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书·卷十》

萧颖达夏侯详蔡道恭杨公则邓元起

萧颖达,兰陵兰陵人,齐光禄大夫赤斧第五子也。少好勇使气,起家冠军。兄颖胄,齐建武末行荆州事,颖达亦为西中郎外兵参军,俱在西府。齐季多难,颇不自安。会东昏遣辅国将军刘山阳为巴西太守,道过荆州,密敕颖胄袭雍州。时高祖已为备矣。仍遣颖胄亲人王天虎以书疑之。山阳至,果不敢入城。颖胄计无所出,夜遣钱塘人硃景思呼西中郎城局参军席阐文、谘议参军柳忱闭斋定议。阐文曰:“萧雍州蓄养士马,非复一日,江陵素畏襄阳人,人众又不敌,取之必不可制,制之,岁寒复不为朝廷所容。今若杀山阳,与雍州举事,立天子以令诸侯,则霸业成矣。山阳持疑不进,是不信我。今斩送天虎,则彼疑可释。至而图之,罔不济矣。”忱亦劝焉。颖达曰:“善。”及天明,颖胄谓天虎曰:“卿与刘辅国相识,今不得不借卿头。”乃斩天虎以示山阳。山阳大喜,轻将步骑数百到州。阐文勒兵待于门,山阳车逾限而门阖,因执斩之,传首高祖。且以奉南康王之议来告,高祖许焉。

和帝即位,以颖胄为假节、侍中、尚书令、领吏部尚书、都督行留诸军事、镇军将军、荆州刺史,留卫西朝。以颖达为冠军将军。及杨公则等率师随高祖,高祖围郢城,颖达会军于汉口,与王茂、曹景宗等攻郢城,陷之。随高祖平江州。高祖进江州,使与曹景宗先率马步进趋江宁,破东昏将李居士,又下东城。

初,义师之起也,巴东太守萧惠训子璝、巴西太守鲁休烈弗从,举兵侵荆州,败辅国将军任漾之于硖口,破大将军刘孝庆于上明,颖胄遣军拒之;而高祖已平江、郢,图建康。颖胄自以职居上将,不能拒制璝等,忧愧不乐,发疾数日而卒。州中秘之,使似其书者假为教命。及璝等闻建康将平,众惧而溃,乃始发丧,和帝赠颖胄丞相。

义师初,颖达弟颖孚自京师出亡,庐陵人循景智潜引与南归,至庐陵,景智及宗人灵祐为起兵,得数百人,屯西昌药山湖。颖达闻之,假颖孚节、督庐陵豫章临川南康安成五郡军事、冠军将军、庐陵内史。颖孚率灵祐等进据西昌,东昏遣安西太守刘希祖自南江入湖拒之。颖孚不能自立,以其兵由建安复奔长沙,希祖追之,颖孚缘山逾嶂,仅而获免。在道绝粮,后因食过饱而卒。

建康城平,高祖以颖达为前将军、丹阳尹。上受禅,诏曰:“念功惟德,列代所同,追远怀人,弥与事笃。齐故侍中、丞相、尚书令颖胄,风格峻远,器珝深邵,清猷盛业,问望斯归。缔构义始,肇基王迹,契阔屯夷,载形心事。朕膺天改物,光宅区宇,望岱观河,永言号恸。可封巴东郡开国公,食邑三千户,本官如故。”赠颖孚右卫将军。加颖达散骑常侍,以公事免。及大论功赏,封颖达吴昌县侯,邑千五百户。寻为侍中,改封作唐侯,县邑如故。迁征虏将军、太子左卫率。御史中丞任昉奏曰:

臣闻贫观所取,穷视不为。在于布衣穷居,介然之行,尚可以激贪历俗,惇此薄夫;况乎伐冰之家,争鸡豚之利;衣绣之士,受贾人之服。风闻征虏将军臣萧颖达启乞鱼军税,辄摄颖达宅督彭难当到台辨问。列称‘寻生鱼典税,先本是邓僧琰启乞,限讫今年五月十四日。主人颖达,于时谓非新立,仍启乞接代僧琰,即蒙降许登税,与史法论一年收直五十万。’如其列状,则与风闻符同,颖达即主。

臣谨案:征虏将军、太子左卫率、作唐县开国侯臣颖达,备位大臣,预闻执宪,私谒亟陈,至公寂寞。屠中之志,异乎鲍肆之求;鱼飧之资,不俟潜有之数。遂复申兹文二,追彼十一,风体若兹,准绳斯在!陛下弘惜勋良,每为曲法;臣当官执宪,敢不直绳。臣等参议,请以见事免颖达所居官,以侯还第。

有诏原之。转散骑常侍、左卫将军。俄复为侍中,卫尉卿。出为信威将军、豫章内史,加秩中二千石。治任威猛,郡人畏之。迁使持节、都督江州诸军事、江州刺史,将军如故。顷之,征为通直散骑常侍、右骁骑将军。既处优闲,尤恣声色,饮酒过度,颇以此伤生。

九年,迁信威将军、右卫将军。是岁卒,年三十四。车驾临哭,给东园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钱二十万,布二百匹。追赠侍中、中卫将军,鼓吹一部。谥曰康。子敏嗣。

颖胄子靡,袭巴东公,位至中书郎,早卒。

夏侯详,字叔业,谯郡人也。年十六,遭父艰,居丧哀毁。三年庐于墓,尝有雀三足,飞来集其庐户,众咸异焉。服阕,刺史殷琰召补主簿。宋泰始初,琰举豫州叛,宋明帝遣辅国将军刘勔讨之,攻守连月,人情危惧,将请救于魏。详说琰曰:“今日之举,本效忠节;若社稷有奉,便归身朝廷,何可屈身北面异域。且今魏氏之卒,近在淮次,一军未测去就,惧有异图。今若遣使归款,必厚相慰纳,岂止免罪而已。若谓不然,请充一介。”琰许之。详见勔曰:“将军严围峭垒,矢刃如霜,城内愚徒,实同困兽,士庶惧诛,咸欲投魏。仆所以逾城归德,敢布腹心。愿将军弘旷荡之恩,垂霈然之惠,解围退舍,则皆相率而至矣。”勔许之。详曰:“审尔,当如君言,而详请反命。”勔遣到城下,详呼城中人,语以勔辞,即日琰及众俱出,一州以全。勔为刺史,又补主簿。顷之,为新汲令,治有异绩,刺史段佛荣班下境内,为属城表。转治中从事史,仍迁别驾。历事八将,州部称之。

齐明帝为刺史,雅相器遇。及辅政,招令出都,将大用之。每引详及乡人裴叔业日夜与语,详辄末略不酬。帝以问叔业,叔业告详。详曰:“不为福始,不为祸先。”由此微有忤。出为征虏长史、义阳太守。顷之、建安戍为魏所围,仍以详为建安戍主,带边城、新蔡二郡太守,并督光城、弋阳、汝阴三郡众赴之。详至建安,魏军引退。先是,魏又于淮上置荆亭戍,常为寇掠,累攻不能御,详率锐卒攻之,贼众大溃,皆弃城奔走。

建武末,征为游击将军,出为南中郎司马、南新蔡太守。齐南康王为荆州,迁西中郎司马、新兴太守,便道先到江阳。时始安王遥光称兵京邑,南康王长史萧颖胄并未至,中兵参军刘山阳先在州,山阳副潘绍欲谋作乱,详伪呼绍议事,即于城门斩之,州府乃安。迁司州刺史,辞不之职。

高祖义兵起,详与颖胄同创大举。西台建,以详为中领军,加散骑常侍、南郡太守。凡军国大事,颖胄多决于详。及高祖围郢城未下,颖胄遣卫尉席阐文如高祖军。详献议曰:“穷壁易守,攻取势难;顿甲坚城,兵家所忌。诚宜大弘经略,询纳群言。军主以下至于匹夫,皆令献其所见,尽其所怀,择善而从,选能而用,不以人废言,不以多罔寡。又须量我众力,度贼樵粮,窥彼人情,权其形势。若使贼人众而食少,故宜计日而守之;食多而力寡,故宜悉众而攻之。若使粮力俱足,非攻守所屈,便宜散金宝,纵反间,使彼智者不用,愚者怀猜,此魏武之所以定大业也。若三事未可,宜思变通,观于人情,计我粮谷。若德之所感,万里同符,仁之所怀,远迩归义,金帛素积,粮运又充,乃可以列围宽守,引以岁月,此王剪之所以克楚也。若围之不卒降,攻之未可下,间道不能行,金粟无人积,天下非一家,人情难可豫,此则宜更思变计矣。变计之道,实资英断,此之深要,难以纸宣,辄布言于席卫尉,特愿垂采。”高祖嘉纳焉。顷之,颖胄卒。时高祖弟始兴王憺留守襄阳,详乃遣使迎憺,共参军国。和帝加详禁兵,出入殿省,固辞不受。迁侍中、尚书右仆射。寻授使持节、抚军将军、荆州刺史。详又固让于憺。

天监元年,征为侍中、车骑将军,论功封宁都县侯,邑二千户。详累辞让,至于恳切,乃更授右光禄大夫,侍中如故。给亲信二十人,改封豊城县公,邑如故。二年,抗表致仕,诏解侍中,进特进。三年,迁使持节、散骑常侍、车骑将军、湘州刺史。详善吏事,在州四载,为百姓所称。州城南临水有峻峰,旧老相传,云“刺史登此山辄被代。”因是历政莫敢至。详于其地起台榭,延僚属,以表损挹之志。

六年,征为侍中、右光禄大夫,给亲信二十人,未至,授尚书左仆射、金紫光禄大夫,侍中如故。道病卒,时年七十四,上为素服举哀,赠右光禄。

先是,荆府城局参军吉士瞻役万人浚仗库防火池,得金革带钩,隐起雕镂甚精巧,篆文曰“锡尔金钩,既公且侯”。士瞻,详兄女婿也。女窃以与详,详喜佩之,期岁而贵矣。

蔡道恭,字怀俭,南阳冠军人也。父郡,宋益州刺史。道恭少宽厚有大量。齐文帝为雍州,召补主簿,仍除员外散骑常侍。后累有战功,迁越骑校尉、后军将军。建武末,出为辅国司马、汝南令。齐南康王为荆州,荐为西中郎中兵参军,加辅国将军。义兵起,萧颖胄以道恭旧将,素著威略,专相委任,迁冠军将军、西中郎谘议参军,仍转司马。中兴元年,和帝即位,迁右卫将军。巴西太守鲁休烈等自巴、蜀连兵寇上明,以道恭持节、督西讨诸军事。次土台,与贼合战,道恭潜以奇兵出其后,一战大破之,休烈等降于军门。以功迁中领军,固辞不受,出为使持节、右将军、司州刺史。

天监初,论功封汉寿县伯,邑七百户,进号平北将军。三年,魏围司州,时城中众不满五千人,食裁支半岁,魏军攻之,昼夜不息,道恭随方抗御,皆应手摧却。魏乃作大车载土,四面俱前,欲以填緌,道恭辄于緌内列艨冲斗舰以待之,魏人不得进。又潜作伏道以决緌水,道恭载土犭屯塞之。相持百余日,前后斩获不可胜计。魏大造梯冲,攻围日急,道恭于城内作土山,厚二十余丈;多作大槊,长二丈五尺,施长刃,使壮士刺魏人登城者。魏军甚惮之,将退。会道恭疾笃,乃呼兄子僧勰、从弟录恩及诸将帅谓曰:“吾受国厚恩,不能破灭寇贼,今所苦转笃,势不支久,汝等当以死固节,无令吾没有遗恨。”又令取所持节谓僧勰曰:“禀命出疆,凭此而已;即不得奉以还朝,方欲携之同逝,可与棺柩相随。”众皆流涕。其年五月卒。魏知道恭死,攻之转急。

先是,朝廷遣郢州刺史曹景宗率众赴援,景宗到凿岘,顿兵不前。至八月,城内粮尽,乃陷。诏曰:“持节、都督司州诸军事、平北将军、司州刺史、汉寿县开国伯道恭器干详审,才志通烈。王业肇构,致力陕西。受任边垂,效彰所莅。寇贼凭陵,竭诚守御,奇谋间出,捷书日至。不幸抱疾,奄至殒丧,遗略所固,得移气朔。自非徇国忘已,忠果并至,何能身没守存,穷而后屈。言念伤悼,特兼常怀,追荣加等。抑有恒数。可赠镇西将军,使持节、都督、刺史、伯如故,并寻购丧榇,随宜资给。”八年,魏许还道恭丧,其家以女乐易之,葬襄阳。

子澹嗣,卒于河东太守。孙固早卒,国除。

杨公则,字君翼,天水西县人也。父仲怀,宋泰始初为豫州刺史殷琰将。琰叛,辅国将军刘勔讨琰,仲怀力战,死于横塘。公则随父在军,年未弱冠,冒阵抱尸号哭,气绝良久,勔命还仲怀首。公则殓毕,徒步负丧归乡里,由此著名。历官员外散骑侍郎。梁州刺史范柏年板为宋熙太守、领白马戍主。

氐贼李乌奴作乱,攻白马,公则固守经时,矢尽粮竭,陷于寇,抗声骂贼。乌奴壮之,更厚待焉,要与同事。公则伪许而图之,谋泄,单马逃归。梁州刺史王玄邈以事表闻,齐高帝下诏褒美。除晋寿太守,在任清洁自守。

永明中,为镇北长流参军。迁扶风太守,母忧去官。雍州刺史陈显达起为宁朔将军。复领太守。顷之,荆州刺史巴东王子响构乱,公则率师进讨。事平,迁武宁太守。在郡七年,资无担石,百姓便之。入为前军将军。南康王为荆州,复为西中郎中兵参军。领军将军萧颖胃协同义举,以公则为辅国将军、领西中郎谘议参军,中兵如故,率众东下。时湘州行事张宝积发兵自守,未知所附,公则军及巴陵,仍回师南讨。军次白沙,宝积惧,释甲以俟焉。公则到,抚纳之,湘境遂定。

和帝即位,授持节、都督湘州诸军事、湘州刺史。高祖勒众军次于沔口,鲁山城主孙乐祖、郢州刺史张冲各据城未下,公则率湘府之众会于夏口。时荆州诸军受公则节度,虽萧颖达宗室之贵亦隶焉。累进征虏将军、左卫将军,持节、刺史如故。

郢城平,高祖命众军即日俱下,公则受命先驱,径掩柴桑。江州既定,连旌东下,直造京邑。公则号令严明,秋毫不犯,所在莫不赖焉。大军至新林,公则自越城移屯领军府垒北楼,与南掖门相对,尝登楼望战。城中遥见麾盖,纵神锋弩射之,矢贯胡床,左右皆失色。公则曰:“几中吾脚。”谈笑如初。东昏夜选勇士攻公则栅,军中惊扰,公则坚卧不起,徐命击之,东昏军乃退。公则所领多湘溪人,性怯懦,城内轻之,以为易与,每出荡,辄先犯公则垒。公则奖厉军士,克获更多。及平,城内出者或被剥夺,公则亲率麾下,列阵东掖门,卫送公卿士庶,故出者多由公则营焉。进号左将军,持节、刺史如故,还镇南蕃。

初,公则东下,湘部诸郡多未宾从,及公则还州,然后诸屯聚并散。天监元年,进号平南将军,封宁都县侯,邑一千五百户。湘州寇乱累年,民多流散,公则轻刑薄敛,顷之,户口充复。为政虽无威严,然保己廉慎,为吏民所悦。湘俗单家以赂求州职,公则至,悉断之,所辟引皆州郡著姓,高祖班下诸州以为法。

四年,征中护军。代至,乘二舸便发,赆送一无所取。仍迁卫尉卿,加散骑常侍。时朝廷始议北伐,以公则威名素著,至京师,诏假节先屯洛口。公则受命遘疾,谓亲人曰:“昔廉颇、马援以年老见遗,犹自力请用。今国家不以吾朽懦,任以前驱,方于古人,见知重矣。虽临途疾苦,岂可僶俛辞事。马革还葬,此吾志也。”遂强起登舟。至洛口,寿春士女归降者数千户。魏、豫州刺史薛恭度遣长史石荣前锋接战,即斩石荣,逐北至寿春,去城数十里乃反。疾卒于师,时年六十一。高祖深痛惜之,即日举哀,赠车骑将军,给鼓吹一部。谥曰烈。

公则为人敦厚慈爱,居家笃睦,视兄子过于其子,家财悉委焉。性好学,虽居军旅,手不辍卷,士大夫以此称之。

子膘嗣,有罪国除。高祖以公则勋臣,特诏听庶长子朓嗣。朓固让,历年乃受。

邓元起,字仲居,南郡当阳人也。少有胆干,膂力过人。性任侠,好赈施,乡里年少多附之。起家州辟议曹从事史,转奉朝请。雍州刺史萧缅板为槐里令。迁弘农太守、平西军事。时西阳马荣率众缘江寇抄,商旅断绝,刺史萧遥欣使元起率众讨平之。迁武宁太守。

永元末,魏军逼义阳,元起自郡援焉。蛮帅田孔明附于魏,自号郢州刺史,寇掠三关,规袭夏口,元起率锐卒攻之,旬月之间,频陷六城,斩获万计,余党悉皆散走。仍戍三关。郢州刺史张冲督河北军事,元起累与冲书,求旋军。冲报书曰:“足下在彼,吾在此,表里之势,所谓金城汤池;一旦舍去,则荆棘生焉。”乃表元起为平南中兵参军事。自是每战必捷,勇冠当时,敢死之士乐为用命者万有余人。

义师起,萧颖胄与书招之。张冲待元起素厚,众皆惧冲;及书至,元起部曲多劝其还郢。元起大言于众曰:“朝廷暴虐,诛戮宰臣,群小用命,衣冠道尽。荆、雍二州同举大事,何患不克。且我老母在西,岂容背本。若事不成,政受戮昏朝,幸免不孝之罪。”即日治严上道。至江陵,为西中郎中兵参军,加冠军将军,率众与高祖会于夏口。高祖命王茂、曹景宗及元起等围城,结垒九里,张冲屡战,辄大败,乃婴城固守。

和帝即位,授假节、冠军将军、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迁给事黄门侍郎,移镇南堂西渚。中兴元年七月,郢城降,以本号为益州刺史,仍为前军,先定寻阳。及大军进至京邑,元起筑垒于建阳门,与王茂、曹景宗等合长围,身当锋镝。建康城平,进号征虏将军。天监初,封当阳县侯,邑一千二百户。又进号左将军,刺史如故,始述职焉。

初,义师之起,益州刺史刘季连持两端;及闻元起将至,遂发兵拒守。语在《季连传》。元起至巴西,巴西太守硃士略开门以待。先时蜀人多逃亡,至是出投元起,皆称起义应朝廷,师人新故三万余。元起在道久,军粮乏绝。或说之曰:“蜀土政慢,民多诈疾,若俭巴西一郡籍注,困而罚之,所获必厚。”元起然之。涪令李膺谏曰:“使君前有严敌,后无继援,山民始附,于我观德,若纠以刻薄,民必不堪,众心一离,虽悔无及,何必起疾,可以济师。膺请出图之,不患资粮不足也。”元起曰:“善,一以委卿。”膺退,率富民上军资米,俄得三万斛。

元起先遣将王元宗等,破季连将李奉伯于新巴,齐晚盛于赤水,众进屯西平。季连始婴城自守。晚盛又破元起将鲁方达于斛石,士卒死者千余人,师众咸惧,元起乃自率兵稍进至蒋桥,去成都二十里,留辎重于郫。季连复遣奉伯、晚盛二千人,间道袭郫,陷之,军备尽没。元起遣鲁方达之众救之,败而反,遂不能克。元起舍郫,迳围州城,栅其三面而堑焉。元起出巡视围栅,季连使精勇掩之,将至麾下,元起下舆持楯叱之,众辟易不敢进。

时益部兵乱日久,民废耕农,内外苦饥,人多相食,道路断绝,季连计穷。会明年,高祖使赦季连罪,许之降。季连即日开城纳元起,元起送季连于京师。城开,郫乃降。斩奉伯、晚盛。高祖论平蜀勋,复元起号平西将军,增封八百户,并前二千户。

元起以乡人庾黔娄为录事参军,又得荆州刺史萧遥欣故客蒋光济,并厚待之,任以州事。黔娄甚清洁,光济多计谋,并劝为善政。元起之克季连也,城内财宝无所私,勤恤民事,口不论财色。性本能饮酒,至一斛不乱,及是绝之。蜀土翕然称之。元起舅子梁矜孙性轻脱,与黔娄志行不同,乃言于元起曰:“城中称有三刺史,节下何以堪之!”元起由此疏黔屡、光济,而治迹稍损。

在州二年,以母老乞归供养,诏许焉。征为右卫将军,以西昌侯萧渊藻代之。是时,梁州长史夏侯道迁以南郑叛,引魏人,白马戍主尹天宝驰使报蜀,魏将王景胤、孔陵寇东西晋寿,并遣告急,众劝元起急救之。元起曰:“朝廷万里,军不卒至,若寇贼侵淫,方须扑讨,董督之任,非我而谁?何事匆匆便救。”黔娄等苦谏之,皆不从。高祖亦假元起节,都督征讨诸军事,救汉中。比至,魏已攻陷两晋寿。渊藻将至。元起颇营还装,粮储器械,略无遗者。渊藻入城,甚怨望之,因表其逗留不忧军事。收付州狱,于狱自缢,时年四十八。有司追劾削爵土,诏减邑之半,乃更封松滋县侯,邑千户。

初,元起在荆州,刺史随王板元起为从事,别驾庾荜坚执不可,元起恨之。大军既至京师,荜在城内,甚惧。及城平,元起先遣迎荜,语人曰:“庾别驾若为乱兵所杀,我无以自明。”因厚遣之。少时又赏至其西沮田舍,有沙门造之乞,元起问田人曰:“有稻几何?”对曰:“二十斛。”元起悉以施之。时人称其有大度。

元起初为益州,过江陵迎其母,母事道,方居馆,不肯出。元起拜请同行。母曰:“贫贱家儿忽得富贵,讵可久保,我宁死不能与汝共入祸败。”元起之至巴东,闻蜀乱,使蒋光济筮之,遇《蹇》,喟然叹曰:“吾岂邓艾而及此乎。”后果如筮。子铿嗣。

陈吏部尚书姚察曰:永元之末,荆州方未有衅,萧颖胄悉全楚之兵,首应义举。岂天之所启,人惎之谋?不然,何其响附之决也?颖达叔侄庆流后嗣,夏侯、杨、邓咸享隆名,盛矣!详之谨厚,杨、蔡廉节,君子有取焉。

《梁书·卷十》译文及注释

萧颖达,兰陵郡兰陵县人,南朝齐光禄大夫萧赤斧的第五个儿子。从小好勇使气,起家冠军。他的哥哥萧颖胄,齐建武末年行荆州事,萧颖达也担任西中郎外兵参军,两人都在西府任职。南齐末年,国家多难,他们颇不自安。正好塞昏侯派遣辅国将军刘山阳为巴西太守,路过荆州,密令萧颖胄袭击雍州。当时高祖已有所防备,就派遣萧颖胄的亲信王天虎给萧颖达和萧颖胄兄弟二人送信,使刘山阳对萧颖胄产生疑心。塑山坠到了以后,果然不敢进入荆州城。颖胄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夜裹派钱塘人朱景思叫来西中郎城局参军席阐文、谘议参军柳忱,关起门来一起商议对策。阐文说:“萧衍在雍州招兵买马,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江陵人向来害怕塞墨人,又寡不敌众,要控制他们必定办不到,即使能制服他们,最终也不会被朝廷所容忍。现在如果杀了刘山阳,舆雍州方面一起起兵举事,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么霸业就可成了。现在刘山隧迟疑不进,这是不信任我们的缘故。我们今天如果斩了王玉虚,将其首级送给型业叠,那么就可以消除他的疑虑。等他来了以后,再设法除掉他,没有不成功的。”柳忱也这样劝说萧颖胄兄弟俩。萧颖达说:“好,就逭么办。”第二天早晨,趸颖胄对王天虎说:“您跟刘辅国相识,现在不得不借您的头用一用。”于是斩杀了王天虎,把他的首级送给了刘山阳。刘山阳大喜,衹带领敷百名随从到荆州去见萧颖胄。席阐文领兵在城门口严阵以待,刘山阳所乘坐的车子一越过门槛,立即就关闭上城门,将他捉住并割下脑袋送给高祖,且告以推奉南康王萧实融为主的建议,高祖对此表示赞许。

齐和帝即位,任命萧颖胄为假节、侍中、尚书令、领吏部尚书、都督行留诸军事、镇军将军、荆州刺史,留守西朝江陵。任命萧颖达为冠军将军。等到杨公则等人率师跟随高祖,高祖领兵围攻郢城时,萧颖达也会合军队于汉口,与王茂、曹景宗等人合力进攻郢城,最后攻陷了郢城。之后又随高祖平定了江州。高祖进驻江州,派萧颖达与曹景宗一起先率领军队向江宁挺进,大败东昏侯的将领李居士,又攻下束城。

当初,义兵刚起之时,巴束太守萧惠训的儿子萧璜和巴西太守鲁休烈都没有随高祖一同起事,还发兵攻打荆州,在硖口打败了辅国将军任漾之,在上明攻破了大将军刘孝庆的防守,萧颖胄发兵拒敌;而高祖当时已经平定了江州、郢城,正准备进攻建康。颖胄认为自己官居上将,却不能制服萧坟等人,所以忧愧成疾,发病没几天就去世了。州中封锁了萧颖胄的死讯,使舆萧颖胄笔迹相似的人假冒其名发布命令。直到萧琐等人闻知建康城已危在旦夕,部下惊惧溃散,江陵方面才给萧颖胄发丧,和帝赠颖胄为丞相。

萧颖达刚开始起兵时,他的弟弟萧颖孚从京师建产逃出,庐陵人脩景智秘密地带他往南逃归,到了庐陵后,脩景智以及他的同族之人脩灵枯为他招集兵员,征募到好几百人,屯兵于西昌药山湖。萧颖达听说后,假题垩节、都督庐堕邃童堕丛壶尘塞盛五郡军事、冠军将军、庐堕内史。萧颖孚率领脩灵佑等人进据西昌,束昏侯派遣塞酉太守刘姜担从直辽进入药山湖抵抗芦题孚。颖孚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打败敌军,因此又带领部下由建安逃到长沙,刘希祖尾随直迫,颖孚只好翻越险峻的高山,才免于被俘。颖孚在路上粮食断绝,后来又因吃得过饱而被撑死。

建康城被攻克后,直担任命萧颖达为前将军、旦盐尹。皇上受掸登基,颁布韶书说:“思念功德,历代所同,追忆往日缅怀故人,更加让人想起旧日情怀。齐已故侍中、丞相、尚书令萧颖胄,风格峻远,胸襟宽广,清明深远的谋划使帝业更加兴盛,他的名声威望将永远留在我们心中.创业之初,帝业刚刚建立,他辛勤劳苦地领兵驻防于蛮夷之地,可见其心志之忠贞。朕上受天命,更改前朝,平定疆域,仰望岱岳、纵观黄河,永远为他的逝去而悲号动哭。可以追封他为巴束郡开国公,食邑三千户,担任的本官如故。”追赠萧颖孚为右卫将军。加萧颖达为散骑常侍,因公事而免官。到大加论功行赏时,封萧颖达为吴昌县侯,食邑一千五百户。不久又任命为侍中,改封为作唐侯,县邑如故。

迁征虏将军、太子左卫率。御史中丞任防上奏说:臣听说贫则观其所取,穷则视其所不为。一般的平民百姓,虽穷困不得志却处世高洁,尚可用之抑制贪脏枉法之徒,劝勉世俗民风,使刻薄之人变得诚实、敦厚;何况那些贵族豪门之家,争夺鶸豚小利;衣绣颢贵之士,收受商人的东西呢。听说征虏将军臣萧颖达索要鱼军税,就捕拿颖达宅督彭难当到御史台接受审问。彭难当陈述说“谋求收取鱼典税,原本是邓僧琰所请求的,至今年五月十四日到期。主人萧颖达当时觉得不是新设立的,就请求取代邓僧琰收税,我等就蒙主人同意收取鱼军税,跟史法论一起一年收取了五十万钱的鱼军税”。据彭难当所陈述的情况,跟传闻的事实正好相符,萧颖达就是其主谋。臣谨案:征虏将军、太子左卫率、作唐县开国侯臣颖达,官居朝廷大臣,深知国家法令,却一再私自造访请托,使国库空虚。这种危害朝廷的行为,决不同于一般小人的贪求之欲;为资助生活的清苦,也不应偷偷地捞取意外之财。因此必须重申此法令,追回钱款,风纪如此,自当依法办事。皇上宽弘大量,爱惜功臣,常常为此而曲法;下臣身当执法重任,不敢违抗法纪。臣等共同商议,请以现有事实,免除颖达所担任官职,让其保留侯爵归还府第。

高祖下诏赦免其罪.转萧颖达为散骑常侍、左卫将军。不久复为侍中,卫尉卿。出为信威将军、豫章内史,加俸禄为中二干石、萧颖达在任上极其严厉,郡中人士都很敬畏他。迁任使持节、都督江州诸军事、江州刺史,担任将军如故。不久,征为通直散骑常侍、右骁骑将军。由于平时生活安逸,尤其沉湎于歌舞声色,常常饮酒过度,因此颇为伤害自己的身体。

天监九年,迁信威将军、右卫将军。这一年萧颖达去世,时年三十四岁。高祖亲自前往哀悼,赐给束园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钱二十万,布:二百匹。追赠为侍中、中卫将军,并赏赐鼓吹乐队一部。谧号为康。儿子萧敏继承爵位。

萧颖胄的儿子萧靡,承袭巴束公的爵位,官至中书郎,早年就去世了。

夏侯详字叔业,谯郡谯县人.十六岁那年,父亲去世。他为父亲守丧因过度悲哀而损伤身体。在服丧的三年时间裹。他在墓旁搭盖小屋居住,曾有三只脚的麻雀飞来停在小屋的门上,众人都感到非常诧异。三年丧满,刺史殷琰征召他补主簿之职。

宋泰始初年,殷琰占据豫州反叛朝廷,宋明帝派遣辅国将军刘劻前去讨伐,双方攻守连月,城内叛军人情危惧,军心动摇离散,殷琰打算向北魏求援。夏侯详劝殷琰说:“我们现在的行动,本意是对皇室表示忠节;如果今天朝廷有入主持,就应该归附朝廷,怎么可以屈身投靠北方异族呢。而且现在北魏军队已接近淮河,全军如果难测去就,怕会有反叛的圆谋。现在如果就派使者去表白我们的诚意,他们一定会高兴地接纳,岂止是免除死罪呢。如果不信,请让我充任使者。”殷琰同意派他前去。夏侯详见到刘劻后说:“将军您严围壁垒,矢刃如霜,我们城中守军,实同困兽,军民害怕将军诛杀,都打算投降北魏。我现在之所以出得城来,向您坦露真诚的心意,衹是希望将军您能弘浩荡之恩德,降霈然之恩惠,下令解围退兵,那么我们都会相继前来归降了、”刘劻答应了夏侯详的条件。夏侯详又说:“如果确实这样,就照您所说的办,我请求回去覆命.”刘劭让他到城下,呼唤城中的守军,转告刘劻的承诺,即日殷琰及其部将全部出城投降,全州的百姓得以保全。

刘劻担任刺史时,又补夏侯详为主簿.不久,夏侯详为新汲县令,由于政绩突出,刺史段佛荣将其成绩颁布境内各地,作为他下腊城邑的表率。夏侯详转任治中从事史,又迁别驾:,历事八将,州部表扬他的政绩。

齐明帝为刺史的时候,对他极为器重。等到齐明帝辅佐朝廷政务时,招令夏侯详一同出城,准备重用他。明帝常常整日整夜跟夏侯详及同乡裴叔业一起谈话,夏侯详却表现得漫不经心,不予酬答。明帝就问叔业什么原因,叔业将明帝的疑问告诉夏侯详。夏侯详回答说:“不为福始,不为祸先.”因此明帝有点不悦.,夏侯详出为征虏长史、义阳太守。不久,建安戍被北魏军队围困,又任命夏侯详为建安戍主。带边城、新蔡二郡太守,并都督光城、阳和汝阴三郡的兵力前去救援.夏侯详率领救兵到达建安后,北魏祇好退兵.在这之前,北魏军队在淮河上游设置荆亭戍,常常出来侵犯边境劫掠财物。齐军多次进攻而不能取胜,夏侯详率领精兵锐卒前去攻打,结果敌兵大败,全都弃城而逃.

齐建武末年,夏侯详被征为游击将军,出为南中郎司马、南新蔡太守.齐南康王为荆州刺史时,夏侯详迁西中郎司马、新兴太守,上任时走近路先到汀阳。当时始安王萧遥光在京邑发动叛变,南康王长史萧颖胄还未到达,中兵参军刘山阳事先还在荆州,山阳的副将潘绍氦道萧遥光叛乱的消息之后,也策划想要举兵响应,夏侯详就假装叫潘绍前来议事,在城门口斩了他,荆州各府因此得以安定.夏侯详迁司州刺史,但他却推辞而不去上任.

高祖发兵起义时,夏侯详和萧颖胄协助高祖同创大业。在江陵建立西朝后,任命夏侯详为中领军,加散骑常侍、南郡太守。凡是军国大事,颖胄多向夏侯详求教。当高祖率军围攻郢城却久攻不丸峙,颖’门氏迫卫尉席阐文到高祖军,十夏侯详向高祖献计说:“越是处境艰危的壁垒越容易坚守,而想攻取它却很困难;驻兵攻取坚城,乃是兵家之大忌.确实应该多加谋划,广泛询问并采纳大家的意见,规定军主以下直至平民百姓,都把他们的见解献上来,尽其所想,择善而从,并且选用能人,不以入废言,不以多罔寡。还需要正确估量自己的实力以及敌人的粮草储备,窥探敌方的军心民情,权衡双方的形势。如果敌兵人多而粮食缺乏,就可以计算时曰将敌围困;如果敌兵粮多而力量薄弱,就应该率众全力攻取它。如果敌人粮草兵力都很充足,就不是简单的攻守所能解决的问题,而应该多使用金银财宝,离间敌人内部,使他们智者不被重用,愚者互相猜疑,这就是魏武帝之所以能成就大业的缘故。如果以上三种办法都行不通,就应思变通之计,观察人心的向背,计算自己的粮草。如果受到仁德的感召。就能万里归心.远迩归义,加上平时多加蓄积财物,粮食的运送又很充足,那么就可以列围宽守,延长时间,造就是王翦之所以战胜楚国的办法.如果围困而不能使敌人马上投降,进取不能取胜,反问之计行不通,平时没有积蓄财物粮食,天下列强争雄,人心难以预料,那么就应该再想想其他的变通办法了。改变计策的方法,其实是要靠英明的决断,此中的机要事宜,不好写在纸上,就让席卫尉转述,希望您能采用。”高祖表示赞许并采纳了他的计谋。不久,萧颖胄去世。当时高祖的弟弟始兴王萧怆正留守塞阳,夏侯详就派使者把萧怆接来.一起参与管理军国事务。齐和帝加夏侯详禁兵,自由出入宫殿台省,夏侯详坚决辞让不肯接受。和帝诏令夏侯详迁侍中、尚书右仆射。不久又授使持节、抚军将军、荆州刺史。夏侯详又再三辞让,把以上官职推让给了萧怆.

天监元年,夏侯详被征为侍中、车骑将军,论功封为宁都县侯,食邑二干户。夏侯详多次辞让,言辞非常诚恳,朝廷就重新授予他右光禄大夫,担任侍中如故。赐给他亲信二十人,改封丰垣逊公,食邑如故。互监二年,上表朝廷,请求辞去官职,高祖颁韶解除他诗中之职,晋升为特进。天监三年,迁使持节、散骑常侍、车骑将军、湘州刺史。夏侯详善于处理政事,在湘州任职的四年时间裹。为百姓所称颂。湘州城南面临水处有座险峻的山峰,古老的传说说“刺史如果登上此山官职就会被取代”。因此历任的官员都不敢到那儿去。夏侯详却命人在山上建造起亭台楼榭,延请僚属,以表达自己谦虚退让的志向。

天监六年,夏侯详被征为侍中、右光禄大夫,赐给亲信二十人,还未前去接受官职,又授尚书左仆射、金紫光禄大夫,担任侍中如故。在半路上生病去世,时年七十四岁,皇上为他身着素服举行哀悼仪式,追赠右光禄。

先前,荆府城局参军吉士瞻督使上万人疏通兵器库周围的防火池,挖到一把革带金钩,雕刻的花纹非常精巧,上面的篆文刻着“赐尔金钩,既公且侯。”吉士瞻是夏侯详哥哥的女婿。夏侯谨的侄女将金钩偷来送给他,夏侯详高兴地佩戴在身上,一年后果然成为贵人。

蔡道恭字怀俭,南阳冠军人。父亲蔡那,是宋益州刺史。

蔡道恭少年时为人宽厚而有雅量。齐文帝为壅州刺史时,召他补主簿之职,又授予员外散骑常侍。后因累有战功,迁越骑校尉、后军将军。蛮建武末年。出为辅国司马、这亩县令。蛮尘卢王任型姐刺史时,被荐为西中郎中兵参军,加辅国将军。

反抗东昏侯的义兵刚起之时,芦题宣认为道苤是旧日的将领,素以威名胆略著称,因此专门委以重任,迁冠军将军、西中郎谘议参军,又转任司马。齐中兴元年。和帝即位,蔡道恭迁右卫将军。巴西太守鲁休烈等人从巴、蜀联合兵力进犯上玥,萧颖胄授予基道苤持节、都督西讨诸军事。蔡道恭进军土台,与敌军交战,他秘密派出一支军队出奇不意地出现在敌军后面,一交战就大败敌军,鲁休烈等人在军门投降。蔡道恭因功迁升中领军,但他却固辞不受。出为使持节、右将军、司州刺史。

天监初年,蔡道恭论功被封为汉寿县伯,食邑百户,进号子北将军.天监三年,北魏军队围攻司州,当时城中的兵力不足五千人,粮食才够支持半年.北魏军队攻城甚急,昼夜不停,道恭随机应变抵御敌军,每次交战都轻易地打败敌人的进攻。北魏军队就修造四面都能前进的大车,载满土,想用它来填塞护城河,道恭就在护城河裹布置艨冲战舰严阵以待,使北魏军队无法前进。北魏军又暗中挖掘地道想把护城河的水给放掉,道恭又命人载土将洞堵塞住。两军相持了一百多天,前后斩杀捕获的敌人不可计数.北魏军又大造云梯和冲城的战车,越发加紧攻城.蔡道恭在城内堆积土山,厚达二:十多丈;制造很多又长又大的矛,长达二丈五尺。并在上面加上长艮的刀刃,让壮士用来刺杀登城的敌兵。北魏军队非常害怕,准备撤退.恰在这时,道恭的病情加重,他把侄儿蔡僧勰、堂弟蔡灵恩以及其他将帅们都叫来,对他们说:“我身受朝廷恩德,却不能抵御、消灭寇贼,为国效力,现在我病情转危,势必不能支持多久了,你们应当以死来捍卫自己的气节,不要让我死有遗恨.”又命人取来他所持的符节对蔡僧勰说:“禀承皇命出使边疆,所凭依的就是造个;即使现在不能将它奉还朝廷,也当要携它一同长逝。你们叮将符节放进我的灵柩,让它与我永远相随.”大家都伤心落泪。这一年五月蔡道恭病逝.北魏军队知道蔡道恭死了,对司州城攻打得更加猛烈。

在此之前,朝廷派遣郢州刺史曹景宗率兵前去救援,曹景宗驻扎在凿岘按兵不动。梁军坚持到八月,直至城内粮尽,才最后沦陷。朝廷颁布诏书说:“持节、都督司州诸军事、平北将军、司州刺史、漠寿县开国伯道恭,卓有才干,办事周密审慎。性格豁达刚烈。王业开创之初,他受命朝廷,致力于陕西的边境事务,在任期间成绩显著。敌寇侵凌边境,他全力抗敌,间出奇谋,克敌制胜,捷报频传。却不幸身染重病,忽然丧命损逝,他留下的业绩将与曰月共长存.如果不是舍身殉国,忠诚而果敢,何以能像他那样身死而守存,力穷而后屈呢,思念故人更加令人产生悲伤、哀悼的情绪。追赠荣誉、爵位,抑或自有定数。可追蹭蔡道恭为镇西将军,使持节、都督、刺史、伯爵仍然照旧,并派人寻购死者棺木,随宜发给丧葬费用。”天监八年,北魏答应归还道恭遗体,其家属用歌舞伎去将他交换回来,埋葬在襄阳。

他的儿子蔡澹继承爵位,死于任河东太守期间。孙子蔡固早年就死了。封邑被收回。

杨公则字君翼,天水西县人.父亲杨仲怀,宋泰始初年为豫州刺史殷琰的将领。殷琰反叛朝廷时,辅国将军刘劻发兵讨伐,仲怀拼死决战,死于横塘。杨公则当时跟随父亲在军中,还未到弱冠的年龄,冒死在阵地上抱尸痛哭,气绝许久,刘劻见后,命令部下交还仲怀首级。杨公则将他父亲的尸首收殓完毕后,护送灵柩徒步回归乡里,因此而著名。历任员外散骑侍郎。梁州刺史范柏年任命他为宋熙太守、领白马戍主。

当时氐贼李乌奴叛乱,进攻白马,杨公则领兵固守历久,矢尽粮竭,最终被敌寇攻陷,公则被捕后高声骂贼,毫无惧色。乌奴很佩服他的英勇,反而更优厚地对待他,想招降他一同共事。杨公则本想假装同意而后再图举事,结果计划泄露,杨公则只好单身骑马逃归。梁州刺史王玄邈将此事上奏朝廷。齐高帝下诏褒奖杨公则。授为晋寿太守,在任太守期间清正廉明,洁身自好。

齐永明年间,杨公则任镇北长流参军,迁迭风太守,他因母亲去世而辞官守丧。雍州刺史陈显达起用他为宁朔将军,又兼领太守。不久。荆州刺史巴束王子响发动叛乱,公则率师前去讨伐。事件平息后,公则迁为武宁太守。在担任郡守的七年裹,杨公则的家裹没有一点积蓄,百姓也因之而安居乐业。入为前军将军。南康王为荆州刺史时,杨公则又担任西中郎中兵参军。领军将军芦题胄协助高祖起兵,任命杨公则为辅国将军、领西中郎诰议参军,仍然担任中兵之职,率领大军沿江东下。当时湘州行事张宝积发兵自守,不知道该依附于哪一方,公则大军攻克巴陵以后,又回师南讨。大军驻扎在白沙,张宝积害怕,自动解除武装以待梁军.杨公则率部进入长沙,安抚、收纳了张宝积及其部属,于是乎定了渔业境内。

鱼童即位以后,授予全锄持节、都督迎业诸军事、湘州刺史。高祖统率大军驻扎在沔口,鲁山城主孙乐祖、坚丛刺史迪空都各自据城自守,久攻不下,杨公则率领湘府的兵力与高祖会合于夏旦。当时塑幽方面的各部兵力全都接受彊公则的指挥调遣,即使像贵为皇室宗亲的萧颖达也同样成为他的部下。累次进升为征虏将军、左卫将军,担任持节、刺史如故。

平定郢城后,高祖命令各路大军即日沿江东下,遥全周受命担任前驱,直达柴桑。江州被平定以后,又连续挥师束下,直指京邑。公则所率领的军队号令严明,秋毫无犯,所在地的百姓没有不依靠他的。大军到达新林,杨公则从越城移兵驻扎在领军府垒北楼,跟南掖门正好相对。杨公刨曾经登楼观战,城中守军远远望见他的麾盖,就用神锋弩来射他,箭头射穿了他坐的交椅,左右随从全都大惊失色.公则不经意地说:“差点射中了我的脚。”仍然谈笑如初。束昏侯夜间挑选勇士前来攻打公则栅垒,军中兵士惊恐不已,公刖却仍然躺在床上,从容不迫地下令回击来犯之敌,束昏侯的军队只好撤退。杨公则所率领的兵士多是泅溪人,历来被认为性格怯懦,城中守军很看不起他们,以为容易对付,每次出击,总是首先进犯扰公刖的营垒。扰公型就采用奖励军士的办法,所以克敌获胜的次数更多.建尘越被攻克后,从宫城中出来的人,有的被抢劫,彊公则就亲自带领部下列队于束掖门,以便护送公卿士民们,所以出城者大多从杨公则的营地经过。进号为左将军,任持节、刺史如故,还师镇守南藩。

当初,杨公则沿辽东下时,翅州属下的各郡大多还没有归顺,到扰公则返回渔业后,各路屯聚的队伍都四处散逃了。天监元年,公则进号平南将军,封为宁都县侯,食邑一千五百户。湘州寇乱连年,很多百姓流离失所,杨公则到任后减轻刑罚,少收赋税,很快,湘州的户口就差不多恢复到原来的数量了。杨公则为政虽然不重威严,但能克己廉正,谨慎小心,深为官吏、百姓所爱戴。,按当时的湘俗,微贱之家常用贿赂来求取州县的官职。公则到任后,完全断绝了这些人的官路,所征召举用的都是州郡裹有声望的族姓,高祖布告诸州依效此项做法。

天监三年,杨公则被征为中护军.代职的人一到,他便乘上两艘小船出发了.人们所进贡的财物一无所取。又迁卫尉卿,加散骑常侍。当时朝廷开始商议北伐事宜,由于杨公则的威名一向很显著,到京师后,高祖韶令他假节先屯兵洛口.公则受命后身患疾病。他对亲人们说:“昔日廉颇、马援因年老而不被起用,仍极力自荐请求重用.、现在朝廷不认为我老朽无用,任命我为先锋,跟古人相比,我是深受皇上器重啊。虽临出征前得了疾病,却又怎能刚刚受命就藉口推辞呢?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这就是我的志向啊。”于是勉强起来登船出发。兵至洛口,寿春的百姓有几千户前来归降。北魏豫州刺史薛恭度派遣长史石荣等人为前锋来迎战,杨公则当即就斩杀了石荣,追击败兵直至寿春,距离寿春城几十里才收兵。杨公则因病卒于军中,时年六十一岁。高祖深感痛惜,即日举行哀悼仪式,追赠他为车骑将军,赐给鼓吹乐队一部。谧号为烈。

杨公则为人敦厚慈爱,在家裹淳厚而和睦,关心他哥哥的儿子超过自己的孩子,将家中财物全都交给他管理。杨公则生性好学,即使常年生活在军旅之中,仍然手不释卷。士大夫们都因此而称赞他。

杨公则的儿子杨膘继承爵位,后因犯罪而被免除。高祖认为杨公则有功于国家,特下诏让他的庶出长子杨朋继承爵位.杨跳坚决辞让,许多年以后才接受.

邓元起字仲居,南郡当阳人。年少时有胆有识,且臂力过人。性任侠,好赈施,乡里少年多归附他。起家于州辟议曹从事史,转任奉朝请。雍州刺史萧缅起用他为槐里令。迁任弘农太守、平西军事。当时西阳马荣率众沿江掠夺,商旅断绝,刺史萧遥欣派元起率兵讨伐平定了。迁任武宁太守。

永元末年,魏军逼近义阳,元起从郡里去增援。蛮帅田孔明依附于魏,自号郢州刺史,寇掠三关。阴谋袭击夏口,元起率精锐部队攻打他们,旬月之间,一连攻陷六城,斩获数以万计,其余寇贼皆四处逃散。仍然戍守三关。郢州刺史张冲监督黄河以北的军事,元起多次写信给张冲,要求撤军。张冲回信说:“足下在彼,我在此,表里之势,所谓金城汤池;一旦舍去,就会荆棘丛生。”于是上表于帝,任元起为平南中兵参军事。自此每战必捷,勇冠当时,敢死之士乐于为其卖命者有一万余人。

义师起事时,萧颖胄来信召请他。张冲待元起一向宽厚,其他将士却都惧怕张冲。当颖胄的书信到来之后,元起的部下大都劝他返回郢城。元起对部将大声说:“朝廷暴虐,诛戮功臣,小人得志,衣冠道尽。荆、雍二州同举大事,何患不克。况且我老母在西,岂容背本。若事不成,政受戮昏朝,幸免不孝之罪。”即日严明纪律率军返回。至江陵,任西中郎中兵参军,加冠军将军。率兵与高祖在夏口会面,高祖命王茂、曹景宗及元起围城,在九里筑垒,张冲屡战,大败,于是围城固守。

和帝即位,授假节、冠军将军、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迁给事黄门侍郎,移镇南堂西渚。中兴元年(501)七月,郢城投降,他以本号任益州刺史,仍充前锋,先平定寻阳。及大军进至京邑,元起在建阳门筑起壁垒,与王茂、曹景宗等合围,身挡锋镝。建康城平定后,晋号征虏将军。天监初年(502),封为当阳县侯,食邑一千二百户。又晋号左将军,刺史如故,开始述职。

当初,义师起义时,益州刺史刘季连迟疑不定,等到听说元起将要到来时,才发兵拒守。事迹见于《季连传》。元起至巴西,巴西太守朱士略开门以待。在此之前蜀人多逃亡,至此才出来投奔元起,皆称起义以响应朝廷,其部下新旧共三万余人。元起在路上奔波的时间太长,军粮匮缺。有人劝说他:“蜀地法令懈怠,民多狡诈令人厌恶,若检查巴西一郡户口的登记情况,予以惩罚,所获必厚。”元起同意了。涪县县令李膺上谏说:“您前有严重的敌情,后无增援部队,山民开始附从您,摹仿我们的行为准备。如果刻薄地纠缠他们,他们必定不堪忍受。众心一离,即使后悔也来不及了,何必靠制造矛盾来救济部队呢?我请求出去解决粮源,不用担心供给不足的。”元起说:“好,一切委任于你。”李膺下去后,率地方富户送来军粮,马上便得到三万斛。

元起先派将领王元宗等,在新巴攻破季连部将李奉阳,在赤水攻破齐晚盛,军队驻扎于西平。季连开始固城自守。齐晓盛又在斛石攻破元起将领鲁方达,士众死者千余人,将士都感到害怕,元起于是亲率部队悄悄地进至蒋桥,离成都二十里,辎重留在郫县。季连再次派遣奉旧、晚盛率二千人,抄小道偷袭郫县,取得成功,军备全落入敌手。元起遣鲁方达率兵救援,失败而返,终不能克。元起放弃郫县,直接包围州城,三面扎上栅栏而一面挖上壕沟。元起出去巡视栅栏时,季连派精兵勇士偷袭他,将至麾下,元起下车持盾叱吓他们,士兵们不敢逼近。

当时益州地区兵乱日久,民废耕农,内外苦于饥荒,人多相食,道路不见行人,季连计穷。第二年,高祖派使者赦免季连之罪,允许他投降。季连当日便开城门放元起入城,元起送季连至京师。州城门一开,郫县才降。杀奉旧、晚盛。高祖论评平定蜀地的功勋,元起再次号为平西将军,增加封邑八百户,加上以前的二千户。

元起以乡亲庾黔娄为录事参军,又邀请到荆州刺史萧遥欣的老熟人蒋光济一并厚加款待,把州里的政务委任给他们处理。黔娄清廉,光济多谋,一并劝其行善政。

元起攻克季连后,城内的财宝毫不居为己有,勤恤民情,口不论财色。他本身善于饮酒,至一斛也不乱性,在这里也戒了酒。蜀人一致称赞他。元起舅子梁矜孙生性轻脱,与黔娄志向不同,于是向元起进言:“城中传言有三个刺史,你不感到难堪吗?”元起因此疏远黔娄、光济,治理的成绩由此受到损害。

任刺史二年,以母亲年老需供养为由求归故里,皇帝同意,征为右卫将军,以西昌侯萧渊藻代替他。当时,梁州长史夏侯道迁据守南郑反叛,勾引魏人,白马戍主尹天宝派使者快马报告于蜀,魏将王景胤、孔陵攻打东、西晋,并遣使告急,大家劝元起紧急救援。元起说:“朝廷在万里之外,援军不会很快到来,若寇贼侵淫,正要扑讨,统率三军的责任,舍我其谁?何事匆匆便救?”黔娄等人苦苦劝他,都不听。高祖也借给元起符节,都督征讨诸军事,救汉中,等到援军到达时,魏军已经攻陷了东、西两晋寿。渊藻将要到来时,元起稍加料理便交还装备,粮储器械,无一遗漏。渊藻入城,非常怨恨他,因此上书责其故意逗留而不忧军事,收州狱关押,在狱中自缢身亡,时年四十八岁。有司又弹劾削其爵士,诏令减掉一半封邑,于是改封为松滋县侯,食邑千户。

当初,元起在荆州,刺史随王起用元起为从事,别驾庾荜坚持不同意,元起怀恨在心。大军已经到达京城,庾荜在城内,非常害怕。当京城安定下来后,元起先派人去迎接庚荜,对人说:“庾别驾如被乱军杀掉了,我无以自明。”并厚礼相赠。少时又曾到他的西沮田舍,有沙门上门乞讨,元起问农人:“有多少稻?”回答说:“有二十斛。”元起全部施舍了,当时人们称之为大度。

元起初为益州刺史,路过江陵迎接其母,其母信道教,刚居馆,不肯出。元起拜请同行。其母说:“贫贱家儿忽得富贵,怎么可能保持长久,我宁死也不能与你共罹祸败。”元起到达巴东,闻蜀叛乱,让蒋光济卜筮,遇蹇,喟然叹曰:“吾岂邓艾而及此乎。”其后果然如卜筮所言。儿子邓鉴继承。

陈朝吏部尚书姚察说:“永元末年,荆州方未有衅,萧颖胄统领全楚之兵,首先响应义举,难道是天之所启,人..之谋?不然,为什么响应依附的那么果断。颖达叔侄庆流后嗣,夏侯、杨、邓都享隆名,非常兴盛。详之谨慎忠厚。杨、蔡廉节,君子各有所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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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