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名人轶事·卷四》

附辨汤文正致徐俟斋先生伪札

汤文正公抚吴时,尝屏驺从,再访俟斋先生于山中。先生避不见面,传之载籍,世已久知。乃嘉庆年间,忽有人伪造文正致俟斋手札,有“幸得拜见颜色”等语,其事绝奇。考先生《居易堂集》中,有《偶书侯嬴事后》一篇,文中论姜肱及寡妇人二段,即可证其必无见汤公之事,况集首答王兵备、田汪二知县等书,少年志节已如此,岂六十外遇汤公而反毁节乎?造此札者,何至《居易堂集》未曾寓目。揆其意,不过以文正墨迹,世所宝贵,俟斋而曾见文正,尤人所创闻,借此以炫异谈而欺浅识,更难保无射利之思,而不顾厚诬高贤已甚。余见此札,已得售其伪,而刊刻流传,恐后人信为真有其事,故特辨之。吾友陆方山嵩《意苕山馆集》中有《涧上草堂诗》云:“萧然廿载闭柴荆,过眼沧桑自变更。千古高风追泄柳,一生心事托侯嬴。采薇得食何忧饿,却聘无书为晦名。谁似山阴戴处士,死生不忘故人情。”其论正与鄙见相同。附记于此,可与天下后世有识者印证也。

名士近在吾家

季野先生为万氏八龙之殿,少未知名,父以为痴,闭之空室中。窥架上书,有杂缀明代事者,题曰《明史料》,凡数十大册,先抽读之,数日而毕。伯兄斯年察知之,惊曰:“名士近在吾家耶!”遽白诸父,为易衣履,使从余姚黄太冲学,遂成名儒。《明史》稿本实出季野先生,而华亭王氏攘之,承学之士,无不知其源委矣。先生在史局时,周旋诸贵人间,不肯稍自贬抑,其题刺则曰“布衣万斯同”,其会坐则摄衣登首席,岸然以宾师自居。故督师之姻人,方居要津,请先生少宽假,先生噤不答。有运饷官遇贼,走死山谷,其孙怀白金请附《忠义传》后,先生曰:“将陈寿我乎?”斥去之。后先生兄子言与修《明史》,独成崇祯长编,故国辅相家子弟,多以贿入京求减其先人之罪,言峻拒曰:“若知吾季父事乎?”其父子狷介如此。万氏一门,经学史才冠绝当代;其操行之奇卓,亦复不愧古人,此则蕺山南雷道学之绪余,不仅以文章藻耀振起门第者也。

万钱同修明史

初修《明史》之时,徐东海延万季野斯同至京主其事。时万老矣,两目尽废,而胸中罗全史,信口衍说,贯串成章。时钱亮工尚未达,亦东海门下士,才思捷敏,昼则征逐朋酒,夕则晋接津要,夜半始归静室中。季野踞高足床上坐,钱就炕几前执笔,随问随答,如瓶泻水。钱据纸发书,笔不停缀,十行并下,略无罅漏。史稿之成,虽经数十人手,而万与钱实尸之。噫!万以老诸生系国史绝续之寄,洵非偶然;钱之才亦曷可少哉!

计东陈其年性情各异

计改亭东云:“予与陈其年,同读书于宋司业德宜家,其年居西舍,予东舍,灯火相照。予不能夜坐,而喜早起;其年吟咏必至夜分,而起每迟。其年好为惊艳绝丽之文,予嗜苍凉古质之作,两人性不相易,然至相契。”

《清代名人轶事·卷四》译文及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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