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卷十八》

周弘正弟弘直弘直子确袁宪

周弘正,字思行,汝南安城人,晋光禄大夫顗之九世孙也。祖颙,齐中书侍郎,领著作。父宝始,梁司徒祭酒。弘正幼孤,及弟弘让、弘直,俱为伯父侍中护军舍所养。年十岁,通《老子》、《周易》,舍每与谈论,辄异之,曰:“观汝神情颖晤,清理警发,后世知名,当出吾右。”河东裴子野深相赏纳,请以女妻之。十五,召补国子生,仍于国学讲《周易》,诸生传习其义。以季春入学,孟冬应举,学司以其日浅,弗之许焉。博士到洽议曰:“周郎年未弱冠,便自讲一经,虽曰诸生,实堪师表,无俟策试。”起家梁太学博士。晋安王为丹阳尹,引为主簿。出为鄴令,丁母忧去职。服阕,历曲阿、安吉令。普通中,初置司文义郎,直寿光省,以弘正为司义侍郎。

中大通三年,梁昭明太子薨,其嗣华容公不得立,乃以晋安王为皇太子,弘正乃奏记曰:

窃闻捴谦之象,起于羲、轩爻画,揖让之源,生于尧、舜禅受,其来尚矣,可得而详焉。夫以庙堂、汾水,殊途而同归,稷、契、巢、许,异名而一贯,出者称为元首,处者谓之外臣,莫不内外相资,表里成治,斯盖万代同规,百王不易者也。暨于三王之世,浸以陵夷,各亲其亲,各子其子。乃至七国争雄,刘项竞逐,皇汉扇其俗,有晋扬其波,谦让之道废,多历年所矣。夫文质递变,浇淳相革,还朴反古,今也其时。

伏惟明大王殿下,天挺将圣,聪明神武,百辟冠冕,四海归仁。是以皇上发德音,下明诏,以大王为国之储副,乃天下之本焉。虽复夏启、周诵,汉储、魏两,此数君者,安足为大王道哉。意者愿闻殿下抗目夷上仁之义,执子臧大贤之节,逃玉舆而弗乘,弃万乘如脱屣,庶改浇竞之俗,以大吴国之风。古有其人,今闻其语,能行之者,非殿下而谁?能使无为之化,复兴于邃古,让王之道,不坠于来叶,岂不盛欤!岂不盛欤!

弘正陋学书生,义惭稽古,家自汝、颍,世传忠烈,先人决曹掾燕抗辞九谏,高节万乘,正色三府,虽盛德之业将绝,而狂直之风未坠。是以敢布腹心,肆其愚瞽。如使刍言野说,少陈于听览,纵复委身烹鼎之下,绝命肺石之上,虽死之日,犹生之年。

其抗直守正,皆此类也。

累迁国子博士。时于城西立士林馆,弘正居以讲授,听者倾朝野焉。弘正启梁武帝《周易》疑义五十条,又请释《乾》、《坤》、《二系》曰:“臣闻《易》称立以尽意,系辞以尽言,然后知圣人之情,几可见矣。自非含微体极,尽化穷神,岂能通志成务,探赜致远。而宣尼比之桎梏,绝韦编于漆字,轩辕之所听莹,遗玄珠于赤水。伏惟陛下一日万机,匪劳神于瞬息,凝心妙本,常自得于天真,圣智无以隐其几深,明神无以沦其不测。至若爻画之苞于《六经》,文辞之穷于《两系》,名儒剧谈以历载,鸿生抵掌以终年,莫有试游其籓,未尝一见其涘。自制旨降谈,裁成《易》道,析至微于秋毫,涣曾冰于幽谷。臣亲承音旨,职司宣授,后进诜诜,不无传业。但《乾》、《坤》之蕴未剖,《系》表之妙莫诠,使一经深致,尚多所惑。臣不涯庸浅,轻率短陋,谨与受业诸生清河张讥等三百一十二人,于《乾》、《坤》、《二系》、《象》、《爻》未启,伏愿听览之闲,曲垂提训,得使微臣钻仰,成其笃习,后昆好事,专门有奉。自惟多幸,欢沐道于尧年,肄业终身,不知老之将至。天尊不闻,而冒陈请,冰谷置怀,罔识攸厝。”诏答曰:“设《卦》观象,事远文高,作《系》表言,辞深理奥,东鲁绝编之思,西伯幽忧之作,事逾三古,人更七圣,自商瞿禀承,子庸传授,篇简湮没,岁月辽远。田生表菑川之誉,梁丘擅琅邪之学,代郡范生,山阳王氏,人藏荆山之宝,各尽玄言之趣,说或去取,意有详略。近搢绅之学,咸有稽疑,随答所问,已具别解。知与张讥等三百一十二人须释《乾》、《坤》、《文言》及《二系》,万机小暇,试当讨论。”

弘正博物知玄象,善占候。大同末,尝谓弟弘让曰:“国家厄运,数年当有兵起,吾与汝不知何所逃之。”及梁武帝纳侯景,弘正谓弘让曰:“乱阶此矣。”京城陷,弘直为衡阳内史,元帝在江陵,遗弘直书曰:“适有都信,贤兄博士平安。但京师搢绅,无不附逆,王克已为家臣,陆缅身充卒伍,唯有周生,确乎不拔。言及西军,潺湲掩泪,恒思吾至,如望岁焉,松柏后凋,一人而已。”王僧辩之讨侯景也,弘正与弘让自拔迎军,僧辩得之甚喜,即日启元帝,元帝手书与弘正曰:“獯丑逆乱,寒暑亟离,海内相识,零落略尽。韩非之智,不免秦狱,刘歆之学,犹弊亡新,音尘不嗣,每以耿灼。常欲访山东而寻子云,问关西而求伯起,遇有今信,力附相闻,迟比来邮,慰其延伫。”仍遣使迎之,谓朝士曰:“晋氏平吴,喜获二陆,今我破贼,亦得两周,今古一时,足为连类。”及弘正至,礼数甚优,朝臣无与比者。授黄门侍郎,直侍中省。俄迁左民尚书,寻加散骑常侍。

元帝尝著《金楼子》,曰:“余于诸僧重招提琰法师,隐士重华阳陶贞白,士大夫重汝南周弘正,其于义理,清转无穷,亦一时之名士也。”及侯景平,僧辩启送秘书图籍,敕弘正雠校。

时朝议迁都,朝士家在荆州者,皆不欲迁,唯弘正与仆射王裒言于元帝曰:“若束脩以上诸士大夫微见古今者,知帝王所都本无定处,无所与疑。至如黔首万姓,若未见舆驾入建鄴,谓是列国诸王,未名天子。今宜赴百姓之心,从四海之望。”时荆陕人士咸云王、周皆是东人,志愿东下,恐非良计。弘正面折之曰:“若东人劝东,谓为非计,君等西人欲西,岂成良策?”元帝乃大笑之,竟不还都。

及江陵陷,弘正遁围而出,归于京师,敬帝以为大司马王僧辩长史,行扬州事。太平元年,授侍中,领国子祭酒,迁太常卿、都官尚书。高祖受禅,授太子詹事。天嘉元年,迁侍中、国子祭酒,往长安迎高宗。三年,自周还,诏授金紫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领慈训太仆。废帝嗣位,领都官尚书,总知五礼事。仍授太傅长史,加明威将军。高宗即位,迁特进,重领国子祭酒,豫州大中正,加扶。太建五年,授尚书右仆射,祭酒、中正如故。寻敕侍东宫讲《论语》、《孝经》。太子以弘正朝廷旧臣,德望素重,于是降情屈礼,横经请益,有师资之敬焉。

弘正特善玄言,兼明释典,虽硕学名僧,莫不请质疑滞。六年,卒于官,时年七十九。诏曰:“追远褒德,抑有恒规。故尚书右仆射、领国子祭酒、豫州大中正弘正,识宇凝深,艺业通备,辞林义府,国老民宗,道映庠门,望高礼阁,卒然殂殒,朕用恻然。可赠侍中、中书监,丧事所须,量加资给。”便出临哭。谥曰简子。所著《周易讲疏》十六卷,《论语疏》十一卷,《庄子疏》八卷,《老子疏》五卷,《孝经疏》两卷,《集》二十卷,行于世。子坟,官至吏部郎。

弘正二弟:弘让,弘直。弘让性简素,博学多通,天嘉初,以白衣领太常卿、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

弘直字思方,幼而聪敏。解褐梁太学博士,稍迁西中郎湘东王外兵记室参军,与东海鲍泉、南阳宗懔、平原刘缓、沛郡刘同掌书记。入为尚书仪曹郎。湘东王出镇江、荆二州,累除录事咨议参军,带柴桑、当阳二县令。及梁元帝承制,授假节、英果将军、世子长史。寻除智武将军、衡阳内史。迁贞毅将军、平南长史、长沙内史,行湘州府州事,湘滨县侯,邑六百户。历邵陵、零陵太守、云麾将军、昌州刺史。王琳之举兵也,弘直在湘州,琳败,乃还朝。天嘉中,历国子博士、庐陵王长史、尚书左丞、领羽林监、中散大夫、秘书监,掌国史。迁太常卿、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

太建七年,遇疾且卒,乃遗疏敕其家曰:“吾今年已来,筋力减耗,可谓衰矣,而好生之情,曾不自觉,唯务行乐,不知老之将至。今时制云及,将同朝露,七十馀年,颇经称足,启手告全,差无遗恨。气绝已后,便买市中见材,材必须小形者,使易提挈。敛以时服,古人通制,但下见先人,必须备礼,可著单衣裙衫故履。既应侍养,宜备纷兑,或逢善友,又须香烟,棺内唯安白布手巾、粗香炉而已,其外一无所用。”卒于家,时年七十六。有集二十卷。子确。

确字士潜,美容仪,宽大有行检,博涉经史,笃好玄言,世父弘正特所钟爱。解褐梁太学博士、司徒祭酒、晋安王主簿。高祖受禅,除尚书殿中郎,累迁安成王限内记室。高宗即位,授东宫通事舍人,丁母忧,去职。及欧阳纥平,起为中书舍人,命于广州慰劳,服阕,为太常卿。历太子中庶子、尚书左丞、太子家令,以父忧去职。寻起为贞威将军、吴令,确固辞不之官。至德元年,授太子左卫率、中书舍人,迁散骑常侍,加贞威将军、信州南平王府长史,行扬州事,为政平允,称为良吏。迁都官尚书。祯明初,遘疾、卒于官,时年五十九。诏赠散骑常侍、太常卿,官给丧事。

袁宪,字德章,尚书左仆射枢之弟也。幼聪敏,好学,有雅量。梁武帝修建庠序,别开五馆,其一馆在宪宅西,宪常招引诸生,与之谈论,每有新议,出人意表,同辈咸嗟服焉。

大同八年,武帝撰《孔子正言章句》,诏下国学,宣制旨义。宪时年十四,被召为国子《正言》生,谒祭酒到溉,溉目而送之,爱其神彩。在学一岁,国子博士周弘正谓宪父君正曰:“贤子今兹欲策试不?”君正曰:“经义犹浅,未敢令试。”居数日,君正遣门下客岑文豪与宪候弘正,会弘正将登讲坐,弟子毕集,乃延宪入室,授以麈尾,令宪树义。时谢岐、何妥在坐,弘正谓曰:“二贤虽穷奥赜,得无惮此后生耶!”何、谢于是递起义端,深极理致,宪与往复数番,酬对闲敏。弘正谓妥曰:“恣卿所问,勿以童稚相期。”时学众满堂,观者重沓,而宪神色自若,辩论有馀。弘正请起数难,终不能屈,因告文豪曰:“卿还咨袁吴郡,此郎已堪见代为博士矣。”时生徒对策,多行贿赂,文豪请具束脩,君正曰:“我岂能用钱为儿买第耶?”学司衔之。及宪试,争起剧难,宪随问抗答,剖析如流,到溉顾宪曰:“袁君正其有后矣。”及君正将之吴郡,溉祖道于征虏亭,谓君正曰:“昨策生萧敏孙、徐孝克,非不解义,至于风神器局,去贤子远矣。”寻举高第。以贵公子选尚南沙公主,即梁简文之女也。

大同元年,释褐秘书郎。太清二年,迁太子舍人。侯景寇逆,宪东之吴郡,寻丁父忧,哀毁过礼。敬帝承制,征授尚书殿中郎。高祖作相,除司徒户曹。永定元年,授中书侍郎,兼散骑常侍。与黄门侍郎王瑜使齐,数年不遣,天嘉初乃还。四年,诏复中书侍郎,直侍中省。太建元年,除给事黄门侍郎,仍知太常事。二年,转尚书吏部侍郎,寻除散骑常侍,侍东宫。三年,迁御史中丞,领羽林监。时豫章王叔英不奉法度,逼取人马,宪依事劾奏,叔英由是坐免黜,自是朝野皆严惮焉。

宪详练朝章,尤明听断,至有狱情未尽而有司具法者,即伺闲暇,常为上言之,其所申理者甚众。尝陪宴承香阁,宾退之后,高宗留宪与卫尉樊俊徙席山亭,谈宴终日。高宗目宪而谓俊曰“袁家故为有人”,其见重如此。

五年,入为侍中。六年,除吴郡太守,以父任固辞不拜,改授明威将军、南康内史。九年,秩满,除散骑常侍,兼吏部尚书,寻而为真。宪以久居清显,累表自求解任。高宗曰:“诸人在职,屡有谤书。卿处事已多,可谓清白,别相甄录,且勿致辞。”十三年,迁右仆射,参掌选事。先是宪长兄简懿子为左仆射,至是宪为右仆射,台省内目简懿为大仆射,宪为小仆射,朝廷荣之。

及高宗不豫,宪与吏部尚书毛喜俱受顾命。始兴王叔陵之肆逆也,宪指麾部分,预有力焉。后主被疮病笃,执宪手曰:“我儿尚幼,后事委卿。”宪曰:“群情喁喁,冀圣躬康复,后事之旨,未敢奉诏。”以功封建安县伯,邑四百户,领太子中庶子,馀并如故。寻除侍中、信威将军、太子詹事。

至德元年,太子加元服,二年,行释奠之礼,宪于是表请解职,后主不许,给扶二人,进号云麾将军,置佐史。皇太子颇不率典训,宪手表陈谏凡十条,皆援引古今,言辞切直,太子虽外示容纳,而心无悛改。后主欲立宠姬张贵妃子始安王为嗣,尝从容言之,吏部尚书蔡徵顺旨称赏,宪厉色折之曰:“皇太子国家储嗣,亿兆宅心。卿是何人,轻言废立!”夏,竟废太子为吴兴王。后主知宪有规谏之事,叹曰“袁德章实骨鲠之臣”,即日诏为尚书仆射。

祯明三年,隋军来伐,隋将贺若弼进烧宫城北掖门,宫卫皆散走,朝士稍各引去,惟宪卫侍左右。后主谓宪曰:“我从来待卿不先馀人,今日见卿,可谓岁寒知松柏后凋也。”后主遑遽将避匿,宪正色曰:“北兵之入,必无所犯,大事如此,陛下安之。臣愿陛下正衣冠,御前殿,依梁武见侯景故事。”后主不从,因下榻驰去。宪从后堂景阳殿入,后主投下井中,宪拜哭而出。

京城陷,入于隋,隋授使持节、昌州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昌州刺史。开皇十四年,诏授晋王府长史。十八年卒,时年七十。赠大将军,安城郡公,谥曰简。长子承家,仕隋至秘书丞、国子司业。

史臣曰:梁元帝称士大夫中重汝南周弘正,信哉斯言也!观其雅量标举,尤善玄言,亦一代之国师矣。袁宪风格整峻,徇义履道。韩子称为人臣委质,心无有二。宪弗渝终始,良可嘉焉。

《陈书·卷十八》译文及注释

周弘正字思行,汝南安城人,是晋光禄大夫周顗的第九世孙。祖父周颙,是齐朝的中书侍郎,领著作。父亲且宣丝,是梁的司徒祭酒。弘正逗幼年丧父,与弟至递、至堕都由伯父侍中护军且捡抚养。弘正那时十岁的时候就懂《老子》、《周易》,周舍每次与他谈论总是感到惊异,说:“看你敏捷聪悟,精明事理而又发语惊人,将来必定会在我之上。”河东裴子野非常赏识他并与他结交,还表示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十五岁那年,且至逗被召补为国子学生,随即在国学裹讲解《周易》,儒生们都学习和撰述他的见解。他在三月入学,当年的十月就接受推荐参加对策考试,主管学校的官员认为他的资历太浅,不同意他应试。博士到洽议论说:“周郎还不N——十岁,就独自主讲一经,虽说是诸生,但实际上却可以当老师,他就不必参加对策考试了。”于是周弘正就在家中以布衣身份直接出任梁朝的太学博士。晋安王蔻锢担任且盐尹时,请他为主簿。后来从且荡调往经历任县令,因母亲去世而服丧离职。服丧期满后,历任曲阿、安吉县县令。普通年间,朝廷开始设置司文义郎逭一官职,在寿光省当值,并任命周弘正为司义侍郎。

中大通三年,梁昭明太子去世,他的儿子被封为华容公而没有立为皇位继承人,却立晋宝王为皇太子,且至弘正上书说:

我私下听说谦逊这种美德,产生于伏羲、轩辕创立的《易。谦》,让位于贤的源头,是尧、舜的惮让,这一良好的风尚距离今天已经非常久远了,但仍然可以从古籍和传闻中详知其情。以庙堂执政、汾水归隐而言,两者途径不同但目标一致,以后稷、商契、巢父、许由而论,他们名号各异而寓理则一,出世而任者即称世间君主,隐世而处者就叫方外之臣,而世间君主和方外之臣都无不相辅相成,共成天下大治,这大概是千秋万代都应共同遵循的准则,历代帝王都不会改变的吧。然而到了夏、商、周三代,这种谦让之风,开始逐渐衰落,帝王们都家传天下给自己的子弟亲属。接着战国七雄争夺天下,刘邦项羽竞逐帝位,汉代传布这种恶习,晋朝变本而加利,于是谦让遣一优良传统遂告废绝,至今已经是年深Et久了。啊,代代风尚依时序而转变,浇漓浮薄与淳朴敦厚互相替代,恢复远古的质朴之风,现在正是好时机啊。

我虔诚地认为明大王殿下您,天资卓越比得上圣人,既聪慧明智又神圣威武,朝中公卿拥护,天下黎民归心,因此皇上开恩德之口,下英明之诏,立大王您为皇太子,这乃是国脉延续的根基。即使是夏代的启、西周的姬诵、漠代的太子、曹魏的嗣君,这些王位帝位的继承人,哪裹值得向大王您道及呢。不过我还是希望听说殿下能抗心希古,坚持春秋时期目夷崇尚仁德辞让宋国的大义,恪守春秋时期曹国子臧拒绝君位的高节,不乘龙车凤辇,抛弃君位就像脱掉鞋子那样干脆,那么就有可能改革上述那种由来已久的争权夺利的恶习,从而发扬光大吴国太伯的退让之风。古时有揖让之人,现在也能听到对谦逊的赞美之声,今天能对此身体力行的人,除了殿下还有谁呢?能够使顺应自然而不强求的教化,从远古复兴于当代,使谦辞王权帝位的风尚不泯减于将来,殿下的功德岂不是盛大丰美吗!岂不是盛大丰美吗!

我周弘正是个学识浅陋的书生,羞愧于稽考古代道义,但我们家族在汝、颍一带,世世代代忠烈相传,我先祖周颤任执法官员曾经多次直言切谏,在御宴时批评晋元帝自词为尧舜之君,表现出了高风亮节,又曾在逆贼大将军王敦面前义正辞严铮铮铁骨。如今虽然尧舜的德业濒临灭绝,但我为人的疏狂直率的作风并没有消失,所以敢于冒死说出肺腑之言,表达愚昧之见。假如我这些微不足道的村言鄙说,能供殿下听取一二,那么我纵然置身在烹鼎之中,绝命在伸冤石上,也好比是死而犹生、生而长存。他的坦率耿直笃守正道的诸多言行,都与逭相类似。

连续升任为国子博士。当时在都城建康城西设立了士林馆,周弘正在馆裹讲学任教,朝廷和社会上的学术人士全都前去听讲。周弘正向梁武帝奏陈了关于《周易》的五十条疑义,又请求解释《干》、《坤》、《二系》诸篇,说:“臣听说《易》中称说圣人取法万物来充分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又附以诠释性的文字以充分表达自己的见解,如此,那么后人就可以通过研究而懂得圣人的C/志,《易》中寓含的玄机奥妙也就灼然可见了。然而如果对《易》不能品味隐微领悟透彻,不能曲尽其妙地掌握它千变万化的规律,又怎么可能通天下之志成天下之务,怎么可能探赜索隐钩深致远呢。所以孑L子把精求《易》理比喻为戴上脚缭手铐行走,他反反复复地翻阅《易》书,以至于穿连书简的牛皮条磨断了几根,连黄帝也疑惑不明,把握不住《易》的真谛。我虔诚地认为陛下日理万机,不费一时片刻的思索即可尽善尽美,而聚精会神地研思《易》理,则常常能领悟到纯真的本义。面对陛下,即使是圣人智者也不可能掩饰他们内心深处的隐情,神祇鬼怪也无法掩藏他们难以测度的变幻。至于爻画的深意寓含在《六经》裹面,诠释的要义尽在《两系》之中,对此,名儒大家长年累月地高谈阔论,鸿生巨子经岁成年地抵掌而辩,但都没有谁能进入《易》的边缘,连皮毛也不曾达到。而自从陛下圣意下谕,审定了《易》义,剖析得至捆至微,于是诸多疑难涣然冰释。微臣我领受陛下旨意,在士林馆任职宣讲《易》学,后辈学子众多,今后《易》学不乏传人。衹是《干》、《坤》二卦的底蕴还没有剖析,《系辞》体现出的征兆也不曾诠释,使我们一深入到它们的堂奥,便有颇多疑惑。臣资质子庸浅薄,行事粗疏见识狭小,谨与儒生弟子清河张讥等三百一十二人,因《干》《坤》《二系》《象》《爻》诸篇尚未启蒙,惟愿陛下在处理国务之余,给以周详的讲解,使我得以深入研究,指导我专心学习,也使爱好《易》的后代弟子领受教诲而精通这门学问。我自以为非常幸运,欣然受恩于当今如尧似舜的有道之君.终身修习《易》学,以至不知老之将至。我们的上述愿望,陛下也许还不知道,所以冒着死罪请求如上,心裹却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似的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梁武帝下诏书回答说:“圣人通过《卦》来观照万事万物,这种事已经非常古远而《卦》理也莫测高深,圣人又撰写《系辞》以表述见解,却也辞意艰涩义理深奥,东鲁孑L宣尼对《易》的穷思苦研,玺伯塑旦被拘囚在羞旦时发愤对《易》的推演,这类事都已远在夏商周三古时期,到现在人世历史已经换了秦遵魏置塞查銮七个朝代,自从查挞末期叠厘的童瞿领受王迂的《易》学,初期垒厘钟王卢传授直瞿的学说,至今已是岁月悠久,他们的书稿讲义都已湮没不存。西汉武帝时期苗川的田生享有《易》学表率的盛誉,宣帝时期琅邪的梁丘贺也独擅《易》学之长,后来束汉明帝时期住锂的茎生,萱墓时期旦屋的王翅,他们对《易》都有卓越的见解,各自充分地阐发了《易》的旨趣,但各家的取舍详略,却又互有不同。近来官宦士大夫们学《易》,也都提出疑询,我已随问随答,给各人作了诠释。现在又得知你和张讥等三百一十二人要我解释《干》《坤》《文言》以及《二系》,当于处理国务而略有余暇之时,与你们一起共同探讨。”

周弘正知识渊博,能看透一些微妙的迹象,善于从中预测吉凶祸福。大同末年,曾经对弟弟周弘让说:“国家将有厄运,数年之内必有战乱,我和你不知逃到哪裹去才能避开这次灾难。”到梁武帝接纳北朝束魏的降将侯景时,周弘正对周弘让说:“战乱就从遣裹开始了。”当京城建康被侯景攻陷时,周弘直正在衡阳担任内史,梁元帝萧绎在江陵,写信给周弘直说:“刚从都城来了一位使者,从他那裹得知你两位哥哥平安。但京城裹的官员,几乎没有不变节依附逆贼侯景的,王克已经做了侯景的家臣,陆缅加入了侯景的军队,惟有你哥哥周生,坚守大义不变节。他谈到我们西军时,泪水如流,常常盼念我去解救他们,就像农夫盼望年成丰收那样心切,孔子曾说‘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当前具备这种品格的就衹有令兄弘正一人罢了。”王僧辩率领西军讨伐侯景的时候,周弘正与周弘让主动地逃出建康奔向西军,王僧辩见了他们非常欣喜,当天就派人告知了梁元帝,梁元帝亲笔写信给周弘正说:“自从像古代獯鬻那样的外族小丑侯景作乱以来,寒来暑往的几年之中,天下的知交朋友,死亡殆尽。当年富有才智的韩非,尚且不免死在秦国狱中,学识丰富的刘歆,也在王莽新朝失败的混乱中自杀,如今你陷在建康城中音讯全无,我常常心怀耿耿忧思焦虑。我常常打算像西汉人访求山东终子云,东汉人寻找关西杨伯起那样找你,今天恰恰见了王僧辩派来的人,他把你的信息全说给我听了,我正等待着你的来信,宽慰我对你的期盼。”于是派遣特使去迎接周弘正,又对朝廷官员说:“晋氏司马炎平定孙吴,很高兴地得到了陆机陆云,现在我讨伐侯景,也得到了周弘正周弘让,前代的司马炎和今天的我都在相同的时机下得到两位英才异士,足可以连类而及互相媲美了。”当周弘正到了江陵时,受到了非常隆重的礼遇,朝中臣僚无人可以与之相比。梁丞童任命他为黄门侍郎,在侍中省值勤。不久升任为左民尚书,接着加任散骑常侍。

元帝尝著《金楼子》一书,书中说:“在诸位高僧中我敬重招提琰法师,在隐士中敬重华阳陶贞白,在士大夫中敬重汝南周弘正,听他们讲说义理,清晰畅达,韵味无穷,他们都是当代的名流学士啊。”到侯景被消灭后,王僧辩将建康宫禁中的藏书图籍送到江陵,梁元帝诏令周弘正加以校勘考正。

那时朝廷官员们议论是否迁都,凡是家在荆州的都不主张迁回建康,衹有周弘正和仆射王裒对梁元帝说:“如果在学校受过正规教育因而熟知古今历史的各位士大夫,他们知道帝王定都之处本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对目前迁都与否应该不会产生疑义。至于黎民百姓就不一样了,他们如果没有亲眼看见陛下圣驾进入建邺,就会认为陛下衹不过是诸侯等级的国王,是没有正式名分的天子。所以我们认为应该迁回建康,以迎合百姓的心理,顺从天下人的愿望。”逭时荆陕籍贯的人都说王裒、周弘正是东部地区人氏,所以他们主张东回建康,但恐怕不是好办法。周弘正当面批驳他们,说:“如果东部人主张束迁回建康,就被认为不是好办法,那么你们西部人士希望就此定都西部的江陵,又难道是妥善之策?”梁元帝听了大笑起来,最终还是决定不迁回建康。

到江陵失陷时,周弘正悄悄地逃出敌军重围,回到京师建康,梁敬帝任命他为大司马王僧辩的长史,代理扬州政事。太平元年,被任命为侍中,兼国子祭酒,又升任为太常卿、都官尚书。矗担速玺先受挥为帝,任命他为太子詹事。天嘉元年,升任为侍中、国子祭酒,被派往长安迎接遭北周羁留的高宗陈顼。天嘉三年,从北周回来,天子下诏书任命他为金紫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兼慈训太仆。废帝接位,周弘正兼都官尚书,总管吉、嘉、宾、军、凶五种礼仪的事务。随后又被任命为太傅长史,加授明威将军称号。高宗即帝位,赐他为特进,又兼国子祭酒,迁任为蛰豫州大中正,赏赐扶护人员。太建五年,被任命为尚书右仆射,祭酒、中正两职仍旧。不久产塞韶令他在东宫侍讲《论语》、《孝经》。太子认为周弘正是朝廷旧臣,一向德高望重,于是放弃自己的尊贵身份,鞠躬礼敬,横摆经书请教,对他就如对师长那样敬重。

周弘正特别擅长玄学,也兼通佛家经典,即使是饱学之士得道高僧,也没有不向他请教质疑的。太建六年,在任上去世,这年七十九岁。为此,天子下韶书说:“追念和赞颂德行高尚的前人,这是永久不变的原则。前尚书右仆射、兼国子祭酒、豫州大中正周弘正,仪容端庄见识精深,才艺齐备学业精通,好比是文章的苑林、义理的府库,他是国家享有盛誉的老臣,是民望所归的宗师,他的德行在学界光辉垂照,他的威望在礼部最为崇高,如今忽然去世,我为之恻然哀伤。可追赠为侍中、中书监,丧事费用,由国库优厚供给。”又亲自吊唁致哀。谧号简子。周弘正所著的《周易讲疏》十六卷,《论语疏》十一卷,《庄子疏》八卷,《老子疏》五卷,《孝经疏》两卷,《集》二十卷,都流行于世。儿子周坟,官至吏部郎。

周弘正有两位弟弟:周弘让、周弘直。周弘盏生性简约朴素,通晓多门学问,天嘉初年,以平民的身份领太常卿、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

周弘直字思方,幼年即聪明机敏。初入仕任梁朝的太学博士,逐渐升任为西中郎湘东王外兵记室参军,舆东海鲍泉、南阳宗懔、平原刘缓、迪郅塑噬同掌书记。后来调入朝廷担任尚书仪曹郎。湘束王出京镇守江、荆二州时期内,周弘直连续任职,被任命为录事谘议参军,兼柴桑、赏堡二县县令。当凿五童秉承皇帝旨意时,又被任命为假节、英果将军、世子长史。不多久又被任命为智武将军、衡阳内史。升任贞毅将军、平南长史、匡丝内史,代理渔业府政务,封为周遗星趣,食邑六百户。历任亘噬、墨医太守、云麾将军、旦业刺史。王壁起兵时,且至堕正在翅任职,王琳兵败后,才回到朝廷。天嘉年间,历任国子博士、庐陵王长史、尚书左丞、兼羽林监、中散大夫、秘书监,职掌国史官署。升任太常卿、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

左建七年,周弘直患病将死,于是写了遣书告诫家裹人说:“我今年以来,体力亏减,可以说是已经衰老了,不过我因为热恋生活,居然没有察觉到这种衰老,平时总是追求快乐自娱,以至于不知不觉地到了老年。现在年寿的时限已经来临,生命如同早晨的露水很快就要消失,七十多年的岁月,很符合人生寿命的常规而说得上满足了,能够四肢俱在形体完备地善终,也比较满意而无所遗憾了。我气绝之后,你们就买街市上现售的棺木,棺木要小型的,便于扛抬运载。为我的遗体装殓现时通行的服装,衹是自古以来通行约定,在阴间见到祖先,必须躬行大礼,所以必须穿单衣裙衫和原来的旧鞋。既然要侍奉先人,就应准备好抹布拭巾,有时良朋好友相聚,也要点燃香烟,因此棺内祇需放入白布手巾、粗糙香炉便可,除此之外全都不用。”在家去世,逭年七十六岁。有集二十卷。儿子叫周确。

周确字士潜,仪容秀美,度量宽宏而严于律己,阅读了大量的经书史籍,非常爱好玄言哲理,为伯父周弘正所特别钟爱。初入仕为梁朝的太学博士、司徒祭酒、晋安王主簿。高祖陈霸先受禅为帝,任命他为尚书殿中郎,后经多次升迁而为安成王限内记室。高宗即位后,任命他为东宫通事舍人,他因母亲去世服丧,离职。到欧阳纥之乱被平定后,周确夺情出任中书舍人,奉命前往尘州慰劳平叛将士,服丧期满后,任太常卿。历任太子中庶子、尚书左丞、太子家令,又因父亲去世服丧离职。不多久起用为贞威将军、吴县令,却再三推辞不肯赴任。至德元年,被任命为太子左卫率、中书舍人,升任散骑常侍,加贞威将军、信州南平王府长史,代理扬州政事。周确处理政事公平允当,被称赞为良吏。后又升任都官尚书。祯明之初,患病。在任上去世,遣年五十九岁。天子下诏追赠为散骑常侍、太常卿,由官府供给丧事费用。

袁宪字德章,是尚书左仆射直担的弟弟。他幼年即聪明机敏,好学,有宽宏的度量。梁武帝兴办学校时,另外开设了五馆,其中一馆在袁宪的住宅西边,袁宪经常邀请儒生弟子,与他们谈论学术,常有新的见解,出乎一般人的见识之外,同辈人都表示赞叹佩服。

大同八年,梁武帝撰写了《孔子正言章句》,并诏令下发给国学,宣讲由他裁定的主旨义理。袁宪这年十四岁,被召入国学为《正言》弟子,他拜见了祭酒到溉,到溉以赞许的目光看着他送他出来,欣赏他的神采。袁宪学了一年,国子博士周弘正对他的父亲袁君正说:“令郎今年参加策试吗?”袁君正说:“他懂得的经义还肤浅,不敢让他策试。”遇了几天,袁君正派门客岑文豪跟袁宪一道去问候周弘正,恰逢周弘正正要登座讲学,等弟子都到齐了,周弘正这才请袁宪进入讲堂,给他一柄麈尾,叫他首先立论。当时谢岐、何妥在座,周弘正对他们说:“两位贤才虽然研究透了经义的深奥玄妙,是不是也有点畏惧这位后生呢!”于是何妥、谢岐二人轮番提出一个接一个的命题,这些命题都深奥到了思理的极致,袁宪与他们一来一往辩驳了多个回合,辩答之际意态悠闲、谈锋机敏。周弘正对何妥说:“任凭你们提问发难,不要以小孩子的水平来低估了他。”当时学者满堂,观者如堵,而袁宪面色平静神态如常,论辩应对裕如。周弘正也数次发言多方诘难,也终于不曾难倒他,于是就告知岑文豪说:“你回去和袁吴郡商议一下,逭小家伙现在就可以充任博士了。”那时参加策试的人,往往贿赂考官,岑文豪也提出为袁宪准备好馈赠礼品,袁君正说:“我怎么能用钱为儿子买一个中举及第呢!”主管学校的官员对此怀恨在心。当袁宪现场策试时,他们纷纷而起,抢着抛出一个个特大难题来刁难袁宪,但袁宪却应答如响,高言雄辩,剖析如流。到溉面向袁宪说:“袁君正有个好后代啊。”当袁君正去吴郡时,到溉为他在征虏亭饯行,并对他说:“上次策试,策生萧鱼岖、涂耋直并不是不懂经义,但风度神采和才识度量,距离令郎太远了。”不久袁宪以成绩优等而中试。以贵公子的资格被选配给南沙公主,南沙公主就是后来的个塞童蔻捆的女儿。

中大同元年,初入仕为秘书郎。太清二年,升任太子舍人。侯景逆乱时,袁宪出京向东到吴郡,不久因父亲去世服丧,哀伤过度而损坏了身体。董嘘秉承皇帝旨意时,特征他入京任命为尚书殿中郎。高祖陈霸先任梁相时,任命他为司徒户曹。永定元年,又被任命为中书侍郎,兼散骑常侍。袁宪与黄门侍郎王瑜出使到北齐,被羁留了数年不让返回,直到天嘉初年才回到南陈。天嘉四年,天子下韶恢复袁宪中书侍郎的官职,在侍中省值勤。太建元年,被任命为给事黄门侍郎,接着又主持礼乐郊庙社稷的事务。二年,转任尚书吏部侍郎,不多久被任命为散骑常侍,侍奉东宫。三年,升任御史中丞,兼羽林监。当时豫章王叔英不遵法度,强行索取人马,袁宪依据实情在天子面前弹劾他,叔英因此遭到罢免贬斥,从此朝野人士都十分畏惧袁宪。

袁宪详知熟谙朝廷的法规制度,尤其能准确判决诉讼,如有案情还没有充分暴露而有关官员却行文了结的案件,就常常瞅准天子的闲暇时间,乘机提及,由于他申说而重新办理的案件很多。他曾经在承香合侍陪御宴,宾客散退之后,高宗留下袁宪和卫尉樊俊把筵席移到山亭裹,君臣谈话侍宴终日。高宗目光向着袁宪对樊俊称说“袁家仍然是有英才”,袁宪就是这样地被看重。

太建五年,袁宪调入宫廷担任侍中。六年,被任命为吴郡太守,袁宪因为父亲曾任此职而一再推辞不受任命,于是改任他为明威将军、南康内史。九年,任期届满,被任命为散骑常侍,兼吏部尚书,不久即实授吏部尚书。袁宪认为自己担任轻闲而重要显贵的职务为时过久,感到有所不宜而多次表奏天子请求解职。高宗说:“许多在职官员,屡屡被人书面检举,而你处理了很多事务,可以说清白廉洁,我不考察选用别的人,你也用不着辞职了。”十三年,升任右仆射,参与职掌官员的遴选工作。在这以前袁宪的长兄简堑王已经担任左仆射,现在塞塞又担任右仆射,尚书省内的官员把简凿子看成大仆射,把袁宪看成小仆射,朝廷亦以此为荣。

当高宗病重临终之时,袁宪舆吏部尚书毛喜一同领受遣韶而为顾命大臣。始兴王叔陵背叛作乱,童塞指挥部署平息这场叛乱,起了重大作用。篷王身上长了恶疮,病得很厉害,他握着袁塞的手叮嘱说:“我儿子还幼小,我死后的一切事情就委托给你了。”袁宪说:“陛下被众情所仰慕,盼望圣体康复,至于陛下所谓的后事,我不敢领受圣旨。”因为有功被封为建安县伯,食邑四百户,兼太子中庶子,其他官职仍旧。没多久又被任命为侍中、信威将军、太子詹事。

至德元年,太子加冕,二年,为太子举行了用牛、羊、猪、皮、玉、帛祭奠先圣先师的入学大礼,这时袁宪又上表请求解除自己的职务,后主没有同意,还赐给他两名扶护人员,进升官号为云麾将军,授权让他自行安排下属官吏。皇太子很不遵守规章制度,袁宪就亲手写奏表提出了共十条规谏意见,都援引了古今事例,措词恳切而直率,太子虽然表面上接受,但内心并无悔改之意。后主打算另立宠姬张贵妃所生的儿子始安王为皇位继承人,曾经不露声色地谈到了遣一想法,吏部尚书蔡征顺着后主的意思而称颂赞赏,袁宪就正言厉色地指责他:“皇太子是已经确定了的皇上的继承人,已经深入万民百姓之心,你是何等样人,敢轻率地谈说废立太子这样的大事!”结果这年的夏天,还是把太子废为吴兴王。篷主知道袁宪有规谏之事,赞叹地称说“袁德章实在是一位骨鲠之臣”,当天下旨任命他为尚书仆射。

祯明三年,隋军南下伐陈,隋将贺若弼攻入京城焚烧皇宫北掖门,宫廷卫士都四散逃走,朝廷官员也陆续各自退避离开了,惟有袁宪一人还在后主身边侍奉。后主对袁宪说:“我对你向来就没有比其他人更优惠,今日危难之际却衹见你一人,真可谓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呀!”后主惊惧恐慌打算躲起来,袁宪面色严正地说:“隋军入宫,必不会冒犯圣驾,国家大事已经到了如此地步,陛下也祇好泰然处之。我希望陛下穿好帝衣戴上冕旒,高坐前殿,就像当年身处危境的凿盏童召见贼臣±彊加以叱责那样堂堂正正地召见鹰军主将。”篷主不听从,随即下床奔逃而走,塞塞从后堂垦区屘尾追而入后苑,但后主还是跳入井中藏匿,袁宪只好拜哭一番然后离去。

京城失陷后,高祖进入隋曲,隋朝任命他为使持节、旦丛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昌州刺史。开皇十四年,天子下旨任命他为置王府长史。十八年去世,这年七十岁。追赠为大将军,封为安城郡公,谧号是个。长子塞丞塞,在瞪曲任职官至秘书丞、国子司业。

史臣曰:梁元帝说在士大夫中最为推重汝南周弘正,造句话是极为可信的!试看周弘正气度高超,尤其是精通玄学义理,的确是那个时代的国师啊。袁宪作风严正品行峻洁,履行道义信守臣责。韩子曾说人臣向君主表示了献身大礼,就应永无二心。袁宪对陈后主的忠心始终不渝,是非常值得称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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