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书·卷十六》

和跋奚牧莫题庾业延贺狄干李栗刘洁古弼张黎

和跋,代人也,世领部落,为国附臣。跋以才辩知名,太祖擢为外朝大人,参军国大谋,雅有智算。频使称旨,拜龙骧将军。未几,赐爵日南公。从平中原,以功进为尚书,镇鄴。慕容德使兄子和守滑台,和长史李辨杀和,求援于跋。跋率轻骑赴之。既至,辨悔,闭门拒守。跋使尚书郎邓晖说之,辨乃开门。跋入,收其府藏。德闻之,遣将率三千骑,击跋。跋逆击,大破之,擒其将士千余人而还。于是陈颍之民,多来向化。改封定陵公。与常山王遵率众五万,讨贺兰部别帅木易干,破之。出为平原太守。

太祖宠遇跋,冠于诸将。时群臣皆敦尚恭俭,而跋好修虚誉,眩曜于时,性尤奢淫。太祖戒之,弗革。后车驾北狩豺山,收跋,刑之路侧。妻刘氏自杀以从。初,将刑跋,太祖命其诸弟毗等视诀,跋谓毗曰:“氵垒北地瘠,可居水南,就耕良田,广为产业,各相勉励,务自纂修。”令之背己曰:“汝曹何忍视吾之死也!”毗等解其微意,诈称使者,亡奔长安,追之不及。太祖怒,遂诛其家。后世祖西巡五原,回幸豺山校猎,忽遇暴风,云雾四塞。世祖怪而问之,群下佥言跋世居此土,祠冢犹存,其或者能致斯变。帝遣建兴公古弼祭以三牲,雾即除散。后世祖搜狩之日,每先祭之。

少子归,从征赫连昌有功,拜统万将军,赐爵成皋男。与西平公安颉攻虎牢,拔之。进爵高阳侯。后以罪徙配凉州为民。盖吴作乱于关中,复拜归龙骧将军往讨之。还,拜使持节、冠军将军、雍城镇都大将、高阳侯。卒。

子度,袭爵。尚书都官郎、昌平太守。卒。

度子延穆,司州部郡从事,早卒。

子安,武定末,给事黄门侍郎。

奚牧,代人也,重厚有智谋。太祖宠遇之,称之曰仲兄。初,刘显谋害太祖,梁眷知其谋,潜使牧与穆崇至七介山以告,语在《崇传》。太祖录先帝旧臣,又以牧告显之功,拜为治民长,敷奏政事,参与计谋。太祖征慕容宝,加辅国将军,略地晋川,获宝丹阳王买得及离石护军高秀和于平陶。以军功拜并州刺史,赐爵任城公。州与姚兴接界,兴颇寇边,牧乃与兴书,称顿首,钧礼抗之,责兴侵边不直之意。兴以与国通和,恨之。有言于太祖,太祖戮之。

莫题,代人也,多智有才用。初为幢将,领禁兵。太祖之征慕容宝也,宝夜来犯营,军人惊骇。遂有亡还京师者,言官军败于柏肆,京师不安。南安公元顺因之欲摄国事。题谓顺曰:“此大事,不可轻尔,宜审待后要,不然祸将及矣。”顺乃止。以功拜平远将军,赐爵扶柳公,进号左将军,改为高邑公。出除中山太守,督司州之山东七郡事。车驾征姚兴,次于晋阳。而上党群盗秦颇、丁零翟都等聚众于壶关,诏题帅众三千以讨之。上党太守捕颇,斩之。都走林虑。诏题搜山穷讨,尽平之。

初,昭成末,太祖季父窟咄徙于长安。苻坚败,从慕容永东迁。及永自立,以窟咄为新兴太守。登国初,刘显遣弟亢泥等迎窟咄,寇南鄙。题时贰于太祖,遗箭于窟咄,谓之曰:“三岁犊岂胜重载”?言窟咄长而太祖少也。太祖既衔之。天赐五年,有告题居处倨傲,拟则人主。太祖乃使人示之箭,告之曰:“三岁犊,能胜重载不?”题奉诏,父子对泣,诘朝乃刑之。

庾业延,代人也,后赐名岳。其父及兄和辰,世典畜牧。稍转中部大人。昭成崩,氐寇内侮。事难之间,收敛畜产,富拟国君。刘显谋逆,太祖外幸,和辰奉献明太后归太祖,又得其资用。以和辰为内侍长。和辰分别公私旧畜,颇不会旨,太祖由是恨之。岳独恭慎修谨,善处危难之间,太祖喜之。与王建等俱为外朝大人,参预军国。

太祖既绝慕容垂,以岳为大人,使诣慕容永。永服其辞义。垂围永于长子,永告急求援。岳与陈留王虔以五万骑东渡河救之,次于秀容,破山胡部高车门等,徙其部落。会永灭,乃班师。从平中原,拜安远将军。

官军之惊于柏肆也,贺兰部帅附力眷、纥突邻部帅匿物尼、纥奚部帅叱奴根等闻之,聚党反于阴馆。南安公元顺讨之,不克,死者数千人。太祖闻之,诏岳率万骑,还讨叱奴根等,殄之,百姓乃安。离石胡帅呼延铁、西河胡帅张崇等不乐内徙,聚党反叛。岳率骑三千,讨破之,斩铁擒崇,搜山穷讨,散其余党。以功赐爵西昌公,进号征虏将军。又讨反人张超、清河太守傅世,并破平。以岳为鄴行台。

岳为将有谋略,治军清整,常以少击多,士众服其智勇,名冠诸将。及罢鄴行台,以所统六郡置相州,即拜岳为刺史。公廉平当,百姓称之。旧有园池,时果初熟,丞吏送之,岳不受,曰:“果未进御,吾何得先食?”其谨如此。后迁司空。岳兄子路有罪,诸父兄弟悉诛,特赦岳父子。

天赐四年,诏赐岳舍地于南宫,岳将家僮治之。候官告岳衣服鲜丽,行止风采,拟仪人君。太祖时既不豫,多所猜恶,遂诛之。时人咸冤惜焉。岳葬在代西善无之界。后世祖讨赫连氏,经其墓宅,怆然动容,遂下诏为立庙,令一州之民,四时致祭。求其子孙任为将帅者,得其子陵。从征有功,听袭爵。

路,皇始初,从征慕容宝,为城门校尉。迁司隶校尉。爵高平公而诛。

贺狄干,代人也。家本小族,世忠厚,为将以平当称。稍迁北部大人。登国初,与长孙嵩为对,明于听察,为人爱敬。太祖遣狄干致马千匹,结婚于姚长。会苌死兴立,因止狄干而绝婚。兴弟平率众寇平阳,太祖讨平之,擒其将狄伯支、唐小方等三十余人。天赐中,诏北新侯安同送唐小方于长安。后蠕蠕社仑与兴和亲,送马八千匹。始济河,赫连屈子忿兴与国交好,乃叛兴,邀留社仑马。兴乃遣使,请以骏马千匹赎伯支而遣狄干还。太祖意在离间二寇,于是许之。

狄干在长安幽闭,因习读书史,通《论语》、《尚书》诸经,举止风流,有似儒者。初,太祖普封功臣,狄干虽为姚兴所留,遥赐爵襄武侯,加秦兵将军。及狄干至,太祖见其言语衣服,有类羌俗,以为慕而习之,故忿焉,既而杀之。

弟归,亦刚直方雅。与狄干俱死。

李栗,雁门人也。昭成时,父祖入国。少辩捷,有才能,兼有将略。初随太祖幸贺兰部,在元从二十一人中。太祖爱其艺能。时王业草创,爪牙心腹,多任亲近,唯栗一介远寄,兼非戚旧,当世荣之。数有战功,拜左军将军。太祖征慕容宝,栗督五万骑为前驱,军之所至,莫不降下。迁左将军。慕容宝弃中山东走也,栗以轻骑追之,不及而还。

栗性简慢,矜宠,不率礼度,每在太祖前舒放倨傲,不自祗肃,咳唾任情。太祖积其宿过,天兴三年遂诛之。于是威严始厉,制勒群下尽卑谦之礼,自栗始也。

刘洁,长乐信都人也。祖父生,颇解卜筮。昭成时,慕容氏来献女,为公主家臣,仍随入朝。赐以妻,生子。父提,太祖时,官至乐陵太守,赐爵信都男。卒。洁性强力多智,数从征讨有功,进爵会稽公。河西胡张外、建兴王绍等聚党为逆,洁与永安侯魏勤率众三千人,屯于西河以镇抚之。又与勤及功劳将军元屈等击吐京叛胡。时离石胡出以眷引屈丐骑,断截山岭邀洁。洁失马,登山力战,矢刃俱尽,为胡所执,送诣屈丐。洁声气不挠,呼其字而与之言,神色自若。屈丐壮而释之。后得还国,典东部事。

太宗寝疾,世祖监国,洁与古弼等选侍东宫,对综机要,敷奏百揆。世祖即位,以告反者,又献直言,所在合旨,奇其有柱石之用,委以大任。及议军国,朝臣咸推其能。于是超迁尚书令,改为钜鹿公。

世祖破蠕蠕大檀于云中。洁言于世祖曰:“大檀恃众,虽破胆奔北,恐不惧往败,将复送死。请收田讫,复一大举,东西并进,为二道讨之。”世祖然其言。后大议征讨,洁言宜先平冯跋,世祖不从。敕勒新民以将吏侵夺,咸出怨言,期牛马饱草,当赴漠北。洁与左仆射安原奏,欲及河冰未解,徙之河西,冰解之后,不得北遁。世祖曰:“不然。此等习俗,放散日久,有似园中之鹿,急则冲突,缓之则定。吾自处之有道,不烦徙也。”洁等固执,乃听分徙三万余落于河西,西至白盐池。新民惊骇,皆曰“圈我于河西之中,是将杀我也”,欲西走凉州。洁与侍中古弼屯五原河北,左仆射安原屯悦拔城北,备之。既而新民数千骑北走,洁追讨之。走者粮绝,相枕而死。

时南州大水,百姓阻饥。洁奏曰:“臣闻天地至公,故万物咸育;帝王无私,而黎民戴赖。伏惟陛下以神武之姿,绍重光之绪,恢隆大业,育济群生。威之所振,无思不服,泽之所洽,无远不怀,太平之治,于是而在。自顷边寇内侵,戎车屡驾,天资圣明,所在克殄。方难既平,皆蒙酬锡,勋高者受爵,功卑者获赏,宠赐优崇,有过古义。而郡国之民,虽不征讨,服勤农桑,以供军国,实经世之大本,府库之所资。自山以东,偏遇水害,频年不收,就食他所。臣闻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应加哀矜,以鸿覆育。今南摧强寇,西败丑虏,四海晏如,人神协暢,若与兆民共飨其福,则惠感和气,苍生悦乐矣。”世祖从之,于是复天下一岁租赋。

洁与乐平王丕督诸军取上邽。军至启阳,百姓争致牛洒。洁至上邽,诸将咸欲斩其豪帅以示王威,洁不听。抚慰秦陇,秋毫无犯,人皆安业。世祖将发陇右骑卒东伐高丽。洁进曰:“陇土新民,始染大化,宜赐优复以饶之。兵马足食,然后可用。”世祖深纳之。车驾西伐,洁为前锋。沮渠牧犍弟董来率万余人拒战于城南。洁信卜者之言,日辰不协,击鼓却陈,故后军不进,董来得入城。世祖微嫌之。后洁与建宁王崇督诸军,于三城胡部中简兵六千,将以戍姑臧。胡不从命,千余人叛走。洁与崇击诛之,虏男女数千人。

洁朝夕在枢密,深见委任,性既刚直,恃宠自专。世祖心稍不平。时议伐蠕蠕,洁意不欲,言于世祖曰:“虏非有邑居,迁徙无常,前来出军,无所擒获,不如广农积谷,以待其来。”群臣皆从其议。世祖决行,乃问于崔浩,浩固言可伐。世祖从浩议。既出,与诸将期会鹿浑谷。而洁恨其计不用,欲沮诸将,乃矫诏更期,故诸将不至。时虏众大乱,恭宗欲击之,洁执不可,语在《帝纪》。停鹿浑谷六日,诸将犹不进。贼已远遁,追至石水,不及而还。师次漠中,粮尽,士卒多死。洁阴使人惊军,劝世祖弃军轻还,世祖不从。洁以军行无功,奏归罪于崔浩。世祖曰:“诸将后期,及贼不击,罪在诸将,岂在于浩?”浩又言洁矫诏,事遂发。舆驾至五原,收洁幽之。

世祖之征也,洁私谓亲人曰:“若军出无功,车驾不返者,吾当立乐平王。”洁又使右丞张嵩求图谶,问:“刘氏应王,继国家后,我审有名姓否?”嵩对曰:“有姓而无名。”穷治款引,搜嵩家,果得谶书。洁与南康公狄邻及嵩等,皆夷三族,死者百余人。

洁既居势要,擅作威福,诸阿附者登进,忤恨者黜免,内外惮之,侧目而视。拔城破国者,聚敛财货,与洁分之。籍其家产,财盈巨万。世祖追忿,言则切齿。

古弼,代人也。少忠谨,好读书,又善骑射。初为猎郎,使长安,称旨,转门下奏事,以敏正著称。太宗嘉之,赐名曰笔,取其直而有用;后改名弼,言其辅佐材也。令弼典西部,与刘洁等分绾机要,敷奏百揆。

世祖即位,以功拜立节将军,赐爵灵寿侯。征并州叛胡。还,进为侍中、吏部尚书,典南部奏事。与安原降东部高车于已尼陂。又与刘洁屯五原河北,以备叛民。拜安西将军,从征赫连定。驾至平凉,次于泾南。遣弼与侍中张黎击平凉。赫连定自安定率步骑二万来救,与弼等相遇。弼伪退以诱之。世祖使高车敕勒驰击定,斩首数千级。弼乘胜取安定。

又与永昌王健等讨冯文通。文通婴城固守,弼芟其禾而还。后又征文通,文通求救于高丽。高丽救至,文通将东奔,民多难之。其大臣古泥,因民心之不欲,遂率众攻文通,开城门以引官军。弼疑古泥谲诈,不入城。高丽军至,文通乃随之。文通之奔也,令妇人被甲居中,其精卒及高丽陈兵于外。弼部将高苟子率骑冲击贼军,弼酒醉,拔刀止之,故文通得东奔。将士皆怨弼不击。世祖大怒,徵还,黜为广夏门卒。

寻复为侍中,与尚书李顺使于凉州。拜安西将军,赐爵建兴公,镇长安,甚著威名。及议征凉州,弼与顺咸言凉州乏水草,不宜行师。世祖不从。既克姑臧,微嫌之,以其有将略,故弗之责也。

刘义隆遣将裴方明等击南秦王杨难当,难当遣使请救兵。未至,难当奔上邽,方明克仇池,立杨玄庶子保炽。于是假弼节,督陇右诸军。义隆遣其秦州刺史胡崇之屯仇池,弼与平西将军元齐邀崇之于浊水,临阵擒之,其众走还汉中。弼等从祥郊山南入,与东道将皮豹子等讨仇池,遣永安侯贺纯攻义隆,塞狭道。守将姜道祖退守狭亭,诸将以山道险峻,时又雪深,用马不便,皆迟留不进。弼独进军,使元主、贺纯等击狭亭,道祖南走,仇池平。未几,诸氐复推杨文德为主,围仇池。弼发上邽、高平、汧城诸军讨之,仇池围解,文德走汉川。时豹子督关中诸军次于下辨,闻仇池围解,议欲还军。弼使谓豹子曰:“比连破贼军,恐彼君臣未体大分,耻其负败,或来报复。若其班师,寇众复至,后举为难。不如缮兵练甲,蓄力待之。不出秋冬,南寇必来,以逸待劳,百胜之策。”豹子乃止。世祖闻之,曰:“弼之言,长策也。制南秦,弼谋多矣。”

恭宗总摄万几,徵为东宫四辅,与宜都王穆寿等并参政事。诏以弼保傅东宫,有老成之勤,赐帛千匹、绵千斤。迁尚书令。弼虽事务殷凑,而读书不辍,端谨慎密,口不言禁中之事,功名等于张黎而廉不及也。

上谷民上书,言苑囿过度,民无田业,乞减太半,以赐贫人。弼览见之,入欲陈奏,遇世祖与给事中刘树棋,志不听事。弼侍坐良久,不获申闻。乃起,于世祖前捽树头,掣下床,以手搏其耳,以拳殴其背曰:“朝廷不治,实尔之罪!”世祖失容放棋曰:“不听奏事,实在朕躬,树何罪?置之!”弼具状以闻。世祖奇弼公直,皆可其所奏,以丐百姓。弼曰:“为臣而逞其志于君前者,非无罪也。”乃诣公车,免冠徒跣,自劾请罪。世祖遣使者召之。及至,世祖曰:“卿其冠履。吾闻筑社之役,蹇蹶而筑之,端冕而事之,神与之福。然则卿有何罪?自今以后,苟利社稷,益国便民者,虽复颠沛造次,卿则为之,无所顾也。”

世祖大阅,将校猎于河西。弼留守,诏以肥马给骑人,弼命给弱者。世祖大怒曰:“尖头奴,敢裁量朕也!朕还台,先斩此奴。”弼头尖,世祖常名之曰笔头,是以时人呼为笔公。弼属官惶怖惧诛。弼告之曰:“吾以为事君使畋猎不适盘游,其罪小也。不备不虞,使戎寇恣逸,其罪大也。今北狄孔炽,南虏未灭,狡焉之志,窥伺边境,是吾忧也。故选肥马备军实,为不虞之远虑。苟使国家有利,吾何避死乎!明主可以理干,此自吾罪,非卿等之咎。”世祖闻而叹曰:“有臣如此,国之宝也!”赐衣一袭、马二匹、鹿十头。后车驾畋于山北,大获麋鹿数千头,诏尚书发车牛五百乘以运之。世祖寻谓从者曰:“笔公必不与我,汝辈不如马运之速。”遂还。行百余里而弼表至,曰:“今秋谷悬黄,麻菽布野,猪鹿窃食,鸟雁侵费,风波所耗,朝夕参倍。乞赐矜缓,使得收载。”世祖谓左右曰:“笔公果如朕所卜,可谓社稷之臣。”

初,杨难当之来也,诏弼悉送其子弟于京师。杨玄小子文德,以黄金四十斤赂弼,弼受金,留文德而遇之无礼,文德亡入刘义隆。世祖以其正直有战功,弗加罪责也。

世祖崩,吴王立,以弼为司徒。高宗即位,与张黎并坐议不合旨,俱免,有怨谤之言。其家人告巫蛊,俱伏法。时人冤之。

张黎,雁门平原人也。善书计,太祖知待之。太宗器其忠亮,赐爵广平公,管综机要。

世祖以其功旧,任以辅弼,除大司农卿。军国大议,黎常与焉。加镇北将军。以征赫连定功,进号征北大将军。与乐安王范、济南公崔徽镇长安,清约公平,甚著声称。代下之日,家无余财。世祖诏黎领兵一万二千人,通莎泉道。车驾征凉州,蠕蠕吴提乘虚入寇,黎与司空道生拒击之。恭宗初总百揆,黎与东郡公崔浩等辅政,忠于奉上,非公事不言。诏曰:“侍中广平公黎、东郡公浩等,保傅东宫,有老成之勤,朕甚嘉焉。其赐布帛各千匹,以褒旧勋。”恭宗薨于东宫,黎兼太尉,持节奉策谥焉。

吴王余立,以黎为太尉。后以议不合旨,免。仍与古弼并诛。

史臣曰:和跋、奚牧、莫题、贺狄干、李栗、刘洁等,并有忠勤征伐之效,任遇仍优,俱至诛灭。岳身犯危难之中,受事草创之际,智勇既申,功名尤举,乃良将之材。弼谋军辅国,远略正情,有柱石之量。张黎诚谨兼方,功旧见重。纤介之间,一朝殒覆,宥及十世,乃徒言尔,惜乎!

《魏书·卷十六》译文及注释

和跋,是代郡人,世代统领部落,为国家附属的臣子。和跋以才华和善辩闻名,太祖擢升他为外朝大人,参与军国大事的谋划,很有智慧算度。多次出使符合旨意,被任命为龙骧将军。不久,赐爵位为日南公。跟随平定中原,因功劳升为尚书,镇守邺城。

慕容德派哥哥的儿子慕容和守卫滑台,慕容和的长史李辨杀死慕容和,向和跋求援。和跋率领轻装的骑兵赶去。到达后,李辨后悔,关上城门抵御。和跋派尚书郎邓晖劝说他,李辨才开门。和跋进城,收缴府中库藏。慕容德听说后,派遣将领率领三千骑兵,攻打和跋。和跋迎击,大败他们,擒获慕容德的将士一千多人后返回。这时陈颖地区的民众,大多前来归附。改封为定陵公。和常山王元遵率领军队五万人,讨伐贺兰部的别部头领木易于,打败了他。外出任平愿太守。

太祖宠信优待和跋,高于各将领。当时群臣都崇尚恭敬节俭,而和跋爱图虚名,向世人炫耀,性格尤为骄奢淫逸,太祖告诫他,不改正。后来太祖向北巡枧豺山,逮捕和跋,在路旁施刑。妻子刘氏亦随之自杀。起初,将要杀和跋,太祖命令他的几个弟弟和毗等人去看望诀别,和跋对和毗说:“漫水北面土地贫瘠,可以住在河的南面,耕种良田,大量增加产业,互相勉励,各自努力。”让他们背对着自己说:“你们怎么忍心看到我死呢!”和毗等人理解他的含义,假称使者,逃奔长安,追赶他们没赶上。太祖发怒,就诛杀和跋的全家。后来世祖向西巡视五原,返回到豺山狩猎,忽然遇到暴风,云雾四起。世祖奇怪而询问原因,群臣都说和跋世代住在遣片土地,祠堂坟墓还存在,或许是这能导致这种变故。皇帝派遣建兴公古弼用三种牲畜祭祀,大雾就消散了。后来世祖狩猎的日子,每每先祭祀和跋。

小儿子和归,跟随征伐赫连昌有功劳,被任命为统万将军,赐爵位为成皋男。和西平公安颉攻打虎牢,攻下来了。升爵位为高阳侯。后来因有罪发配凉州为平民。盖吴在关中作乱,又任命和归为龙骧将军前往讨伐他。返回后,被任命为使持节、冠军将军、雍城镇都大将、高阳侯。去世。

儿子和度,继承爵位。担任尚书都官郎、昌平太守。去世。

和度的儿子延穆,担任司州部郡从事,去世早。

儿子和安,武定末年,担任给事黄门侍郎。

奚牧,是代郡人,忠厚有智谋。太祖宠信优待他,称他为仲兄。起初,刘显圆谋杀害太祖,銮鲞知道这个谋划,暗中派奚牧和穆崇到七介山报告,记载在《穆崇传》。太祖任用先帝时旧臣,又因奚牧告发刘显的功劳,任命他为治民长,上奏政事,参与国事谋划。

太祖征伐慕容宝,加授奚牧为辅国将军,攻取土地到晋川,在平陶擒获慕容实的丹阳王买馒和整石护军高秀和平陶。因军功被任命为并州刺史,赐爵位为任城公。州与姚兴边界相连,姚玺时常侵犯边境,奚牧就写信给姚兴,称顿首,用对等的礼节相待,责备姚兴侵犯边境为不正当的想法。塑哩认为他以对等国家相通好,怨恨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太祖,太祖诛杀了奚牧。

莫题,是伐郡人。智谋多有才干。起初做幢将,统领宫中军队。左担征伐蔓容宣,摹容宣夜晚前来偷袭军营,军人惊慌害怕。于是有人逃回京城,说官军在柏肆失败,京城不安定。南安公元顺因此想代行国事。莫题对元顺说:“这是大事,不可以轻率,应该审慎等待以后的消息,不然祸患就要到了。”元顺于是作罢。莫题因军功被任命为乎远将军,赐爵位为扶柳公,升军号为左将军,改为高邑公。外出任中山太守、督司州之山东七郡事。

太祖征讨姚兴,停驻在晋阳,而上党盗贼秦颇、丁零翟都等人在壶关聚集部众,韶令莫题率领兵士三千人去讨伐他们。上党太守捕住秦颇,杀了他。翟都逃到林虑。诏令莫题搜索山林全力讨伐,全部平定他们。

当初,昭成帝末年,太祖的叔父窟咄迁徙到长安。苻坚失败,窟咄随从慕容永向东迁徙。等到慕容永自己登位,任命窟咄为新兴太守。登国初年,刘显派遣弟弟亢坚等人迎接窟咄,侵犯南部边境。莫题这时对太祖有二心,送箭给窟咄,对他说“三岁小牛哪能负重”,意思是窟咄年长而太祖年少。太祖忌恨莫题。天赐五年,有人告发莫题傲慢自大,仿照君主。太祖就派人拿箭给他看,问他说:“三岁的小牛,能不能承受重负?”莫题接到韶书,父子相对而哭,第二天早上就被杀。

庾业延,是代郡人,后来赐名为岳。他的父亲和哥哥和辰,世代掌管放牧。逐渐升为中部大人。昭成帝逝世,氐寇侵入境内。患难的时候,集中牲畜财产,富足近似国君。刘显谋划作乱,太祖逃到外地,和辰保护献明太后回到太祖那裹,太祖又得到他的物资帮助。任命和辰为内侍长。和辰区分公私旧日的牲畜,很不合旨意,太祖因此怨恨他。庾岳独自恭敬慎重修饬严谨,善于处在危难之中,太祖喜爱他。和王建等人都为外朝大人,参预军国大事的谋划。

太祖和慕容垂断绝关系,任命庾岳为大人,派他出使慕容永。慕容永佩服庾岳的言辞义理。慕容垂在长子包围慕容永,慕容永告急求援,庾昼和陈留王:左卢率五万骑兵向东渡过董回去救助他,停驻在秀容,打败山胡部高车门等人,迁徙他的部落。遇慕容永灭亡,就撤军了。跟随平定中原,被任命为安远将军。

官军在柏肆受惊,贺兰部头领附力眷、纥突邻部头领匿物尼、纥奚部头领叱奴根等人听说后,在阴馆聚集党与反叛。南安公元顺讨伐他们,不能攻克,死亡的有几千人。太祖听说后,韶令庾岳率领一万骑兵,返回讨伐叱奴根等人,消灭他们,百姓才安定下来。离石胡头领呼延铁、西河胡头领张崇等人不乐意向内地迁徙,聚集党与反叛。庾岳率领骑兵三千人,讨伐打败他们,斩杀呼延铁擒获张崇,搜索山林全力讨伐,打散他们残余的党与。因功劳获赐爵位为西昌公,升军号为征虏将军。又讨伐反叛的人张超、清河太守傅世,都打败他们。任命庾岳为邺城行台。

庾岳做将领有谋略,治理军队清明严整,经常以少打多,士兵佩服他的智慧勇敢,名声在将领中最高。等到罢除邺城行台,以他所统的六郡设置相州,就任命庾岳为刺史。公道清廉平正允当,百姓称赞他。州中旧时有园池,当时果子刚成熟,属吏送给他,庾岳不接受,说:“果子还没送给皇上,我怎么能先吃?”他就是这样地严谨。后来迁为司空。庾岳哥哥的儿子庾路有罪,父辈兄弟都被诛杀,特地赦免庾岳父子。

天赐四年,韶令在南宫赐给庾岳房地,庾岳带领家僮整治这片地。候官报告庾岳衣服鲜艳美丽,行为举止仿照君主。太祖当时已患病,多有猜疑厌恶,就杀了庾岳。当时人都为他感到冤屈惋惜。庾岳被安葬在代郡西善无的疆界内。后来世祖讨伐赫连氏,经过庾岳的墓地,悲伤动容,就下韶为庾岳立庙,命令一州的民众,四季祭祀他。寻求他任将帅的子孙,找到他的儿子庾陵。尘陵随从征伐有功劳,准许他继承爵位。

路,皇始初年,随从征伐慕容实,担任城门校尉。升司隶校尉。赐爵位为高平公后被诛杀.

贺狄干,是代郡人。出身于小族,世代忠诚宽厚,担任将领以公平允当闻名。逐渐升迁到北部大人。登国初年,和长孙嵩配合,善于了解下情,受人尊敬。

太祖派遣狄干送马一千匹,和姚苌结亲。遇姚苌死而姚兴登位,于是扣留狄干而互相断绝婚姻之好。姚兴的弟弟姚平率领部众侵犯平阳,太祖讨伐平定他,擒获他的将领狄伯支、唐小方等四十多人。天赐年间,诏令北新侯安同护送唐小方到长安。后来蠕蠕社蝓同姚兴和好结亲,送给马八千匹。刚渡黄河,赫连屈孑气愤姚兴同代国结交和好,就背叛姚兴,拦截下社蝓的马匹。姚兴于是派遣使者,请求用骏马一千匹赎回伯支而送狄干返回。太祖意图在离间两个敌寇,于是答应了姚兴。

狄干在长安被囚禁,因而阅读图书史籍,贯通《论语》、《尚书》各经,举止言谈,如同儒生。起初,太祖普遍封授功臣,狄干虽被姚兴扣留,遥赐爵位为襄武侯,加授秦兵将军。等狄于归来,太祖见到他的言谈服饰,同羌人风俗相似,以为他羡慕而学习羌人,所以心中气愤,不久杀了他。

弟弟贺归,也刚烈正直端方儒雅。和狄干一起死去。

李栗,是雁门人。昭成帝时,父亲祖父进入代国。年轻时善辩敏捷,有才能,兼有军事谋略。起初跟随太祖前往贺兰部,在最先随从的二十一人之中。太祖喜爱他的技艺才能。当时君王大业初创,武臣心腹,多任用亲近的人,惟独李垩一人远来归附,加上不是亲戚旧臣,当时人认为他很荣耀。多次立有战功。被任命为左军将军。太祖征伐慕容宝,李栗统领五万骑兵充当前锋,军队所到之处,无不投降。升为左将军。慕容宣放弃土山向东逃跑,奎垩率领轻装骑兵追赶他,没有赶上而返回。

李栗性格怠慢,仗恃宠信,不遵循礼法,时常在左担面前放肆无礼,不恭敬严肃,随意谈论。左担累积他往日的过失,天兴三年就诛杀了他。于是开始讲威严,制定臣下完备行用谦卑的礼节,是从李栗开的头。

刘洁,是长乐信都人。祖父刘生,很懂得卜筮。昭成帝时,慕容氏前来奉献女儿,刘生是公主家臣,跟随公主入朝。昭成帝赐给他妻子,生下儿子。刘洁的父亲刘提,太祖时,职位到乐陵太守,赐爵位为信都男。去世。

刘洁天性力量强智谋多,多次随从征伐有功劳,升爵位为会稽公。河西胡张外、建兴人王绍等聚集党羽作乱,刘洁和永安侯魏勤率领部众三干人,驻守在西河来镇守安抚他们。又和魏勤以及功劳将军元屈等人攻打吐京叛变的胡人。这时离石胡出以眷勾引屈丐的骑兵,截断山岭拦击刘洁,刘洁失去马匹,登山拼力作战,弓箭刀刃用尽,被胡人抓住,送到屈丐那裹。刘洁声音不屈不挠,屈丐呼唤他的字同他说话,他神色自若。屈丐认为他壮烈而释放了他。后来得以回国,掌管东部事务。

太宗患病,世祖代行国事,刘洁和古弼等人被挑选在束宫侍奉,一起处理机要事务,上奏百官情形。世祖即位,因告发谋反者,又进献正直言论,均合旨意,世祖惊异他有柱石般的作用,交给他重大责任。等到议论军队国家大事,朝臣都推重他的才能。于是越级升任尚书令,改封为钜鹿公。

世祖在昼空打败蠕蠕大檀于,刘洁对世担说:“太檀仗恃人多,虽然逃跑,恐怕不畏惧往日的失败,还要前来送死。请求在收割以后,再次大举出兵,东西一并进发,以两路讨伐他。”世祖认为他的话对。后来大议征讨,刘洁说应先平定冯跋,世祖不听从。敦勤新归附的民众因将领官吏侵夺,都发出怨言,期待牛马在水草丰足后,将赶往沙漠北面。刘洁和左仆射安原上奏,想趁萤回冰块没消融,把这些人迁到黄河西面,冰块消融以后,就不能向北逃跑。世祖说:“不对。这些人的习俗,放散的时间长久,如同园中的鹿,情况紧急就冲撞奔跑,舒缓就安定。我自有处理的办法,不需要迁徙。”刘洁等人坚持己见,于是准许迁徙三万多家到黄河以西,西到白盐池。新归附的民众震惊诧异,都说“把我围在黄河以西,是将要杀我”,想向西逃到凉州。刘洁和侍中古弼驻守在五原黄河北岸,左仆射安原驻守在悦拔城北面,防备他们。不久新归附的民众几千人马向北逃跑,刘洁追击讨伐他们。逃跑的人粮食吃光,互相枕靠而死去。

当时南方州郡发生大水灾,百姓挨饿。刘洁上奏说:“臣下听说天地最公正,所以万物都生长;帝王没有私心,而民众拥戴仰赖。陛下以神明英武的资质,继承世代的统绪,恢宏大业,养育救助百姓。声威所震撼,没有谁人不信服,恩泽所沾润,没有哪裹不怀念,太平的治理,就在这时。近来边境贼寇向内侵犯,战车接连出动,陛下天赋英明,各处攻克取胜。患难平定后,都受到报答,功勋高的受爵位,劳绩低的获赏赐,宠信赐予优厚,超过古代制度。然而郡国的民众,虽然不征讨,但是勤恳从事农业,来供给军队国家,实在是治理社会的根本,府库的依赖。从太行山以束,独受水灾,接连几年不丰收,到其他地方谋食。臣下听说疆域之内,无人不是君王的臣属,应该加以哀怜,来扩大他们的生路。现在向南打败强大的敌寇,向西打败罪恶的贼虏,四海平安,入神协和,陛下如和百姓同享这个福佑,就能恩惠感应和顺之气,百姓喜悦安乐了。”世祖听从他的建议,于是免除天下一年的租赋。

刘洁和乐平王元丕统领各军攻取上邦。军队到达启阳,百姓争相送上牛和酒。刘洁到达上邽,各将领都想杀死他们的魁首来显示国家的威风,型迁不听从。安抚慰问秦岭陇山一带民众,秋毫无犯,人们都安居乐业。世祖将要调发陇以西的骑兵向东征伐高丽。刘洁进言说:“陇山地区新归附的民众,刚受教化的引导,应该给予优待免税来使他们富饶充足。兵马食物充足,然后可以使用。”世担深深地听取了他的意见。世祖向西征伐,玺膣担任前锋。担缓牧犍的弟弟董来率领一万多人在城南抗拒。刘洁相信占卜者的话,认为时间不合,击鼓退兵,所以后面的军队不前进,董来得以进城。世祖对他略有嫌隙。后来刘洁和建宁王元崇统领各军,在三城胡部落中挑选兵士六千人,将用他们戍守姑臧。胡人不听从命令,一千多人背叛逃跑。刘洁和元崇攻打诛杀他们,俘获男女老少几千人。

刘洁早晚在枢密机构,很受信任,性格刚烈正直,仗恃宠信专权。世祖心中逐渐不满。当时议论讨伐蠕蠕,刘洁心中不想出兵,对世祖说:“贼寇没有固定住处,迁徙没有常规,近来出兵,没有擒获,不如大力从事农业积蓄谷粟,来等待将来的时机。”群臣都顺从他的议论。世祖决意出兵,就询问崔浩,崔浩坚决地说可以征伐。世祖听从崔浩的议论。出兵后,世祖和各将领约定在鹿浑谷会合。而刘洁遣憾自己的计策不被采用,想阻止各将领,就假称韶令更改日期,所以各将领没赶到。当时贼寇部众大乱,恭宗想攻打他们,刘洁坚持认为不可以,记载在《世祖纪》。在鹿浑谷停留六天,各将领还未会集。贼寇已经逃远,追赶到石水,没有赶上而返回。军队停驻在沙漠中,粮食吃光,兵士多有死亡的。刘洁暗中派人惊扰军队,劝说世祖放弃大军轻装返回,世祖不听从。刘洁因军队出动没有功绩,上奏把罪过归到崔浩身上。世祖说:“各将领延误期限,赶上贼寇不攻打,罪过在各将领,哪在于崔浩身上?”崔浩又说刘洁假称韶令,事情于是泄露。世祖到达五原,逮捕刘洁囚禁他。

世祖出征时,刘洁私下对亲近的人说:“如果军队出动没有功劳,皇上不能返回,我将拥立乐平王。”刘洁又派右丞张嵩求取图录谶纬,询问说:“刘氏应该统治天下,继这个国家以后,确有我的姓名吗?”张嵩回答说:“有姓而没有名。”竭力审查得到招认,搜查张嵩的家,果然找到谶书。刘洁和南康公狄邻以及张嵩等人,都被夷灭三族,死亡的有一百人。

刘洁处于权势显要位置,擅自作威作福,所有阿谀顺从的升官,逮背他意愿的免职,内外的人畏惧他,斜着眼睛看他。攻下城池打败敌国的,聚敛财货,和刘洁瓜分。没收他的家产,财富巨万。世祖回想起来就怨恨,谈论起来就咬牙切齿。

古弼,是代郡人。年轻时忠诚谨慎,喜爱读书,又善于骑马射箭。起初为猎郎,出使长安,符合旨意,改任门下奏事,以敏捷正直闻名。太宗赞许他,赐名为笔,采用正直而有作用的意思,后来改名为弼,说他有辅佐的才能。命令古弼掌管西部,和刘洁等人共同处理机要事务,上奏百官情形。

世祖即位,因功劳被任命为立节将军,赐爵位为灵寿侯。征伐并州反叛的胡人。返回,升为侍中、吏部尚书,掌管南部奏事。和安原在巳尼陂降伏东部高车。又和刘洁驻守五原黄河北岸,来防备叛变的人。被任命为安西将军,随从征伐赫连定。世祖到达平凉,停驻在泾水南。派遣古弼和侍中张黎攻打平凉。赫连定从安定率领步兵骑兵二万人前来救援,和古弼等人相遇,古弼假装后退来引诱他。世祖派高车敕勒飞奔攻打赫连定,斩首几千级。古弼乘胜攻取安定。

又和永昌王元健等人讨伐冯文通。文通环城固守,古弼砍除他的禾稼后返回。后来又征伐文通,文通向高丽求救。高丽救兵到来,文通将投奔东方,民众大多感到为难。他的大臣古垩,利用民心的不想外逃,就率领部众攻打文通,打开城门来招引官军。古弼怀疑古坚诈伪,不进城。高丽军队到来,文通于是跟随他们。文通逃奔时,命妇女穿上钟甲处在中央,精锐的兵士和高丽排列军队在外部。古弼的部将高苟子率领骑兵冲击贼寇军队,古弼喝醉酒,拔出刀来制止他,所以塞通得以向东逃奔。将领士兵都抱怨古周不出击。世回大怒,征召他返回,贬为卢夏盟卫兵。

不久又担任侍中,和尚书李顺出使凉州。被任命为安西将军,赐爵位为建兴公,镇守长安,十分有威名。等到商议征伐凉州,古弼和李顺都说速蛆缺乏水草,不适宜出兵。坐旦不听从。攻克驻邀后,世坦对他略有嫌隙,因他有军事谋略,所以不责备他。

刘义隆派遣将领裴方明等人攻打卢台王扰难赏,凿赏派遣使者请求救援军队。没有到达,难当奔向上邦,方明攻克仇池,立杨玄庶出的儿子保炽。于是赐给古弼符节,统领陇山以西各军。义隆派遣他的秦州刺史胡崇之驻守在仇池,古弼和平西将军元齐在浊水拦击崇之,在战阵中擒获了他,他的部众逃回汉中。古弼等人从祥郊山南面进入,和东路将领皮豹子等人讨伐仇池,派遣永安侯贺纯攻打义隆,堵塞狭窄的通道。守将姜道祖退守狭亭。各将领因山路险峻,遣时又有很深的雪,用马不方便,都停留不前进。古弼独自进军,派元齐、贺纯等人攻打狭亭,道祖向南逃跑,仇池平定。不久,氐人又推举杨文德为头领,包围仇池。古弼调发上邦、高平、讶城各军讨伐他,仇池的包围解除,文德逃到汉Jl!。这时豹子统领关中各军停驻在下辨,听说仇池的包围解除,商议要退兵。古弼派人对豹子说:“近来接连打败贼军,恐怕他们君臣没有体会天命,耻于他们的失败,或许前来报复。如果退兵,贼寇部众再到来,今后出动就困难了。不如修治兵器练习兵法,积蓄力量等待他们。不超出秋冬,南面敌寇必定前来,我们以逸待劳,是百战百胜的策略。”豹子于是停止撤退。世祖听说后,说:“古弼的话,是长远的策略。制服南秦,古弼的谋略足够了。”

恭宗总摄朝政,征召古弼为束宫四辅,和宜昼晅垂跶等人共同参与政事。诏书以直迩为束宫师傅,有老练成熟的辛勤,赐帛一千匹、绵一千斤。升为尚书令。古弼虽然事务繁多紧凑,而读书不停止,端方严谨慎重保密,口中不说宫中的事,功名和张黎相等而廉洁赶不上。

上谷民众上书,说苑囿过大,民众没有田地,乞求减少一大半,来赐给贫困的人。古弼阅览见到遣件事,入宫要上奏,遇上世祖和给事中刘塑下棋,一心不听报告。古弼侍奉坐了很久,不能得到机会报告。于是起身,在世祖面前揪住室蝈的头,拉下床来,用手打他的耳朵,用拳头打他的背说:“朝廷不理事,实在是你的罪过!”世担变脸放下棋说:“不听取奏事,实在于我本人,里d塑有什么罪?放下他!”直弼将事情详细报告。世担惊异直迩的公正耿直,全部同意了他的上奏,将土地赐给百姓。古弼说:“做臣下的在君主面前逞其心志,不是没有罪的。”于是前往公车门,取下帽子打起赤脚,弹劾自己请求治罪。世祖派遣使者召见他。等他到达后,世祖说:“你戴上帽子穿起鞋子。我听说建筑祭祀处所的时候,跛着脚而修筑,端正帽子而敬神,神赐给他福禄。如此说来你有什么罪过?从今以后,如果利于社稷,有益国家便于民众,即使困顿仓促,你就尽管行事,不要有所顾虑。”

世祖大阅兵,将要在黄河以西狩猎。古弼留守,韶令把肥壮的马匹给予骑乘的人,古弼命令给予瘦弱的马匹。世祖大发脾气说:“尖头奴,竟敢限制我!我回朝廷,首先斩杀这个奴才。”古弼的头尖,世祖时常称他为笔头,所以当时人叫他为笔公。古弼的属官恐惧担心被杀。古弼告诉他们说:“我以为侍奉君主使狩猎不至于娱乐游逸,罪过是小的。不防备意外,使敌寇放肆,罪过是大的。现在北方部族很强盛,南方敌寇没消灭,狡猾的心愿,窥伺边境,是我所忧虑的。所以挑选肥壮马匹预备军事需要,做不测事件的长远考虑。如果使国家有利,我为什么逃避死亡呢!英明的君主可以用道理劝说,这是我的罪恶,不是你们的过失。”世祖听说后赞叹说:“有如此的臣子,是国家的宝贝!”赐给古弼衣服一套、马二匹、鹿十头。后来世祖在山北狩猎,大量捕获麋鹿几千头,诏令尚书调发牛车五百辆去运输。世祖不久对随从的人说:“笔公必定不会给我车,你们不如用马运得迅速。”于是返回。行走一百多里后而古弼的奏疏送到,说:“今年秋季谷粟成熟,麻菽遍布田野,猪鹿偷吃,鸟雁侵扰,风暴所消耗,早晚相差三倍,乞求怜惜从缓,使农民能够收割运载。”世祖对左右的人说:“笔公果然如我所预测,可以说是国家重臣。”

当初,杨难当前来,诏令古弼送其所有子弟到京城。杨玄的小儿子文德,用四十斤黄金贿赂直回,直周接受黄金,留下塞德而对待他没有礼节,塞擅逃亡到刘盏隆那裹。世担因直翅正直有战功,不加以治罪责罚。

世祖逝世,吴王继位,任命弼为司徒。高宗即位,与张黎议论不合旨意而获罪,都被免职,有埋怨诽谤的言论。他们的家人上告他们使用巫蛊手法,都受死刑,当时人认为他们很冤枉。

张黎,是雁门原平人。善于书写计算,太祖了解厚待他。太宗器重他的忠诚正直,赐爵位为广平公,掌管机要事务。

世祖因他是有功旧臣,委以辅佐重任,授任大司农卿,军队国家大事的商议,张黎时常参与。加授镇北将军。以征伐赫连定的功劳,升军号为征北大将军。和乐安王元范、济南公崔徽镇守长安,清廉简约公正平实,很有名声。被接替的时候,家中没有多余的财产。世祖诏令张黎率领兵士一万二千人,打通莎泉道。世祖征伐凉州,蠕蠕吴提乘虚入侵,张黎和司空道生抵御出击他。恭宗初掌朝政,张黎和束郡公崔浩等人辅佐政事,忠心侍奉主上,不是公事不谈论。诏书说:“侍中广平公张黎、柬郡公崔浩等人,在束宫为师傅,有老练成熟的辛勤,我很赞许。现赐布帛各自一千匹,来表彰旧Et的功勋。”恭宗在束宫逝世,张黎兼任太尉,秉持符节册封上谧号。

吴王余立继位,任命张黎为太尉。后来因议论不合乎旨意,被免职。不久和古弼一同被杀。

史臣曰:和跋、奚牧、莫题、贺狄干、李栗、刘洁等人,都有忠诚勤恳征战攻伐之功,职任待遇又优厚,都被诛杀。庾岳受任于危难之中。在初创的阶段接受重任,表现出机智勇敢,功名格外突出,是良将之材。古弼谋划军事辅助国家,计策长远情怀正大,有国家柱石的器量。张黎诚实谨慎兼备,以功劳旧臣受到重用。以细微的过失,一时之间命丧黄泉,宽恕延及十代,是句空话。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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