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书·卷一百零二》

钱崔二韦二高冯三李卢封郑敬

钱徽,字蔚章。父起,附见《卢纶传》。徽中进士第,居谷城。谷城令王郢善接侨士游客,以财贷馈,坐是得罪。观察使樊泽视其簿,独徽无有,乃表署掌书记。蔡贼方炽,泽多募武士于军。泽卒,士颇希赏,周澈主留事,重擅发军廥,不敢给。时大雨雪,士寒冻,徽先冬颁衣絮,士乃大悦。又辟宣歙崔衍府。王师讨蔡,檄遣采石兵会战,戍还,颇骄蹇。会衍病亟,徽请召池州刺史李逊署副使,逊至而衍死,一军赖以安。

入拜左补阙,以祠部员外郎为翰林学士,三迁中书舍人,加承旨。宪宗尝独召徽,从容言它学士皆高选,宜预闻机密,广参决,帝称其长者。是时,内积财,图复河湟,然禁无名贡献,而至者不甚却。徽恳谏罢之。帝密戒后有献毋入右银台门,以避学士。梁守谦为院使,见徽批监军表语简约,叹曰:“一字不可益邪!”衔之。以论淮西事忤旨,罢职,徙太子右庶子,出虢州刺史。

入拜礼部侍郎。宰相段文昌以所善杨浑之、学士李绅以周汉宾并诿徽求致第籍。浑之者凭子也,多纳古帖秘画于文昌,皆世所宝。徽不能如二人请,自取杨殷士、苏巢。巢者李宗闵婿,殷士者汝士之弟,皆与徽厚。文昌怒,方帅剑南西川,入辞,即奏徽取士以私。访绅及元稹,时稹与宗闵有隙,因是共挤其非。有诏王起、白居易覆试,而黜者过半,遂贬江州刺史。汝士等劝徽出文昌、绅私书自直,徽曰:“苟无愧于心,安事辨证邪?”敕子弟焚书。

初,州有盗劫贡船,捕吏取滨江恶少年二百人系讯,徽按其枉,悉纵去。数日,舒州得真盗。州有牛田钱百万,刺史以给宴饮赠饷者,徽曰:“此农耕之备,可他用哉!”命代贫民租入。转湖州。时宣、歙旱,左丞孔戣请徙徽领宣歙,宰相以其本文辞进,不用。戣曰:“相君宜知天下事,徽江、虢之治不及知,况其它邪?”还,迁工部侍郎,出为华州刺史。

文宗立,召拜尚书左丞。会宣墨麻,群臣在廷,方大寒,稍稍引避,徽素恭谨,不去位,久而仆。因上疏告老,不许。太和初,复为华州。俄以吏部尚书致仕。卒,年七十五,赠尚书右仆射。

徽与薛正伦、魏弘简善,二人前死,徽抚其孤至婚嫁成立。任庶子时,韩公武以赂结公卿,遗徽钱二十万,不纳。或言非当路可无让,徽曰:“取之在义不在官。”时称有公望。

子可复、方义。可复死郑注时。方义终太子宾客。子珝,字瑞文,善文辞,宰相王抟荐知制诰,进中书舍人。抟得罪,珝贬抚州司马。

崔咸,字重易,博州博平人。元和初,擢进士第,又中宏辞。郑余庆、李夷简皆表在幕府,与均礼。入朝为侍御史,处正特立,风采动一时。敬宗将幸东都,裴度在兴元忧之,自表求觐,与章偕来。于是李逢吉当国,畏度复相,使京兆尹刘栖楚等十余人悉力拫却之,虽度门下宾客,皆有去就意。它日,度置酒延客,栖楚曲意自解,附耳语。咸嫉其矫,举酒让度曰:“丞相乃许所由官嗫嚅耳语,愿上罚爵。”度笑受而饮。栖楚不自安,趋出,坐上莫不壮之。累迁陕虢观察使,日与宾客僚属痛饮,未尝醒;夜分辄决事,裁剖精明,无一毫差,吏称为神。入拜右散骑常侍、秘书监。太和八年卒。

咸素有高世志,造诣崭远。间游终南山,乘月吟啸,至感慨泣下。诸文中歌诗最善。

韦表微,字子明,隋郿城公元礼七世孙。羁昪能属文。母训谕稍厉,辄不敢食,以是未尝让责。

韦皋镇西川,王纬、司空曙、独孤良弼、裴涚居幕府,皆厚相推挹。涚尝谓表微似卫玠,自以不能及也。擢进士第,数辟诸使府。久之,入授监察御史里行,不乐,曰:“爵禄譬滋味也,人皆欲之。吾年五十,拭镜扌翦白,冒游少年间,取一班一级,不见其味也。将为松菊主人,不愧陶渊明”云。俄为翰林学士。是时,李绅忤宰相,贬端州,庞严、蒋防皆谪去,学士缺,人人争荐丞相所善者,表微独荐韦处厚,人服其公。进知制诰。后与处厚议增选学士,复荐路隋。处厚以诸父事表微,因曰:“隋位崇,入且翁右,奈何?”答曰:“选德进贤,初不计私也。”久之,迁中书舍人。敬宗尝语左右,欲相二韦,会崩。文宗立,独相处厚,进表微户部侍郎。丌志沼叛,诏李听率师讨之,次河上。天子忧无成功,表微曰:“以听军势,不十五日必破贼。”及捷书上,止浃日。志沼残兵六千奔昭义,宰相请推处首恶者诛之,归胁从者于魏。表微上言:“逆子降,又杀之,非好生也。请以听代史宪诚于魏,志沼之徒,可使招纳。”不听。以病痼罢学士。卒,年六十,赠礼部尚书。

始,被病,医药不能具,所居堂寝隘陋,既没,吊客咨嗟。笃故旧,虽庸下,与携手语笑无间然。尤好《春秋》,病诸儒执一概,是非纷然,著《三传总例》,完会经趣。又以学者薄师道,不如声乐贱工能尊其师,著《九经师授谱》诋其违。

高釴,字翘之,史失其何所人。与弟铢、锴俱擢进士第。累迁右补阙、史馆脩撰。元和末,以中人为和籴使,釴继疏论执。转起居郎,数陈政得失,穆宗嘉之,面赐绯、鱼,召入翰林,为学士。张韶变兴仓卒,釴从敬宗夜驻左军。翌日,进知制诰,拜中书舍人。入见帝,因劝躬听揽示忧勤,帝纳其言,赐锦彩。俄罢学士。累进吏部侍郎,人善其振职。出为同州刺史。卒,赠兵部尚书,遗命薄葬。

釴少孤窭,介然无党援,以致宦达。诸弟皆检愿友爱,为搢绅景重。

子湜,字澄之,第进士,累官右谏议大夫。咸通末,为礼部侍郎。时士多繇权要干请,湜不能裁,既而抵帽于地曰:“吾决以至公取之,得谴固吾分!”乃取公乘亿、许棠、聂夷中等。以兵部侍郎判度支出为昭义节度使,为下所逐,贬连州司马。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卒。亿字寿仙,棠字文化,夷中字坦之,皆有名当时。

铢,字权仲,既擢第,署太原张弘靖幕府,入迁监察御史。太和时,擢累给事中。文宗得李训,骤拜侍讲学士,铢率谏官伏阁言训素行憸邪,不可任,必乱天下。帝遣使者谕曰:“朕留训时时讲绎,前命不可改。”当是时,已旱而水,彗变未息,郑注权震赫,人情危骇,既铢等弗见省,群臣失色。明年,训当国,出铢为浙东观察使,历义成节度使。大中初,迁礼部尚书判户部,徙太常卿。尝罚礼生,博士李悫愠见曰:“故事,礼院不关白太常,故卿莅职,博士不参集。不宜罚小史,隳旧典。”铢叹曰:“吾老不能退,乃为小儿所辱!”卒。

锴,字弱金,连中进士、宏辞科,辟河东府参谋,历吏部员外郎,迁中书舍人。

开成元年,权知贡举。文宗自以题畀有司,锴以籍上,帝语侍臣曰:“比年文章卑弱,今所上差胜于前。”郑覃曰:“陛下矫革近制,以正颓俗,而锴乃能为陛下得人。”帝曰:“诸镇表奏太浮华,宜责掌书记,以诫流宕。”李石曰:“古人因事为文,今人以文害事,惩弊抑末,诚如圣训。”即以锴为礼部侍郎。阅三岁,颇得才实。始,岁取四十人,才益少,诏减十人,犹不能满。迁吏部侍郎,出为鄂岳观察使。卒,赠礼部尚书。

子湘,字濬之,擢进士第,历长安令、右谏议大夫。从兄湜与路岩亲善,而湘厚刘瞻,岩既逐瞻,贬湘高州司马。僖宗初,召为太子右庶子,终江西观察使。

冯宿,字拱之,婺州东阳人。父子华,庐亲墓,有灵芝、白兔,号“孝冯家”。

宿贞元中与弟定、从弟审、宽并擢进士第,徐州张建封表掌书记。建封卒,子愔为军中胁主留事。李师古将乘丧复故地,愔大惧。于是,王武俊拥兵观衅,宿以书说曰:“张公与公为兄弟,欲共力驱两河归天子,天下莫不知。今张公不幸,幼儿为乱兵所胁,内则诚款隔绝,外则强寇侵逼,公安得坐视哉?诚能奏天子不忘旧勋,赦愔罪,使束身自归,则公有靖乱之功、继绝之德矣。”武俊悦,即以表闻,遂授愔留后。宿不乐佐愔,更从浙东贾全观察府。愔憾其去,奏贬泉州司户参军。

召为太常博士。王士真死,子承宗阻命,不得谥,宿谓世劳不可遗,乃上佳谥,示不忘忠。再迁都官员外郎。裴度节度彰义军,表为判官。淮西平,除比部郎中。长庆时,进知制诰。牛元翼徙节山南东道,为王廷凑所围,以宿总留事。还,进中书舍人,出华州刺史,避讳不拜,徙左散骑常侍、兼集贤殿学士。拜河南尹。洛苑使姚文寿纵部曲夺民田,匿于军,吏不敢捕。府大集,部曲辄与文寿偕来,宿掩取榜杀之。历工部、刑部二侍郎。脩《格后敕》三十篇,行于时。累封长乐县公。

擢东川节度使,完城郛,增兵械十余万,诏分余甲赐黔巫道。涪水数坏民庐舍,宿脩利防庸,一方便赖。疾革,将断重刑,家人请宥之,宿曰:“命脩短,天也。挠法以求祐,吾不敢。”卒,年七十,赠吏部尚书,谥曰懿。治命薄葬,悉以平生书纳墓中。

子图,字昌之,连中进士、宏辞科。大中时,终户部侍郎、判度支。宽为起居郎。

定,字介夫,伟仪观,与宿齐名,人方汉二冯。于頔素善之。頔在襄阳,定徒步上谒,吏不肯白,乃亟去。頔闻,斥吏,归钱五十万,及诸境,定返其遗,以书让頔不下士,頔大惭。

第进士异等,辟浙西薛苹府,以鄠尉为集贤校理。始,定居丧,号毁甚,故数移疾,大学士疑其简怠,夺职。三迁祠部员外郎,出为郢州刺史。吏告定略民妻,乾没库钱,御史鞫治无状。坐游宴不节免官。起为国子司业,再迁太常少卿。文宗尝诏开元《霓裳羽衣舞》参以《云韶》,肄于廷。定部诸工立县间,端凝若植。帝异之,问学士李珏,珏以定对。帝喜曰:“岂非能古章句者邪?”亲诵定《送客西江》诗,召升殿,赐禁中瑞锦,诏悉所著以上。迁谏议大夫。

是岁,训、注败,多诛公卿,中外危惴。及改元,天子御前殿,仇士良请以神策仗卫殿门,定力争罢之。又请许左右史从宰相至延英记所言,执政不悦,改太子詹事。郑覃兼太子太师,上日欲会尚书省,定据礼当集詹事府,诏可。论者多其正。换卫尉卿,以散骑常侍致仕。卒,赠工部尚书,谥曰节。

初,源寂使新罗,其国人传定《黑水碑》、《画鹤记》;韦休符使西蕃,所馆写定《商山记》于屏。其名播戎夷如此。

审,字退思。开成中,为谏议大夫,拜桂管观察使,历国子祭酒。监有孔子碑,武后所立,睿宗署额。审请琢“周”著“唐”。终秘书监。

子缄,字宗之。乾符初,历京兆、河南尹。

李虞仲,字见之。父端,附见《文艺传》。虞仲第进士、宏辞,累迁太常博士。建言:“谥者,所以表德惩恶,《春秋》褒贬法也。茆土爵禄,僇辱流放,皆缘一时,非以明示百代,然而后之所以知其行者,惟谥是观。古者将葬请谥,今近或二三年,远乃数十年,然后请谥。人殁已久,风绩湮歇,采诸传闻,不可考信,诔状虽在,言与事浮。臣请凡得谥者,前葬一月,请考功刺太常定议,其不请与请而过时者,听御史劾举。居京师不得过半期,居外一期。若善恶著而不请,许考功察行谥之。节行卓异,虽无官及官卑者,在所以闻。”诏可。

宝历初,以兵部郎中知制诰,进中书舍人,出为华州刺史,历吏部侍郎。简俭寡欲,时望归重。卒,年六十五,赠吏部尚书。

李翱,字习之,后魏尚书左仆射冲十世孙。中进士第,始调校书郎,累迁。元和初,为国子博士、史馆脩撰。常谓史官纪事不得实,乃建言:“大氐人之行,非大善大恶暴于世者,皆访于人。人不周知,故取行状谥牒。然其为状者,皆故吏门生,苟言虚美,溺于文而忘其理。臣请指事载功,则贤不肖易见。如言魏徵,但记其谏争语,足以为直言;段秀实,但记倒用司农印追逆兵,笏击硃泚,足以为忠烈。不者,愿敕考功、太常、史馆勿受。如此可以传信后世矣。”诏可。又条兴复太平大略曰:

陛下即位以来,怀不廷臣,诛畔贼,刷五圣愤耻,自古中兴之盛无以加。臣见圣德所不可及者,若淄青生口夏侯澄等四十七人,为贼逼胁,质其父母妻子而驱之战,陛下俘之,赦不诛,诏田弘正随材授职,欲归者纵之。澄等得生归,转以相谓,贼众莫不怀盛德,无肯拒战。刘悟所以能一昔斩师道者,以三军皆苦贼而暱就陛下,故不淹日成大功。一也。今岁关中麦不收,陛下哀民之穷,下明诏蠲赋十万石,群臣动色,百姓歌乐遍畎畮。二也。昔齐遗鲁以女乐,季桓子受之,君臣共观,三日不朝,孔子行。今韩弘献女乐,陛下不受,遂以归之。三也。又出李宗奭妻女于掖廷,以田宅赐沈遵师,圣明宽恕,亿兆欣感。臣愚不能尽识。若它诏令一皆类此,武德、贞观不难及,太平可覆掌而致。

臣闻定祸乱者,武功也;复制度、兴太平者,文德也。今陛下既以武功定海内,若遂革弊事,复高祖、太宗旧制:用忠正而不疑;屏邪佞而不迩;改税法,不督钱而纳布帛;绝进献,宽百姓租赋;厚边兵,以制蕃戎侵盗;数引见待制官,问以时事,通壅蔽之路。此六者,政之根本,太平所以兴。陛下既已能行其难,若何而不为其易者乎?

以陛下资上圣,如不惑近习容悦之辞,任骨鲠正直,与之脩复故事,以兴大化,可不劳而成也。若一日不事,臣恐大功之后,逸乐易生,进言者必曰:“天下既平矣,陛下可以高枕自安逸。”如是,则高祖、太宗之制度不可以复;制度不复,则太平未可以至。臣窃惜陛下当可兴之时,而谦让未为也。

再迁考功员外郎。初,谏议大夫李景俭表翱自代。景俭斥,翱下除朗州刺史。久之,召为礼部郎中。翱性峭鲠,论议无所屈,仕不得显官,怫郁无所发,见宰相李逢吉,面斥其过失,逢吉诡不校,翱恚惧,即移病。满百日,有司白免官,逢吉更表为庐州刺史。时州旱,遂疫,逋捐系路,亡籍口四万,权豪贱市田屋牟厚利,而窭户仍输赋。翱下教使以田占租,无得隐,收豪室税万二千缗,贫弱以安。

入为谏议大夫,知制诰,改中书舍人。柏耆使沧州,翱盛言其才。耆得罪,由是左迁少府少监。后历迁桂管湖南观察使、山南东道节度使,卒。翱始从昌黎韩愈为文章,辞致浑厚,见推当时,故有司亦谥曰文。

卢简辞,字子策。父纶,别传。与兄简能、弟弘止、简求皆有文,并第进士。历佐帅府,入迁侍御史,习知法令及台阁旧事。宝历中,黎干子煟诣台请复叶县故田,有司莫能知,简辞独诘曰:“按干坐党鱼朝恩诛,赀田皆没,大历后数十年,比有赦令,无原洗之言,煟安得冒论?”不为治。福建盐铁院官卢昂坐赃,简辞穷按,乃得金床、瑟瑟枕大如斗。敬宗曰:“禁中无此,昂为吏可知矣。”李程镇太原,表为节度判官。入授考功员外郎,累擢湖南、浙西观察使,以检校工部尚书为忠武节度使。徙山南东道。坐事贬衢州刺史,卒。

简能,见《郑注传》。其子知猷,字子谟,中进士第,登宏辞,补秘书省正字。萧鄴镇荆南、剑南,再辟掌书记。入迁右补阙,出为饶州刺史,以政最闻。累进中书舍人。硃玫乱,避难不出。僖宗还京,召拜工部侍郎、史馆脩撰。历太常卿、户部尚书,至太子太师。昭宗为刘季述所幽,感愤卒,赠太尉。知猷器量浑厚,世推为长者。善书,有楷法。文辞赡丽。子文度,亦贵显。

弘止,字子强,佐刘悟府,累擢监察御史。沈传师表为江西团练副使。入拜侍御史。华州刺史宇文鼎、户部员外卢允中坐赃,诏弘止按讯。文宗将杀鼎,弘止执据罪由允中,鼎乃连坐,不应死,帝释之。累迁给事中。

会昌中,诏河北三节度讨刘稹。何弘敬、王元逵先取邢、洺、磁三州,宰相李德裕畏诸帅有请地者,乃以弘止为三州团练观察留后。制未下,稹平,即诏为三州及河北两镇宣慰使。还,拜工部侍郎,以户部领度支。初,两池盐法弊,得费不相偿,弘止使判官司空舆检钩厘正,条上新法,即表舆两池使,自是课入岁倍,用度赖之。逾年,出为武宁节度使。徐自王智兴后,吏卒骄沓,银刀军尤不法,弘止戮其尤无状者,终弘止治,不敢哗。优诏褒劳。弘止羸病,丐身还东都,不许。徙宣武,卒于镇,赠尚书右仆射。子虔灌,有美才,终秘书监。

简求,字子臧,始从江西王仲舒幕府,两为裴度、元稹所辟,又佐牛僧孺镇襄阳,入迁户部员外郎。会昌中,讨刘稹,以忠武节度使李彦佐为招讨使,各选简求副之,俾知后务。历苏、寿二州刺史。

大中九年,党项扰边,拜泾原渭武节度使。徙义武、凤翔、河东三镇。简求为政长权变,文不害,居边善绥御,人皆安之。太原统退浑、契苾、沙陀三部,难驯制,它帅或与诅盟,质子弟,然寇掠不为止。简求归所质,开示至诚,虏惮其恩信,不敢乱。久之,辞疾,以太子少师致仕,还东都,治园沼林艿,与宾客置酒自娱。卒,年七十六,赠尚书左仆射。

子嗣业、汝弼,皆中进士第。汝弼以祠部员外郎知制诰,从昭宗迁洛。方柳璨丧王室,汝弼惧,移疾去,客上党。后依李克用,克用表为节度副使。太原府子亭,简求所署多在,每宴亭中,未尝居宾位,西向俯首,人美其有礼。

嗣业子文纪,后贵显。

高元裕,字景圭,其先盖渤海人。第进士,累辟节度府。以右补阙召,道商州,会方士赵归真擅乘驿马,元裕诋曰:“天子置驿,尔敢疾驱邪?”命左右夺之,还,具以闻。敬宗视朝不时,稍稍决事禁中,宦竖恣放,大臣不得进见。元裕谏曰:“今西头势乃重南衙,枢密之权过宰相。”帝颇寤而不能有所检制,人皆危之。俄换侍御史内供奉,士始相贺。

李宗闵高其节,擢谏议大夫,进中书舍人。郑注入翰林,元裕当书命,乃言“以医术侍”,注愧憾。及宗闵得罪,元裕坐出饯,贬阆州刺史。注死,复授谏议大夫、翰林侍讲学士。

庄恪太子立,择可辅导者,乃兼宾客。进御史中丞。即建言:“纪纲地官属须选,有不称职者,请罢之。”于是监察御史杜宣猷、柳瑰、崔郢、侍御史魏中庸、高弘简并夺职。故事,三司监院官带御史者,号“外台”,得察风俗,举不法。元和中,李夷简因请按察本道州县。后益不职。元裕请监院御史隶本台,得专督察。诏可。累擢尚书左丞,领吏部选。出为宣歙观察使,入授吏部尚书。拜山南东道节度使,封渤海郡公,奏蠲逋赋甚众。在镇五年,复以吏部尚书召,卒于道,年七十六,赠尚书右仆射。

元裕性勤约,通经术,敏于为吏,岩岩有风采,推重于时。自侍讲为中丞,文宗难其代,元裕表言兄少逸才可任,因以命之,世荣其迁。

少逸,长庆末为侍御史,坐失举劾,贬赞善大夫,累迁谏议大夫,乃代元裕。稍进给事中,出为陕虢观察使。中人责峡石驿吏供饼恶,鞭之,少逸封饼以闻。宣宗怒,召使者责曰:“山谷间是饼岂易具邪?”谪隶恭陵,中人皆敛手。以兵部尚书致仕,卒。

元裕始名允中,太和中改今名。

元裕子璩,字莹之。第进士,累佐使府。以左拾遗为翰林学士,擢谏议大夫。近世学士超省郎进官者,惟郑颢以尚主,而璩以宠升云。懿宗时,拜剑南东川节度使。召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阅月卒,赠司空。太常博士曹鄴建言:“璩,宰相,交游丑杂,取多蹊径,谥法‘不思妄爱曰刺’,请谥为刺。”从之。

封敖,字硕夫,其先盖冀州蓚人。元和中,署进士第,江西裴堪辟置其府,转右拾遗,雅为宰相李德裕所器。会昌初,以左司员外郎召为翰林学士,三迁工部侍郎。敖属辞赡敏,不为奇涩,语切而理胜。武宗使作诏书慰边将伤夷者,曰:“伤居尔体,痛在朕躬。”帝善其如意出,赐以宫锦。刘稹平,德裕以定策功进太尉,时敖草其制曰:“谋皆予同,言不它惑。”德裕以能明专任己以成功,谓敖曰:“陆生恨文不迨意,如君此等语,岂易得邪?”解所赐玉带赠之。未几,拜御史中丞,与宰相卢商虑囚,误纵死罪,复为工部侍郎。

大中中,历平卢、兴元节度使。初,郑涯开新路,水坏其栈,敖更治斜谷道,行者告便。蓬、果贼依鸡山,寇三川,敖遣副使王贽捕平之。加检校吏部尚书。还为太常卿。卿始视事,廷设九部乐,敖宴私第,为御史所劾,徙国子祭酒。复拜太常,进尚书右仆射。然少行检,士但高其才,故不至宰相,卒。

子彦卿、望卿,从子特卿,皆第进士。

郑薰,字子溥,亡乡里世系。擢进士第。历考功郎中、翰林学士。出为宣歙观察使。前人不治,薰颇以清力自将。牙将素骄,共谋逐出之,薰奔扬州。贬棣王府长史,分司东都。

懿宗立,召为太常少卿,擢累吏部侍郎。时数大赦,阶正议光禄大夫者,得廕一子,门施戟。于是宦人用阶请廕子,薰却之不肯叙。宰相杜悰才其人,拟判度支,辞;又拟刑部兼御史中丞,固辞,乃免。久之,进左丞。性爱友,纠族百口,禀不充,求外迁。拟华州刺史,辄留中,为幸侍酬沮。后以太子少师致仕。

薰端劲,再知礼部,举引寒俊,士类多之。既老,号所居为“隐岩”,莳松于廷,号“七松处士”云。

敬晦,字日彰,河中河东人。祖括,字叔弓,进士及第,迁殿中侍御史。杨国忠恶不谐己,外除果州刺史,进累兵部侍郎。志简淡,在职不求名。周智光已诛,议者健括才,选为同州刺史,拜御史大夫。隐然持重,弗以私害公。大历中卒。

晦进士及第,辟山南东道节度府,与马曙联舍。于是,帅不政,法制陵颓,曙引大吏廷责之。吏负兼军职,不引咎,走诉诸府。牙将且十辈,方杂语以申吏枉,晦让诸将曰:“吏冒军名,公等不能诘,反引与为伍,奈何?”众愧谢,阖府咨美。擢累谏议大夫。武宗时,赵归真以诈营罔天子,御史平吴湘狱,得罪宰相。晦上疏极道非是,不少回纵。

大中中,历御史中丞、刑部侍郎、诸道盐铁转运使、浙西观察使。时南方连馑,有诏弛榷酒茗,官用告覂,晦处身俭勤,赀力遂充。徙兗州节度使,以太子宾客分司。卒,赠兵部尚书,谥曰肃。

晦兄昕、暤,弟昈、煦,俱第进士籍。昕为河阳节度使,暤右散骑常侍,世宠其家。

韦博,字大业,京兆万年人。祖黄裳,浙西节度观察使。博取进士第,浸迁殿中侍御史。开成中,萧本诈穷得罪,诏与中人籍其财,中人利宝玉,欲窃取去,博夺还,簿无遗赀。

回鹘入寇,以符澈为河东节度使,拜博为判官。久之,进主客郎中。时诏毁佛祠,悉浮屠隶主客。博言令太暴,宜近中,宰相李德裕恶之。会羌、浑叛,以何清朝为灵武节度使,诏博副之,擢右谏议大夫,召对,赐金紫。因行西北边,商虏强弱,还奏有旨,进左大夫,为京兆尹。与御史中丞嚣竞不平,皆得罪,下除博卫尉卿。出为平卢节度使、检校礼部尚书,徙昭义。卒,年六十二,赠兵部尚书。

李景让,字后己,赠太尉憕孙也。性方毅有守。宝历初,迁右拾遗。淮南节度使王播以钱十万市朝廷欢,求领盐铁,景让诣延英亟论不可,遂知名。沈传师观察江西,表以自副。历中书舍人、礼部侍郎、商华虢三州刺史。

母郑,治家严,身训勒诸子。始,贫乏时,治墙得积钱,僮婢奔告,母曰:“士不勤而禄,犹菑其身,况无妄而得,我何取?”亟使闭坎。景让自右散骑常侍出为浙西观察使,母问行日,景让率然对:“有日。”郑曰:“如是,吾方有事,未及行。”盖怒其不尝告也。且曰:“已贵,何庸母行?”景让重请罪,乃赦。故虽老犹加箠敕,已起,欣欣如初。尝怒牙将,杖杀之,军且谋变,母欲息众讠雚,召景让廷责曰:“尔填抚方面而轻用刑,一夫不宁,岂特上负天子,亦使百岁母衔羞泉下!何面目见先大夫乎?”将鞭其背,吏大将再拜请,不许,皆泣谢,乃罢,一军遂定。景让家行脩治,闺门唯谨。

入为尚书左丞,拜天平节度使,徙山南东道,封酒泉县男。大中中,进御史大夫,甫视事,劾免侍御史孙玉汝、监察御史卢栯,威肃当朝。为大夫三月,蒋伸辅政,景让名素出伸右,而宣宗择宰相,尽书群臣当选者,以名内器中,祷宪宗神御前射取之,而景让名不得。世谓除大夫百日,有他官相者,谓之“辱台”。景让愧艴不能平,见宰相,自陈考深当代,即拜西川节度使。以病丐致仕,或谏:“公廉洁亡素储,不为诸子谋邪?”景让笑曰:“儿曹讵饿死乎?”书闻,辄还东都。以太子少保分司。卒,年七十二,赠太子太保,谥曰孝。

性奖士类,拔孤仄,如李蔚、杨知退皆所推引。始为左丞,蒋伸坐宴所,酌酒语客曰:“有孝于家、忠于国者饮此。”客肃然,景让起卒爵。伸曰:“无宜于公。”所善苏涤、裴夷直皆为李宗闵、杨嗣复所擢,故景让在会昌时,抑厌不迁。宣宗衔穆宗旧怨,景让建请迁敬、文、武三主,以犹子行为嫌,请还代宗以下主复入庙,正昭穆。事下百官议,不然,乃罢,德望稍衰矣。然清素寡欲,门无杂宾。李琢罢浙西,以同里访之,避不见;及去,命贰其骗石焉。元和后,大臣有德望者,以居里显,景让宅东都乐和里,世称清德者,号“乐和李公”云。

弟景温,字德己,历谏议大夫、福建观察使,徙华州刺史,以美政闻。累迁尚书右丞。卢携当国,弟隐繇博士迁水部员外郎,材下资浅,人疾其冒,无敢绳,景温不许赴省。时故事久废,景温既举职,人皆韪其正。

弟景庄,亦至显官。

《新唐书·卷一百零二》译文及注释

钱徽的字叫蔚章。他父亲钱起,附在《卢纶传》里介绍。钱徽考中了进士,住在..城。县令王郢喜欢结交客居和旅行的士人,送钱财给他们,因为这被判了罪。观察使樊泽看他的账本,只有钱徽没接受,就任命他为掌书记官。蔡州叛贼正猖狂时,樊泽招募了很多士兵到军队里。樊泽去世了,士兵们很想得赏赐,周澈主持留守事务,不敢擅自动用库存,不敢颁赏。当时下了大雪,士兵们感到寒冷,钱徽在冬天到来之前就发了冬装被絮,士兵们才很高兴了。他又被召到宣歙观察使崔衍府中任职。唐军讨伐蔡州,下令征调采石的军队会合作战,出征归来,兵将们很骄横。遇上崔衍病重了,钱徽请求把池州刺史李逊召来任副使,李逊一到任崔衍就去世了,全军靠他得以安定。

后被调进朝廷任左补阙,又以祠部员外郎的身份任翰林学士,三次升官后任中书舍人,外加承旨职。唐宪宗曾单独召见他,他乘空闲说其他的学士也都是高才,应预先让他们知道机密事务,广泛听取意见后决断,皇帝称赞他有长者风度。当时,皇帝在宫里积蓄钱财,想收复河州湟水一带,虽然答应禁止税外的进贡,但送来的却不怎么推却。钱徽恳切劝谏禁绝这些。皇帝秘密告诫以后如有进贡不要从右银台门送进宫,来避开翰林院。梁守谦任翰林院使,看见钱徽批复监军奏章的语句简短,叹气说:“一个字都不能加了吗!”因此恨钱徽。钱徽因谈论淮西的事不合皇帝的心意,被免了职,贬为太子右庶子,又调出朝廷任虢州刺史。

后调进朝廷任礼部侍郎,宰相段文昌将要好的杨浑之、学士李绅将周汉宾都托付给他请求录取为进士。杨浑之是杨冯心的儿子,送了很多有名的碑帖和画给段文昌,都是世间珍品。钱徽不肯听从他们两人的请求,自己选中了杨殷士、苏巢。苏巢是李宗闵的女婿,杨殷士是杨汝士的弟弟,都和钱徽要好。段文昌生气了,他当时正要去掌管剑南西川,进宫辞行,就告钱徽取进士不公正。皇帝问李绅和元稹,当时元稹和李宗闵有矛盾,因此都说钱徽不好。皇帝下诏命王起、白居易再次考试入选者,落选的有一半以上,于是贬钱徽任江州刺史。杨汝士等人劝钱徽拿出段文昌、李绅托他的信件来为自己辩解,钱徽说:“如果心里没有愧,哪里需要辩解和证据呢?”命家里人把那些信烧了。

起初,江州有强盗抢劫送贡品的船,抓盗贼的官吏把江边两百名品行不好的年轻人抓起来审讯,钱徽查明了他们是冤枉的,把他们都放了。几天后,舒州抓到了真强盗。江州养官府牛的田地有一百万文钱的收入,前任刺史用来供应设宴送礼,钱徽说:“这是农民耕作的后备,能做其他用途吗!”令用来充作穷苦百姓的租税。后调任湖州。当时宣州、歙州天旱,尚书左丞孔癸戈请求调钱徽管宣歙,宰相认为钱徽是靠写文章升官的,没有任用他,孔癸戈说:“宰相应该知道全国的事情,连钱徽在江州、虢州的政绩都不知道,何况其他的呢?”钱徽后来回到了京城,升任工部侍郎,后又出京任华州刺史。

唐文宗即位,把他召来任尚书左丞。

遇上宣读皇帝直接颁的诏书,百官都到了朝廷,当时天气严寒,群臣渐渐躲开了,他一贯恭敬谨慎,不离开自己的位置,时间长了昏倒了。他因此上奏因年老请求退休,没批准。大和初年,他又担任华州刺史。不久在吏部尚书任上退休。后去世了,享年七十五岁,赠官为尚书右仆射。

他和薛正伦、魏弘简要好,他们两人先去世了,他抚育他们的孤儿到娶亲立业。他任右庶子时,韩公武用贿赂和朝官们结交,送给钱徽二十万文钱,他不接受。有人说只要不是宰相可以不拒绝,他说“:接受钱看是否合大义,不看任什么官。”当时人称赞他有正直的声望。

他儿子是钱可复、钱方义。钱可复在消灭郑注时被处死了。钱方义官当到太子宾客,他儿子钱王羽的字叫瑞文,善于写文章,宰相王抟推荐他任知制诰,又升任中书舍人。王抟被治罪,他被贬为抚州司马。

高釴的字叫翘之,史籍上没记载他是什么地方的人。他和弟弟高铢、高锴都考中了进士。他多次升官后任右补阙、史馆修撰。元和末年,皇帝任命宦官为和籴使,他连续写奏章反对。后调任起居郎,多次议论政事是否恰当,唐穆宗称赞他,当面赐给他绯色官服和银鱼袋,召他进翰林院任学士。

张韶事变突然发生,他跟随唐敬宗夜晚住在左军。第二天,升任知制诰、中书舍人。他进宫去见皇帝,就劝皇帝亲自听意见、看奏章来表示忧国和勤勉,皇帝采纳了他的意见,赏给他绸缎。不久,被罢免了学士职。多次升官后任吏部侍郎,人们称赞他能发挥职能。以后调出朝廷任同州刺史。后去世了,赠官兵部尚书,他留下遗言不要厚葬。

他从小是孤儿又贫穷,正直不拉宗派,靠这当了大官。他的几个弟弟都守法友爱,受到士人推崇。

他儿子高湜的字叫澄之,考中了进士,多次升官后任右谏议大夫。咸通末年,任礼部侍郎。当时考生多由权贵托付,他无法兼顾,后把官帽扔到地下说:“我决定按公道录取,如果被贬官,那是命中注定!”于是录取了公乘亿、许棠、聂夷中等人。后任兵部侍郎、判度支时,出京任昭义节度使,被部下赶走,又贬任连州司马。后任太子宾客主持洛阳分署,此后去世了。

公乘亿的字叫寿仙,许棠的字叫文化,聂夷中的字叫坦之,都在当时有名气。

高铢的字叫权仲,考中进士后,被任命为太原节度使张弘靖的幕僚,后入朝升任监察御史。太和年间,多次升官后任给事中。唐文宗赏识李训后,一下子提升为侍讲学士,高铢率领谏官在殿上跪着说李训一贯奸邪,不能任用,否则定会弄乱天下。皇帝派使者告诉他们说:“我要留李训随时讲解经义,先前的任命不能更改。”当时,旱灾刚过又有水灾,彗星还没消失,郑注的权势显赫,人们都担心害怕,到高铢等劝谏没被采纳,百官都吓坏了。第二年,李训掌权,把高铢调出朝廷任浙东观察使,后又任义成节度使。

冯宿的字叫拱之,婺州东阳县人。

他父亲冯子华,在父母墓边搭棚守丧时,有灵芝、白兔出现,人称他家为“行孝的冯家”。

冯宿在贞元年间和弟弟冯定、叔伯弟弟冯审和冯宽一起考中了进士,徐州节度使张建封任命他为掌书记。张建封去世了,他儿子张忄音被军人胁迫主管留守事务。李师古想趁丧期收复原属自己的土地,张忄音很担心。当时,王武俊集结军队想利用矛盾,冯宿写信劝王武俊说:“张元帅和您结为兄弟,想一起努力使河南、河北归顺皇帝,全国人没有不知道的。现张元帅去世,年幼的儿子被骚乱的军人胁迫,国内不能受朝廷信任,境外有强敌威逼,您怎么能袖手旁观呢?您如果能启奏皇帝不忘张元帅过去的功劳,赦免张忄音的罪,让他到朝廷请罪,那么您就有平定祸乱的功劳,挽救张家的恩德了。”王武俊高兴了,就奏报皇帝,任命张忄音为留后。冯宿不想辅佐张忄音,跑到浙东观察使贾全府中效力,张忄音讨厌他离开自己,上奏贬他为泉州司户参军。

后皇帝召他任太常博士。王士真去世了,他儿子王承宗不服从朝廷命令,朝廷就没给他赐谥号,冯宿认为他生前的功劳不能忘记,就呈报了好谥号,表示不忘他的忠心。冯宿两次升官后任都官员外郎。裴度任彰义军节度使时,任命他为判官。淮西平定后,他被任命为比部郎中。长庆年间,升任知制诰。牛元翼调任山南东道节度使,因被王廷凑包围,就任命冯宿主持留守事务。他回京后,升任中书舍人,后派他出京任华州刺史,他为避父亲的讳不愿上任,改任左散骑常侍、兼集贤殿学士。后又任河南府尹。

洛阳宫苑使姚文寿放纵部下抢夺百姓的田地,后藏到军营里,官吏不敢去抓。河南府大集会,那部下和姚文寿一起来了,冯宿把他抓住用杖刑打死了。冯宿后任过工部和刑部侍郎。撰有《格后敕》三十篇,在当时流传。他多次晋爵后被封为长乐县公。

后升任东川节度使,他修好了城墙,添置军械十多万件,有诏命将多余的铠甲送给黔巫道。涪水多次冲毁人民房屋,冯宿修筑堤防,当地百姓都受了益。

他病重了,遇上要判罪人重刑,他家里人请求宽恕罪人,他说:“寿命长短由上天决定,违法来求神保佑,我不敢做。”后去世了,享年七十岁,赠官为吏部尚书,赐谥号叫懿。他头脑清醒时说不要厚葬,将生前写的书放在坟墓里。

他儿子冯图的字叫昌元,连续考中了进士和博学宏辞科。大中年间,官当到户部侍郎、判度支。

冯宽曾任起居郎。

冯定的字叫介夫,身材魁梧。和冯宿名声一样大,人们把他们比作汉代的冯野王和冯立两兄弟。于由页在襄阳时,冯定步行去拜见他,他手下官吏不肯通报,冯定掉头就走。他听说后,斥责了官吏,送给冯定五十万文钱,在辖区边境上追上了冯定,冯定退还他送的钱,写信责备他不礼敬士人,他很惭愧。

冯定以优等考中了进士,被浙西节度使薛草用为幕僚,后任户县尉和集贤殿校理。开始,冯定因为守丧时,哭坏了身体,多次请病假,大学士怀疑他不敬懒惰,免去了他的职务。后多次升官后任祠部员外郎,又出京任郢州刺史。有官吏告他强夺百姓妻子,侵吞仓库钱财,御史审讯无罪。但被判游玩饮宴不节制被免职。后又被任用为国子司业,两次升官后任太常少卿。唐文宗曾命排练开元年间的《霓裳羽衣舞》,用《云韶》乐伴奏,在朝廷上检查。冯定率乐师站在宫殿上,神色庄重像雕塑一样。皇帝对他感到惊奇,问学士李珏是谁,李珏说是冯定。皇帝高兴地说“:难道是能写古诗的那人吗?”又亲自吟诵他的《送客西江》诗,召他上殿,赏给他宫中上好的锦缎,并命献上他所有的作品。后又升任谏议大夫。

这年,因李训、郑注起事失败,杀死了很多大臣,朝廷内外人心惶惶。到改年号后,皇帝到前殿上朝,仇士良请求派神策军持兵器守卫宫殿大门,冯定极力争论才否定了。他又请求准许左右史跟随宰相到延英殿去记载他们的谈话,宰相不高兴了,调他任太子詹事。郑覃兼任太子太师时,想在尚书省聚会,冯定根据礼书认为应当在詹事府聚会,有诏同意冯定的意见。议论的人认为他很正直。后调任卫尉卿,在左散骑常侍任上退休。此后去世了,赠官工部尚书,赐谥号为节。

当初,源寂出使新罗,看到那个国家的人流传冯定的《黑水碑》、《画鹤记》;韦休符出使吐蕃,住处屏风上写有冯定的《商山记》。由此可见他的名声已在异族传开了。

冯审的字叫退思,开成年间,任谏议大夫,后任桂管观察使,又当过国子祭酒。国子监有孔子碑,武则天时树的,唐睿宗写的标题。冯审请求铲去“周”字改为“唐”字。后他官当到秘书监。

他儿子冯缄的字叫宗之,乾符初年,任过京兆尹和河南尹。

李翱的字叫习之,是东汉尚书左仆射李冲的十代孙子。他考中了进士,开始任校书郎,多次升官后,元和初年,任国子博士、史馆修撰。他常说史官记载历史事件不真实,就建议说:“一般人们的事迹,除非很好、很坏大家都知道,都是找人调查的。人们不全知道,就找记载他生平事迹的文章。但写这些文章的,都是他的部下和学生,随意吹捧,为文章漂亮不顾情理。我请求根据事迹记载功劳,是非容易看清楚。例如写魏征,就记载他劝谏的话,足够说明他说直话;写段秀实,只记载他倒盖司农卿印追回叛贼军队,用笏板打朱氵此,足够说明他忠诚勇敢。不这样的,希望命令考功司、太常寺、史馆不要接受。这样就能将真实的记载传给后人了。”有诏同意了。他又呈上复兴盛世的大政方针说:皇上登基以后,感化不服管理的臣子,杀死叛逆,洗雪了五位先帝的耻辱,从古到今中途复兴的盛世没有比这好的。我知道皇上仁德不能企及的事,如:淄青被活捉的夏侯澄等四十七人,是被叛贼胁迫的,叛贼将他们的父母妻儿扣作人质逼他们作战,皇上俘虏了他们,赦免了死罪,命田弘正根据才能任命职务,想回家的放走。夏侯澄等人能活着回去,叛军互相转告,大家都被皇上的大恩感动了,不愿再抵抗。刘悟能一下子杀死李师道的原因,是叛军都恨叛贼亲附皇上,所以没费多少时间就立了大功,这是第一点。今年关中麦子没有收成,皇上可怜人民的痛苦,下令免收十万担赋税,百官喜形于色,老百姓在田里唱颂歌,这是第二点。过去齐国送给鲁国艺伎,季恒子接收了,国君和臣子一起欣赏,三天没上朝,孔子气得出走了。现韩弘献艺伎,皇上不接受,马上送还给他。

这是第三点,又将李宗..的妻子和女儿从宫中释放出来,赐给沈遵师田地住宅。

皇上明察宽大,万民欢欣感动。我愚笨不能全知。如果别的诏书全是这样的,武德、贞观盛世不难达到,天下太平也很容易。

我听说平定叛乱靠武功;恢复制度,使天下太平靠文治。现皇上已用武功平定了国内,如果接着革除弊政,恢复高祖、太宗皇帝过去的制度:任用、不疑心忠诚、正直的臣子;排斥、不亲近奸邪、阿谀的臣子;改革税制,不交钱而收布和丝;禁止进贡,减轻老百姓的赋税;增强边境兵力,抵御异族侵略;勤召见待制官,问当时政治情况,了解被隐瞒的情况;这六条是治理的基础,太平盛世的根本。皇上已经做到了其中困难的,为什么不做其中容易的呢?

凭皇上圣明的天资,如果不被身边亲近者迎合的话迷惑,任用正直的臣子,和他们一起恢复旧制,来建立盛世,可以不很辛劳就能建成。如果不马上开始,我担心建立大功以后,容易滋生放松享乐思想,劝告的人一定说:“国家已经太平了,皇上可以舒服、放松一下了。”如这样,高祖、太宗皇帝的制度就不能恢复,制度不恢复,太平盛世就不能达到。我私下担心皇上在可以复兴的时候,却退让不去努力。

他两次升官后任考功员外郎。当初,谏议大夫李景俭推荐李翱取代自己。

李景俭被贬官,李翱也被贬为朗州刺史。

很久以后,才被召去任礼部郎中。他生性严厉耿直,争论时不让步。没有能当大官,他生气无处发泄,拜见宰相李逢吉时,就当面指责他的过失,李逢吉假装不理会。李翱又气又怕,就请了病假,过了一百天,有关部门提议免去他的官职,李逢吉改命他为庐州刺史。当时庐州天旱,又发生了瘟疫,路上都是逃避捐税的人,逃亡了四万人,有权有势的人贱价买田地、房屋得暴利,但穷人仍要纳税,李翱下令按田地收税,不能隐瞒,收了有权势人家一万二千贯租,穷人得以安居。

后进京任谏议大夫、知制诰,又调任中书舍人。柏耆出使沧州,他极力称赞柏耆的才干。柏耆被治罪,他因此被贬为少府少监。历任桂管、湖南观察使、山南东道节度使,后去世了。他当初跟着昌黎人韩愈写文章,语句、意境质朴、隽永,被当时人推崇,因此有关部门赐谥号叫文。

大中初年,升任礼部尚书掌管户部,后调任太常卿。他曾惩罚司仪,博士李悫生气地拜见他说:“按惯例,太常寺属太常卿,所以您任职时,博士不集合参拜。您不应该惩罚太常寺官,破坏已有制度。”

高铢叹气说:“我年纪大了却不能退休,竟遭后生羞辱!”后来他去世了。

高锴的字叫弱金,接连考中了进士、博学宏辞科,被任命在河东府任参谋,后任过吏部员外郎,又升任中书舍人。

开成元年(836),他代理知贡举。唐文宗亲自出题交给有关部门,高锴后来报上录取名单,皇帝对侍从说:“近年来科举文章格调低下无力,这次报上来的比以前强一点。”郑覃说:“皇上改革试题,来矫正不好的文风,高锴又能为皇上发现人才。”皇帝说“:各藩镇送来的奏章太浮华,应责备掌书记官,来告诫放纵的人。”李石说:“古代人为表达运用文采,现代人为文采妨碍表达,要改变这流弊,确实应按皇上说的去做。”于是任命高锴为礼部侍郎。过了三年,录取了不少真人才。开始每年录取四十个人,人才逐渐少了,有诏减少十人,还录不满。后升任吏部侍郎,又出京任鄂岳观察使。此后去世了,赠官为礼部尚书。

他儿子高湘的字叫浚之,考中了进士,当过长安县令、右谏议大夫。他的叔伯哥哥高..和路岩关系好,但刘高和刘瞻关系好,路岩把刘瞻赶走后,贬刘高任高州司马。唐僖宗初年,他被召回任太子右庶子,最后任江西观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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