒、中正的官职依然和过去一样。刘芳上表说:

“凡是为国家着想的人,没有不崇尚儒学,尊奉圣道,把学校放在首位的。唐尧虞舜以前,没有典籍可作依据;周朝以来,当教师的都居住在武门。蔡氏在《劝学篇》中说:‘周代的老师居住在武门的左侧。’今天的祭酒一职则为周代的老师。《洛阳记》中说‘:国子监的校舍就在天子住的皇宫对面,太学设在开阳门外。’根据《学记》记载‘:古代的帝王建立国家,亲近百姓,首在教育。’郑玄注释说:在内城则聘请老师担任抚养和教育的任务,为了使公卿大臣的子弟能得以学习;外城则设有太学,配有负责教育的官员。据此看来,国学在内城,太学在外城,是很清楚的了。我认为现在既然将县治迁移至嵩山鏶水,皇城建在伊水洛河之间,皇宫政府,庵观寺院,都应恢复原来的旧址。至于国学,难道能使位置错乱?探究一下过去的情况,位置应在宫门的左侧。至于太学,原来的基础仍然存在,照旧建筑就行了。

“另外,孝文帝在太和二十年曾下诏设立四门博士,在京城四门设立学校。我认为,自周朝以上,学校只有两处,或者在东面,或者在西面;或者在城内,或者在城外。到了周朝,学校一般有六处:老师居住内城,太学设在城内,四所较小学校设在郊外。《礼记》上说‘:周人赡养退职的老人在学校里面,学校设在都城的四郊。’《礼记》上还有记载‘:天子设立四学,太子年少就应入学读书。’注释说:‘四学,周代四郊的学校啊。’《大戴》《保傅篇》说:‘天子入东郊的学校读书,懂得亲近百姓要用仁爱;天子入南郊学校读书,懂得上下之间要讲信用;天子入西郊学校读书,懂得选用人才贵在道德;天子入北郊学校读书,懂得笼络贵族要用官爵;天子入太学读书,向老师请教治国之道。’周代的五所学校,在这里已经十分清楚。据郑玄注释的《学记》上说,周代则有六所学校,郑玄的注释说:‘宫内备有老师,使皇族和公卿士大夫的子弟求学;外面则设有太学,安排有管理学校的官员。’这就是证明。汉、魏以来,不再在四郊设立学校。谨根据前代的规矩,将学校设立在都城的四门。依照王肃的注释说‘:天子在四郊设立学校,距都城五十里。’郑玄的注释,却不说远近。现在遗留下来的太学的旧址,占地宽广。四郊的学校另有校舍,与太学相距甚远,检查督促起来十分不便。考虑太学和四门设立的学校,仍过于空旷,以我的愚见,合并在一起也没有妨碍。况且现在的典章制度,大多遵循古代各朝,不知道四学的设置应不应该完全遵循古代?希望能召集负责儒学和礼仪的官员讨论一下它们所应该在的位置。”

他出任青州刺史,为政懦弱迂缓,不能禁止奸淫偷盗;然而,却清廉寡欲,不屈服于公私势力的压力。回到朝廷,讨论制定法律制度,刘芳参酌古今情况,成为制定律令的骨干。其中很多条款的增删,大多是刘芳的意见。宣武帝因为朝廷礼仪中缺漏很多,这一切制度也都委托刘芳去修正。所以,朝廷中的婚丧嫁娶一类的大事,都向刘芳咨询访问。

转为太常卿。刘芳因为设置的皇帝迎接节气的五处郊社与日月的位置,距离都城的里数,与《礼经》记载不同;另外,对主稼穑的灵星和建立政权,制定了典章制度的周公的祭祀,不应该放在太常寺。便上奏说:

“我听说国家大事,莫过于在郊外祭祀天地,在郊外祭祀的根本,其实在于审定位置。我没读完所有的经书,不能博通今古,难道能向您推荐无知妄说,任意陈奏个人的偏见?我私下认为,设置的坛祠,位置的远近,据典章制度考察,或许未必恰当,既然是我的职责所在,请允许我陈说自己肤浅的见解。

“《孟春令》上说:‘这个数字是八。’又说‘:迎春在东郊举行。’卢植说‘:东郊是距城八里的郊外啊。’贾逵说:‘东郊,祭祀木帝太昊,距城八里。’许慎说:‘东郊,是距城八里的郊外啊。’郑玄《〈孟春令〉注》中说‘:天子坐在明堂内。’《礼经》上说‘:天子出城十五里去迎接新年。这大概是殷商时的礼节。周代的礼节,近郊共有五十里。’郑玄在其他注释中说:‘东郊距都城八里。’高诱说:‘在东方迎接春神的到来,是在离城八里的郊外。’王肃说‘:东郊距城八里,是凭借木的运数。’这都是说迎春郊祭在城外八里的明确证据。《孟夏令》上说:‘这个数字是七。’又说‘:在南郊迎接夏神的到来。’卢植说:‘南郊,是距城七里的郊外。’贾逵说‘:南郊,由火帝主宰,距城七里。’许慎说‘:南郊,是指距城七里之外的地方。’郑玄说‘:南郊距都城七里。’高诱说‘:南郊社,是距都城七里的郊外。’王肃说:‘南郊距都城七里,是凭借火的数运。’这又是南郊的距城七里的确凿证据。《中央令》中‘这个数字是五。’卢植解释说:‘中郊,是距城五里的郊外。’贾逵说‘:中间的祭坛是祭祀黄帝位置,加上南郊,所以说祭祀五帝在四处郊外进行。’郑玄解释说‘:中郊,在于城西南的未地,距都城五里。’这又是中郊的距都城五里的证据。《孟秋令》上说‘:这个数字是九。’又说‘:迎接秋神在西郊。’卢植解释说‘:西郊,在距城九里的郊外。’贾逵说:‘西郊,是祭祀金帝少昊,距都城九里。’许慎说:‘西郊,在距离都城九里的郊外。’郑玄说‘:西郊距都城九里。’高诱说‘:西郊,是距都城九里的郊外。’王肃说‘:西郊距都城九里,是凭借金的运数。’这些又都是说西郊距都城九里的真实证据。《孟冬令》上说:‘这个数字是六。’又说:‘迎冬神在北郊进行。’卢植解释说:‘北郊,是在距都城六里的郊外。’贾逵说:‘北郊,专门祭祀水帝颛顼,距都城六里。’许慎说:‘北郊,在距都城六里的郊外。’郑玄说:‘北郊距都城六里。’高诱说:‘北郊,是距都城六里的郊外。’王肃说:‘北郊距城六里,是凭借水的运数。’这些都是北郊距都城六里的真实证据。宋氏的《〈含文嘉〉注》说:‘《周礼》规定,王畿内千里之地分成二十份,其中一份的数字就是近郊。近郊距都城五十里,多一倍就为远郊。迎接天子的瑞气都在近郊。汉代不设王畿,则以它的方位数为郊祭的位置。所以,东郊距城八里,南郊距城七里,西郊距城九里,北郊距城六里,中郊在城西南的未地五里。’《祭祀志》上说‘:建武二年(26)正月,开始在洛阳城南七里设郊坛祭祀。参照西汉孝平帝元始年间的旧例,北郊坛设在洛阳城北四里的地方。’这又是汉代南、北祭位置的确凿证据。现在地址一定在这些地方。至于郊祭距城三十里的说法,既与郑玄援引的商、周两代郊祭位置的依据相违背,又与汉、魏两代成例相抵触。凡是都城以外的地方都叫郊区。现在计算四郊的范围各以四座城门的位置为起点,里程依据以上所说。

“《礼经》上说,朝拜太阳和月亮都在东门和西门外。现在祭日坛和祭月坛的位置,距都城的东部和西部,各有三十里路,我认为这未必实在。《礼经》又说:‘祭太阳在坛上,祭月亮在坑穴内。’现在,营造一如过去。《礼仪志》上说:‘建造高..祠在城市的南面。’不说具体的里数,所以,今天仍按过去的规定。

“祭祀主稼穑的灵星本来不是礼仪规定的事,从汉初开始,专门有祈田的活动,都由郡县进行。《郊祀志》上说:‘汉高祖五年,颁布诏书,书于史册,让天下建立灵星祠,祭品用牛、羊、猪,县和邑的令和长亲自到祠堂祭祀。’《晋祠令》上说‘:郡、县、国三级建社稷祠和先农祠,县一级再建灵星祠。’这些都是灵星祠建立在全国所有县的确凿证据。祭祀周公的庙宇所以特别在洛阳的原因,是因为他建成了洛邑城,所以在洛阳城世代不断受到隆重的祀典,人们借此表彰他的功勋。伯夷和叔齐的庙宇,世世代代成为洛阳城内的神祠。现在一起移至太常寺,恐怕违背了原来建祠的本意。天下这类事情很多,都应当命各郡县修理,好让众人祈祷求福。我私下认为太常寺所负责的郊坛庙宇自然有一定的规定,不宜随意掺杂个人意见。如果轻率地妄加营造,则不免会祠宇太多、祭礼过滥。周公祠和伯夷叔齐祠究竟设在太常寺,还是设在洛阳城内,最关联国家一体的大事,然而贵在考察它们的根本。

“我以庸陋低下的才能,错误地占有现在的职位,检括考证了过去的典章制度,广泛地采纳了大家的意见,既然没有异端邪说,认为勉强可以作为实行的依据。现在正值隆冬,公务较少,田野罄尽,农夫闲暇,迁移郊外祭坛,较为方便。”

朝廷下诏说“:所上奏议都有明确的依据,但是,前朝设置已经很久,可仍按旧制。”

原先孝文帝在代都命中书监高闾、太常少卿陆王秀以及公孙崇等十多人修理钟磐和金、石、丝、竹等一类的乐器。后来,公孙崇任太乐令,便上书请求让尚书仆射高肇和他共同管理这件事。宣武帝下诏让刘芳和他们共同主理。刘芳上表说,礼乐事关国家大事,不能擅行决断。如果不是博采公卿大臣的意见,广泛征集高才博学的读书人的建议,讨论其中的得与失,明辨是与非,就无法写进典籍,成为不朽的范式。建议被朝廷采纳,数旬之间,朝臣多次议论。当时公卿大臣都认为公孙崇专门负责礼乐已经很久,不应该有谬误,所以都一言不发。刘芳便引经据典,搜求过去的文献,与公孙崇互相质疑问难,持论都有确凿证据,认为长短优劣,各有差别,不符合范例。公孙崇虽然应酬解答,但不能很好地理解,所以,自己不能明白。尚书将事情奏给宣武帝,便下诏委任刘芳另外考证制度。于是,学者们全都向他归服膜拜。

刘芳因祭祀土地和谷物的祠庙内没有种树,又上疏说:

“按照《合朔仪》的注释:太阳如有变化,就用红色丝线结成绳子,在神社中的树上缠绕三圈。而现在神社内没有种树。另外,《周礼》中说大司徒的职责是:建造社稷内祭坛四周的矮墙,并立上田祖的神位,各用神社内种植的树木去做。郑玄解释说:‘做神位合适的树木,比如松、柏、栗一类。’这便是一个证明。再据《小司徒》《封人》篇谈封人的职责说‘:负责掌管设立君主祭坛四周的围墙,并装上门、栽上树。’郑玄注释说:‘这里不谈祭谷神的稷的原因,是因为天子在社内主持对土地神的祭祀,祭谷神的稷,是祭土地神社的分支。’这又是一个证明。另外,《论语》上说:‘哀公向宰我询问有关土地神的事,宰我回答说:‘夏后氏在社内种植松树,殷商时的人种植柏树,周代的人种植栗树。’这是根据土地情况确定的,因而,又是第三个证明。再则,《白武通》上说:‘社和稷内之所以要种植树木,为什么呢?是为了尊奉它,让人能看见它,使人一看就尊敬它,又能表彰土地神和谷神的功勋。’根据这种说法只可以解释在社与稷内种树的,却不谈种树与不种树,这是第四个证明。这里说的‘社、稷中为何有树’,然而,祭祀谷神的祠宇中有树是很明白的事。另外,《五经通义》上说:‘天子的太社、王社,诸侯的国社、侯社,其中的规定如何?’回答说‘:都只有围墙而无房屋,中间栽上树木。有树木的原因,是说土上能生长万物,万物没有超出树木的,所以种植树木啊。’这是第五个证明。这些告诫足可以解释社稷中种树的原因。此外,《五经要义》还说‘:祭祀土地神的社中一定栽种树木。’《周礼》中《司徒》篇解释司徒的职责说:‘将树分发给各社栽种,各在那里的土地上生长。’《尚书》《逸篇》说‘:太社内只种松树,东社内只种柏树,南社内只种梓树,西社内只种栗树,北社内只种槐树。’这是第六个证明。”这又是太社以及四方的社中种树有区别的证明。再看各家画的《礼图》,社稷图中都画有树,惟有诫社和诫稷中没有树,这又是第七个证明。

“虽然辨清了社稷中有树木的依据,但是,还没有弄清楚栽种的是什么树木。据《论语》中说:‘夏后氏种的松树,殷人种的柏树,周人种的栗树。’可见各代都不相同。而《尚书》《逸篇》中却说‘:太社内种的只有松树。’这样看来,同一朝内建立的社也各不相同啊。我认为应该栽种松树,为什么这样说?《逸书》上说:‘太社内只种植松树。’现在种植松树,不考虑会违背成礼。惟有祭祀谷神的稷中种什么树找不到现成的依据。稷是社的分支,大概也不能离开松树吧。”

宣武帝听从了刘芳的意见。

刘芳沉毅静雅,端方正直,节操高洁,对于经典及阐释经典的著作大部分都很精通,孝文帝对他尤为器重,动辄向他询问。太子元恂住在东宫,孝文帝想为他聘纳刘芳的女儿,刘芳以女儿的年龄相貌都不相宜而拒绝,孝文帝叹服他的谦虚谨慎。孝文帝让刘芳举荐他们宗室的女儿,刘芳举荐他的同族兄弟之子刘长文的女儿,孝文帝为元恂聘定了她,与郑懿的女儿为左右两位王妃。

崔光与刘芳有中表亲戚的关系,每遇到事情都向刘芳征询请教。刘芳编撰郑玄所注释的《周官·礼仪音》、干宝所注的《周官音》、王肃所注的《尚书音》、何休所注的《公羊音》、范宁所注的《谷梁音》、韦昭所注的《国语音》、范晔的《后汉书音》各一卷,《辩类》三卷,《徐州人地录》二十卷,《急就篇续注音义证》三卷,《毛诗笺音义证》十卷,《礼记义证》十卷,《周官仪、礼义证》各五卷。崔光上表请求将中书监的职务让给刘芳,宣武帝不允许。

去世后,赠为镇东将军、徐州刺史,谥号文贞侯。

刘逖,字子长,从小聪明敏捷,喜好骑马射猎,及时行乐,喜欢交游,善于戏谑。齐文襄帝高澄任他为永安公高浚的开府行参军。刘逖离别家乡,疲倦于逆旅生活,便发奋自强,专心读书。晋阳是一方都会,各方人士聚集,都喜欢吃饭饮酒。在宴会上,刘逖仍手不释卷,遇到有没见过的文章,则终日诵读,有时通夜不回家。他也留心文章,颇工于写诗。

齐天保初年,刘逖任定陶县令,因事获罪,十多年没有升迁。他的姐姐原为任氏的媳妇,被籍没入宫,朝廷又将她赐给魏收。刘逖被魏收提携,才升为开府参军。文宣帝驾崩,文士们一起作车免歌,杨遵彦负责选择。选用了员外郎卢思道的八首、刘逖的二首,其他人多的也不过三四首。中书郎李..嘲笑刘逖说“:卢八向刘二请教。”刘逖因此记恨在心。

武成帝时,和士开很受重用,刘逖依附他。被授予中书令,参与朝廷的机密大事。这时,李..给朝廷献赋,说自己在天保年间被别人进谗的事。刘逖摘取他文章中的个别语句,奏给朝廷,说他“诽谤先朝,犯了大不敬的罪”。武成帝恼怒,对李..痛加鞭打。刘逖为报了前仇感到高兴,说:“打了两槌,抽了一百鞭,这滋味哪里比得上叫我刘二的时候?”

不久,兼任散骑常侍,被聘为出使南陈的使者。刘逖想独擅文章,不想让文学博达之士与他同行。当时,黄门侍郎王松年的妹夫卢士游性情沉稳细密,刘逖请求让他作副手。再则,刘逖的姐姐在魏收家,魏收这时已获罪流放,刘逖因而想将姐姐嫁给卢士游,士游不同意。他怕事情暴露,因而不敢逼迫士游。

刘逖又迁任给事黄门侍郎,修撰国史。又加封为散骑常侍,授予假仪同三司,作为出使周朝的副使。齐、周两国刚开始交往,礼仪没有确定。刘逖与周朝多次反复讨论,参照古今礼制,事情大多符合礼仪。加上他文章优美,因而,赢得很高的荣誉。

武成帝驾崩,和士开想修改新帝的年号,朝臣们议论不一。刘逖请求改年为“武平”,私下里对和士开说:“武平这个年号表面上为了朝廷,实际上是为了您哪!”士开十分高兴地采纳了。当时,和士开被朝臣们一致反对。娄定远与他一同辅助朝政,刘逖又依附了娄定远,并将出使得到的西部国家的财货,都送给了定远。定远被朝廷调出京城任外职,刘逖又惶恐不安,暗中交结权臣斛律明月、胡长仁以巩固自己的位置。和士开知道了,不敢相信。有一次,忽然在斛律明月家门前的巷子里碰见了刘逖,才信以为真。开初,他的官职没有提升时,想巴结祖王廷,祖王廷不喜欢他,对别人说:“我只说这个彭城的楚元王的后代应该很有气节,却只将我的好朋友崔季舒的诗拿来让别人看,实在与他的声望相违背。”刘逖便设法替自己的弟弟娶了祖王廷的女儿做妻子,所以,他借此密切了同祖王廷的关系。祖王廷有什么事要告诉赵彦深、和士开,往往先与刘逖商量,刘逖听后赶快告诉给他们两个,所以,这两个人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祖王廷因事被朝廷黜退,刘逖赶快让他的弟弟将妻子休掉。这样,他才解除了和士开的疑忌。不久,刘逖被调出朝廷,任仁州刺史。祖王廷要行台尚书卢潜陷害他,答应提升卢潜的官职。卢潜说:“这种事,我不能干。”他还告诫刘逖要保护自己。

以后,刘逖又回到朝廷,在文林馆任职,被授予散骑常侍。不久,因事与崔季舒等一同被杀,时年四十九岁。

常景,字永昌,从小聪明过人,开始读《论语》、《毛诗》,老师教一遍他就会读。长大后才思敏捷,好写文章。廷尉公孙良举荐他为律博士。文帝亲自看到他的名字,不久,任他为门下录事。正始初年,朝廷召集尚书、门下两省官员在金墉中书外省考察和讨论律令,让常景参与评议。宣武帝的舅舅、护军将军高显去世,他的哥哥、右仆射高肇请常景和尚书邢峦、并州刺史高聪、通直郎徐纥每人各写一篇碑铭,一起呈送给宣武帝,宣武帝交给侍中崔光评论,崔光认为常景的名望地位在其他人之下,而碑文在他们之上。便把常景写的墓志铭刊刻在石碑上。

高肇娶了平阳公主,不久公主去世,高肇想让公主以大臣去世的礼制办丧事,意见交给学官讨论施行。尚书征询常景的意见,他认为妇人没有管理国家的道理,家庭的礼制中,不应该让她们享有大臣的待遇。朝廷同意他的意见。

常景在门下省做官多年,一直没有升迁。他便以蜀地的司马相如、王褒、严君平、扬子云等四位贤才,都很有才干而没有得到重要的官职,寄托自己的心情而赞美他们。

原先,太常刘芳与常景等一起撰写朝廷的律令,没有颁行。又整理典章制度,大多属于重新创立,也没有成功。刘芳去世,常景完成了这两件事。宣武帝驾崩,朝廷召他进京。重新修订礼仪制度,封他为谒者仆射,加宁远将军衔,又以本官的职务兼中书舍人职。当时,灵太后下诏按照汉代阴、邓两太后的旧例,要亲自到皇帝家庙祭祀,与皇帝一起献祭。常景根据典章制定制度,朝廷十分赞同。

正光初年,明帝在国子寺行讲学的礼节,司徒崔光讲解经书。朝廷令常景与董绍、张彻、冯元兴、王延业、郑伯猷等为录义。事情结束,又举行释奠的礼节,朝廷命百官作释奠诗,以常景写的最好。

开初,北魏平定南齐以后,光禄大夫高聪迁到北京,中书监高允为他娶妻,给他财产房屋。高聪后来为高允立碑,常夸耀说“:我用这篇碑文报答恩德就很满足了。”常景赏识高允的才能器识,为他写了一篇《遗德颂》。司徒崔光听说后拿来阅读,寻思很久才说:“高聪平日自夸其文,以为可以报答高允的恩德。今天读了常景的这篇颂,高聪不能再专擅其美了。”不久,他被晋封为冠军将军。

常景从小到老,常居官位,清廉自守,不经营家产。至于衣食,够用就行了。喜好经史,爱读文章词赋。如果遇到没有见过的书,总要想方设法弄到手。如果购买书,从不问价钱高低,一定以得到为目的。友人刁整常对他说“:你以有清纯的道德自居,不置买家产,虽然节俭之风值得表彰,但是你将靠什么生活呢?恐怕你会像西晋专事写作,不问生计的太常卿挚虞那样最终饿死在柏谷啊。”他与卫将军羊深都因同情常景的贫困,便同刁双、司马彦邕、李谐、毕祖彦、毕义显等各捐钱一千文,为常景买了一匹马。天平初年,迁都邺城。四十万户官民狼狈上路,朝廷征集百官的马匹,尚书丞和郎官以下不是陪从圣驾的,一律骑驴。齐神武帝高欢因常景清贫,特拨给他四辆牛车,他一家老小才到达邺都。

常景善于与人交往,对人始终如一,和他来往的人都佩服他的深远宽阔的器度,不曾看见他骄矜吝啬的表现。他喜欢饮酒,淡薄于名利,有自己的抱负,不结交权门,性情温和宽厚,恭敬谨慎。每次读书,遇到有益的规劝,便将古代可以借鉴的事画成图像,写下赞文,说:

“《周雅》中说:‘天虽然高阔,人们仍不敢不弯着身子;地虽然浑厚,人们也不敢不小步走路。’有一位朝隐大夫以这句话为借鉴,便小心谨慎地说:‘道德丧失则性情混乱,利心过重则人品轻贱。所以,处世平和则所遇顺畅,可以名著册籍;谨慎认真,可以长留青史。’真可信哪,文人写的这些辞赋,文词隐晦而道理明白。向上仰看,可见天高无限广远;向下俯视,可测大地上的峻岭山川。谁能够拥有道德,就会无私无畏;谁能去实践,就不会遭遇挫折。唉呀,惟有地最厚了,还竞竞竞竞以求。无边无际的功名利禄,谁能认识它的好处?拼搏又不能得到,听又无法听到。所以,地位显赫就要警戒,地位低卑就追求急迫。追求官位,会招致别人的攻击;追求过高的声望,往往从这里开始。一举一动,都陷在利禄中;一言一行,都纠缠在无休止的是非之中。或者求得了名利而欲壑难填,或私欲已经满足而新的欲望重又产生。所以,地位逾高而处境逾窘迫,正道逾树立而邪气逾要侵欺。哪有官位极高而危险不降临,邪恶嚣张而正气不会把它摧垮的道理?所以,在宦海和名利场中,悔恨积得比地还厚;灾难垒得比天还高。

“淡薄于名利的君子就不是这样。身心舒展则胸怀宽广,看到自己要沉溺名利就设法摆脱。赏赐很厚而不去争抢,封给官爵而不惑乱。功名已成,仍守善如初;没有失败,就担心罪过产生。

“而那些痴迷于名利的人看见身居官位可倚仗权势,想利用权位获取荣誉。见坚守正道可以修身养性,想把持正道以博取名声。不追求名声,然后名声才可获得,难道矫情守道能够使声名远播?忧虑危险,然后才能保证安全,难道靠虚假地守道就能保证自身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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