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书·卷二十三》

苏绰

苏绰字令绰,武功人,魏侍中则之九世孙也。累世二千石。父协,武功郡守。

绰少好学,博览群书,尤善筭术。从兄让为汾州刺史,太祖饯于东都门外。临别,谓让曰:“卿家子弟之中,谁可任用者?”让因荐绰。太祖乃召为行台郎中。在官岁余,太祖未深知之。然诸曹疑事,皆询于绰而后定。所行公文,绰又为之条式。台中咸称其能。后太祖与仆射周惠达论事,惠达不能对,请出外议之。乃召绰,告以其事,绰即为量定。惠达入呈,太祖称善,谓惠达曰:“谁与卿为此议者?”惠达以绰对,因称其有王佐之才。太祖曰:“吾亦闻之久矣。”寻除著作佐郎。属太祖与公卿往昆明池观渔,行至城西汉故仓地,顾问左右,莫有知者。或曰:“苏绰博物多通,请问之。”太祖乃召绰。具以状对。太祖大悦,因问天地造化之始,历代兴亡之迹。绰既有口辩,应对如流。太祖益喜。乃与绰并马徐行至池,竟不设网罟而还。遂留绰至夜,问以治道,太祖卧而听之。绰于是指陈帝王之道,兼述申韩之要。太祖乃起,整衣危坐,不觉膝之前席。语遂达曙不厌。诘朝,谓周惠达曰:“苏绰真奇士也,吾方任之以政。”即拜大行台左丞,参典机密。自是宠遇日隆。绰始制文案程序,朱出墨入,及计帐、户籍之法。

大统三年,齐神武三道入寇,诸将咸欲分兵御之,独绰意与太祖同。遂并力拒窦泰,擒之于潼关。四年,加卫将军、右光禄大夫,封美阳县子,邑三百户。加通直散骑常侍,进爵为伯,增邑二百户。十年,授大行台度支尚书,领著作,兼司农卿。

太祖方欲革易时政,务弘强国富民之道,故绰得尽其智能,赞成其事。减官员,置二长,并置屯田以资军国。又为六条诏书,奏施行之。其一,先治心,曰:

凡今之方伯守令,皆受命天朝,出临下国,论其尊贵,并古之诸侯也。是以前世帝王,每称共治天下者,唯良宰守耳。明知百僚卿尹,虽各有所司,然其治民之本,莫若宰守之最重也。凡治民之体,先当治心。心者,一身之主,百行之本。心不清净,则思虑妄生。思虑妄生,则见理不明。见理不明,则是非谬乱。是非谬乱,则一身不能自治,安能治民也!是以治民之要,在清心而已。夫所谓清心者,非不贪货财之谓也,乃欲使心气清和,志意端静。心和志静,则邪僻之虑,无因而作。邪僻不作,则凡所思念,无不皆得至公之理。率至公之理以临其民,则彼下民孰不从化。是以称治民之本,先在治心。

其次又在治身。凡人君之身者,乃百姓之表,一国之的也。表不正,不可求直影;的不明,不可责射中。今君身不能自治,而望治百姓,是犹曲表而求直影也;君行不能自修,而欲百姓修行者,是犹无的而责射中也。故为人君者,必心如清水,形如白玉。躬行仁义,躬行孝悌,躬行忠信,躬行礼让,躬行廉平,躬行俭约,然后继之以无倦,加之以明察。行此八者,以训其民。是以其人畏而爱之,则而象之,不待家教日见而自兴行矣。其二,敦教化,曰:

天地之性,唯人为贵。明其有中和之心,仁恕之行,异于木石,不同禽兽,故贵之耳。然性无常守,随化而迁。化于敦朴者,则质直;化于浇伪者,则浮薄。浮薄者,则衰弊之风;质直者,则淳和之俗。衰弊则祸乱交兴,淳和则天下自治。治乱兴亡,无不皆由所化也。

然世道雕丧,已数百年。大乱滋甚,且二十岁。民不见德,唯兵革是闻;上无教化,惟刑罚是用。而中兴始尔,大难未平,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凡百草创,率多权宜。致使礼让弗兴,风俗未改。比年稍登稔,徭赋差轻,衣食不切,则教化可修矣。凡诸牧守令长,宜洗心革意,上承朝旨,下宣教化矣。夫化者,贵能扇之以淳风,浸之以太和,被之以道德,示之以朴素。使百姓亹亹,中迁于善,邪伪之心,嗜欲之性,潜以消化,而不知其所以然,此之谓化也。然后教之以孝悌,使民慈爱;教之以仁顺,使民和睦;教之以礼义,使民敬让。慈爱则不遗其亲,和睦则无怨于人,敬让则不竞于物。三者既备,则王道成矣。此之谓教也。先王之所以移风易俗,还淳反素,垂拱而治天下以至太平者,莫不由此。此之谓要道也。

其三,尽地利,曰:

人生天地之间,以衣食为命。食不足则饥,衣不足则寒。饥寒切体,而欲使民兴行礼让者,此犹逆阪走丸,势不可得也。是以古之圣王,知其若此,故先足其衣食,然后教化随之。夫衣食所以足者,在于地利尽。地利所以尽者,由于劝课有方。主此教者,在乎牧守令长而已。民者冥也,智不自周,必待劝教,然后尽其力。诸州郡县,每至岁首,必戒敕部民,无问少长,但能操持农器者,皆令就田,垦发以时,勿失其所。及布种既讫,嘉苗须理,麦秋在野,蚕停于室,若此之时,皆宜少长悉力,男女并功,若援溺、救火、寇盗之将至,然后可使农夫不废其业,蚕妇得就其功。若有游手怠惰,早归晚出,好逸恶劳,不勤事业者,则正长牒名郡县,守令随事加罚,罪一劝百。此则明宰之教也。

夫百亩之田,必春耕之,夏种之,秋收之,然后冬食之。此三时者,农之要也。若失其一时,则谷不可得而食。故先王之戒曰:“一夫不耕,天下必有受其饥者;一妇不织,天下必有受其寒者。”若此三时不务省事,而令民废农者,是则绝民之命,驱以就死然。单劣之户,及无牛之家,劝令有无相通,使得兼济。三农之隙,及阴雨之暇,又当教民种桑、植果,艺其菜蔬,修其园圃,畜育鸡豚,以备生生之资,以供养老之具。夫为政不欲过碎,碎则民烦;劝课亦不容太简,简则民怠。善为政者,必消息时宜而适烦简之中。故诗曰:“不刚不柔,布政优优,百禄是求。”如不能尔,则必陷于刑辟矣。

其四,擢贤良,曰:

天生蒸民,不能自治,故必立君以治之。人君不能独治,故必置臣以佐之。上至帝王,下及郡国,置臣得贤则治,失贤则乱,此乃自然之理,百王不能易也。

今刺史守令,悉有僚吏,皆佐治之人也。刺史府官则命于天朝,其州吏以下,并牧守自置。自昔以来,州郡大吏,但取门资,多不择贤良;末曹小吏,唯试刀笔,并不问志行。夫门资者,乃先世之爵禄,无妨子孙之愚瞽;刀笔者,乃身外之末材,不废性行之浇伪。若门资之中而得贤良,是则策骐骥而取千里也;若门资之中而得愚瞽,是则土牛木马,形似而用非,不可以涉道也。若刀笔之中而得志行,是则金相玉质,内外俱美,实为人宝也;若刀笔之中而得浇伪,是则饰画朽木,悦目一时,不可以充榱椽之用也。今之选举者,当不限资荫,唯在得人。苟得其人,自可起冢养而为卿相,伊尹、傅说是也,而况州郡之职乎。苟非其人,则丹朱、商均虽帝王之胤,不能守百里之封,而况于公卿之冑乎。由此而言,观人之道可见矣。

凡所求材艺者,为其可以治民。若有材艺而以正直为本者,必以其材而为治也;若有材艺而以奸伪为本者,将由其官而为乱也,何治之可得乎。是故将求材艺,必先择志行。其志行善者,则举之;其志行不善者,则去之。

而今择人者多云“邦国无贤,莫知所举”。此乃未之思也,非适理之论。所以然者,古人有言:明主聿兴,不降佐于昊天;大人基命,不擢才于后土。常引一世之人,治一世之务。故殷、周不待稷、契之臣,魏、晋无假萧、曹之佐。仲尼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岂有万家之都,而云无士,但求之不勤,择之不审,或用之不得其所,任之不尽其材,故云无耳。古人云:“千人之秀曰英,万人之英曰隽。”今之智效一官,行闻一邦者,岂非近英隽之士也。但能勤而审察,去虚取实,各得州郡之最而用之,则民无多少,皆足治矣。孰云无贤!

夫良玉未剖,与瓦石相类;名骥未驰,与驽马相杂。及其剖而莹之,驰而试之,玉石驽骥,然后始分。彼贤士之未用也,混于凡品,竟何以异。要任之以事业,责之以成务,方与彼庸流较然不同。昔吕望之屠钓,百里奚之饭牛,宁生之扣角,管夷吾之三败,当此之时,悠悠之徒,岂谓其贤。及升王朝,登霸国,积数十年,功成事立,始识其奇士也。于是后世称之,不容于口。彼瑰伟之材,不世之杰,尚不能以未遇之时,自异于凡品,况降此者哉。若必待太公而后用,是千载无太公;必待夷吾而后任,是百世无夷吾。所以然者,士必从微而至着,功必积小以至大,岂有未任而已成,不用而先达也。若识此理,则贤可求,士可择。得贤而任之,得士而使之,则天下之治,何向而不可成也。

然善官人者必先省其官。官省,则善人易充,善人易充,则事无不理;官烦,则必杂不善之人,杂不善之人,则政必有得失。故语曰:“官省则事省,事省则民清;官烦则事烦,事烦则民浊。”清浊之由,在于官之烦省。案今吏员,其数不少。昔民殷事广,尚能克济,况今户口减耗,依员而置,犹以为少。如闻在下州郡,尚有兼假,扰乱细民,甚为无理。诸如此辈,悉宜罢黜,无得习常。非直州郡之官,宜须善人,爰至党族闾里正长之职,皆当审择,各得一乡之选,以相监统。夫正长者,治民之基。基不倾者,上必安。

凡求贤之路,自非一途。然所以得之审者,必由任而试之,考而察之。

起于居家,至于乡党,访其所以,观其所由,则人道明矣,贤与不肖别矣。率此以求,则庶无愆悔矣。

其五,恤狱讼,曰:

人受阴阳之气以生,有情有性。性则为善,情则为恶。善恶既分,而赏罚随焉。赏罚得中,则恶止而善劝;赏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民无所措手足,则怨叛之心生。是以先王重之,特加戒慎。夫戒慎者,欲使治狱之官,精心悉意,推究事源。先之以五听,参之以证验,妙睹情状,穷鉴隐伏,使奸无所容,罪人必得。然后随事加刑,轻重皆当,赦过矜愚,得情勿喜。又能消息情理,斟酌礼律,无不曲尽人心,远明大教,使获罪者如归。此则善之上也。然宰守非一,不可人人皆有通识,推理求情,时或难尽。唯当率至公之心,去阿枉之志,务求曲直,念尽平当。听察之理,必穷所见,然后栲讯以法,不苛不暴,有疑则从轻,未审不妄罚,随事断理,狱无停滞。此亦其次。若乃不仁恕而肆其残暴,同民木石,专任捶楚。巧诈者虽事彰而获免,辞弱者乃无罪而被罚。有如此者,斯则下矣,非共治所寄。今之宰守,当勤于中科,而慕其上善。如在下条,则刑所不赦。又当深思远大,念存德教。先王之制曰,与杀无辜,宁赦有罪;与其害善,宁其利淫。明必不得中,宁滥舍有罪,不谬害善人也。今之从政者则不然。深文巧劾,宁致善人于法,不免有罪于刑。所以然者,皆非好杀人也,但云为吏宁酷,可免后患。此则情存自便,不念至公,奉法如此,皆奸人也。夫人者,天地之贵物,一死不可复生。然楚毒之下,以痛自诬,不被申理,遂陷刑戮者,将恐往往而有。是以自古以来,设五听三宥之法,着明慎庶狱之典,此皆爱民甚也。凡伐木杀草,田猎不顺,尚违时令,而亏帝道;况刑罚不中,滥害善人,宁不伤天心、犯和气也!天心伤,和气损,而欲阴阳调适,四时顺序,万物阜安,苍生悦乐者,不可得也。故语曰,一夫吁嗟,王道为之倾覆,正谓此也。凡百宰守,可无慎乎。

若有深奸巨猾,伤化败俗,悖乱人伦,不忠不孝,故为背道者,杀一利百,以清王化,重刑可也。识此二途,则刑政尽矣。

其六,均赋役,曰:

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财。明先王必以财聚人,以仁守位。国而无财,位不可守。是故(五)三以来,皆有征税之法。虽轻重不同,而济用一也。今逆寇未平,军用资广,虽未遑减省,以恤民瘼,然令平均,使下无匮。夫平均者,不舍豪强而征贫弱,不纵奸巧而困愚拙,此之谓均也。故圣人曰:“盖均无贫。”

然财货之生,其功不易。织纴纺绩,起于有渐,非旬日之间,所可造次。必须劝课,使预营理。绢乡先事织纴,麻土早修纺绩。先时而备,至时而输,故王赋获供,下民无困。如其不预劝戒,临时迫切,复恐稽缓,以为己过,捶扑交至,取办目前。富商大贾,缘兹射利,有者从之贵买,无者与之举息。输税之民,于是弊矣。

租税之时,虽有大式,至于斟酌贫富,差次先后,皆事起于正长,而系之于守令。若斟酌得所,则政和而民悦;若检理无方,则吏奸而民怨。又差发徭役,多不存意。致令贫弱者或重徭而远戍,富强者或轻使而近防。守令用怀如此,不存恤民之心,皆王政之罪人也。

太祖甚重之,常置诸座右。又令百司习诵之。其牧守令长,非通六条及计帐者,不得居官。

自有晋之季,文章竞为浮华,遂成风俗。太祖欲革其弊,

因魏帝祭庙,群臣毕至,乃命绰为大诰,奏行之。其词曰:

惟中兴十有一年,仲夏,庶邦百辟,咸会于王庭。柱国泰洎群公列将,罔不来朝。时乃大稽百宪,敷于庶邦,用绥我王度。皇帝曰:“昔尧命羲和,允厘百工。舜命九官,庶绩咸熙。武丁命说,克号高宗。时惟休哉,朕其钦若。格尔有位,胥暨我太祖之庭,朕将丕命女以厥官。”

六月丁巳,皇帝朝格于太庙,凡厥具僚,罔不在位。

皇帝若曰:“咨我元辅、群公、列将、百辟、卿士、庶尹、御事,朕惟寅敷祖宗之灵命,稽于先王之典训,以大诰于尔在位。昔我太祖神皇,肇膺明命,以创我皇基。烈祖景宗,廓开四表,底定武功。暨乎文祖,诞敷文德,龚惟武考,不霣其旧。自时厥后,陵夷之弊,用兴大难于彼东丘,则我黎人,咸坠涂炭。惟台一人,缵戎下武,夙夜祗畏,若涉大川,罔识攸济。是用稽于帝典,揆于王廷,拯我民瘼。惟彼哲王,示我彝训,曰天生蒸民,罔克自乂,上帝降鉴叡圣,植元后以乂之。惟时元后弗克独乂,博求明德,命百辟群吏以佐之。肆天之命辟,辟之命官,惟以恤民,弗惟逸念。辟惟元首,庶黎惟趾,股肱惟弼。上下一体,各勤攸司,兹用克臻于皇极。故其彝训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政乃乂。”今台一人,膺天之嘏,既陟元后。股肱百辟又服我国家之命,罔不咸守厥职。嗟夫,后弗艰厥后,臣弗艰厥臣,于政何弗斁,呜呼艰哉!凡尔在位,其敬听命。”皇帝若曰:“柱国,唯四海之不造,载繇二纪。天未绝我太祖列祖之命,用锡我以元辅。国家将坠,公惟栋梁。皇之弗极,公作相。百揆諐度,公惟大录。公其允文允武,克明克乂,迪七德,敷九功,龛暴除乱,下绥我苍生,旁施于九土。若伊之在商,周之有吕,说之相丁,用保我无疆之祚。”

皇帝若曰:“群公、太宰、太尉、司徒、司空。惟公作朕鼎足,以弼乎朕躬。宰惟天官,克谐六职。尉惟司武,武在止戈。徒惟司众,敬敷五教。空惟司土,利用厚生。惟时三事,若三阶之在天;惟兹四辅,若四时之成岁。天工人其代诸。”皇帝若曰:“列将,汝惟鹰扬,作朕爪牙,寇贼奸宄,蛮夷猾夏,汝徂征,绥之以惠,董之以威。刑期于无刑,万邦咸宁。俾八表之内,莫违朕命,时汝功。

皇帝若曰:“庶邦列辟,汝惟守土,作民父母。民惟不胜其饥,故先王重农;不胜其寒,故先王贵女功。民之不率于孝慈,则骨肉之恩薄;弗惇于礼让,则争夺之萌生。惟兹六物,寔为教本。呜呼!为上在宽,宽则民怠。齐之以礼,不刚不柔,稽极于道。”

皇帝若曰:“卿士、庶尹、凡百御事,王省惟岁,卿士惟月,庶尹惟日,御事惟时。岁月日时,罔易其度,百宪咸贞,庶绩其凝。呜呼!惟若王官,陶均万国,若天之有斗,斟元气,酌阴阳,弗失其和,苍生永赖;悖其序,万物以伤。时惟艰哉!”皇帝若曰:“惟天地之道,一阴一阳;礼俗之变,一文一质。爰自三五,以迄于兹,匪惟相革,惟其救弊,匪惟相袭,惟其可久。惟我有魏,承乎周之末流,接秦汉遗弊,袭魏晋之华诞,五代浇风,因而未革,将以穆俗兴化,庸可暨乎。嗟我公辅、庶僚、列侯,朕惟否德,其一心力,祗慎厥艰,克遵前王之丕显休烈,弗敢怠荒。咨尔在位,亦协乎朕心,惇德允元,惟厥难是务。克捐厥华,即厥实,背厥伪,崇厥诚。勿愆勿忘,一乎三代之彝典,归于道德仁义,用保我祖宗之丕命。荷天之休,克绥我万方,永康我黎庶。戒之哉!戒之哉!朕言不再。”

柱国泰洎庶僚百辟拜手稽首曰:““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惟三五之王,率繇此道,用臻于刑措。自时厥后,历千载而未闻。惟帝念功,将反叔世,逖致于雍。庸锡降丕命于我群臣。博哉王言,非言之难,行之实难。罔不有初,鲜克有终。商书曰:“终始惟一,德乃日新。”惟帝敬厥始,慎厥终,以跻日新之德,则我群臣,敢不夙夜对扬休哉。惟兹大谊,未光于四表,以迈种德,俾九域幽遐,咸昭奉元后之明训,率迁于道,永膺无疆之休。”

帝曰:“钦哉。”

自是之后,文笔皆依此体。

绰性俭素,不治产业,家无余财。以海内未平,常以天下为己任。博求贤俊,共弘治道,凡所荐达,皆至大官。太祖亦推心委任,而无间言。太祖或出游,常预署空纸以授绰,若须有处分,则随事施行,及还,启之而已。绰尝谓治国之道,当爱民如慈父,训民如严师。每与公卿议论,自昼达夜,事无巨细,若指诸掌。积思劳倦,遂成气疾。十二年,卒于位,时年四十九。

太祖痛惜之,哀动左右。及将葬,乃谓公卿等曰:“苏尚书平生谦退,敦尚俭约。吾欲全其素志,便恐悠悠之徒,有所未达;如其厚加赠谥,又乖宿昔相知之道。进退惟谷,孤有疑焉。”尚书令史麻瑶越次而进曰:“昔晏子,齐之贤大夫,一狐裘三十年。及其死也,遗车一乘。齐侯不夺其志。绰既操履清白,谦挹自居,愚谓宜从俭约,以彰其美。”太祖称善,因荐瑶于朝廷。及绰归葬武功,唯载以布车一乘。太祖与群公,皆步送出同州郭门外。太祖亲于车后酹酒而言曰:“尚书平生为事,妻子兄弟不知者,吾皆知之。惟尔知吾心,吾知尔意。方欲共定天下,不幸遂舍我去,奈何!”因举声恸哭,不觉失卮于手。至葬日,又遣使祭以太牢,太祖自为其文。

绰又着佛性论、七经论,并行于世。明帝二年,以绰配享太祖庙庭。子威嗣。

威少有父风,袭爵美阳伯。娶晋公护女新兴公主,拜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进爵怀道县公。建德初,稍迁御伯下大夫。大象末,开府仪同大将军。

隋开皇初,以绰著名前代,乃下诏曰:“昔汉高钦无忌之义,魏武挹子干之风,前代名贤,后王斯重。魏故度支尚书、美阳伯苏绰,文雅政事,遗迹可称。展力前王,垂声着绩。宜开土宇,用旌善人。”于是追封邳国公,邑二千户。

绰弟椿,字令钦。性廉慎,沉勇有决断。正光中,关右贼乱,椿应募讨之,授荡寇将军。累功(封)迁奉朝请、厉威将军、中散大夫,赐爵美阳子,加都督、持节、平西将军、太中大夫。大统初,拜镇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赐姓贺兰氏。四年,出为武都郡守。改授西夏州长史,除帅都督,行弘农郡事。椿当官强济,特为太祖所知。十四年,置当州乡帅,自非乡望允当众心,不得预焉。乃令驿追椿领乡兵。其年,破盘头氐有功,除散骑常侍,加大都督。十六年,征随郡,军还,除武功郡守。既为本邑,以清俭自居,小大之政,必尽忠恕。寻授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进爵为侯。武成二年,进位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大都督。保定三年,卒。子植嗣。

史臣曰:书云:“惟后非贤弗乂,惟贤非后罔食”。是以知人则哲,有国之所先;用之则行,为下之常道。若乃庖厨、胥靡、种德、微管之臣,罕闻于世;黜鲁、逐荆、抱关、执戟之士,无乏于时。斯固典慕所以昭则,风雅所以兴刺也。诚能监前事之得丧,劳虚己于吐握,其知贤也必用,其授爵也勿疑,则舜禹汤武之德可连衡矣,稷契伊吕之流可比肩矣。

太祖提剑而起,百度草创。施约法之制于竞逐之辰,修治定之礼于鼎峙之日。终能斲雕为朴,变奢从俭,风化既被,而下肃上尊;疆埸屡扰,而内亲外附。斯盖苏令绰之力也。名冠当时,庆流后嗣,宜哉。

《周书·卷二十三》译文及注释

苏绰字令绰,武功郡人,是三国时魏国侍中苏则的第九代孙。他的祖辈接连几代都当郡太守。父亲苏协,任职武功郡太守。

苏绰年轻时喜欢学习,博览群书,特别擅长计算的方法。他的堂兄苏让出任汾州刺史,太祖在束都门外为他饯行。临别的时候,太祖对苏让说:“您家子弟之中,谁可以任用?”苏让于是推荐了苏绰。太祖就召见苏绰,任命他为行台郎中。在任一年多,太祖还没有很赏识他。但是各部门的官员有疑难不决的事情,都向苏绰征询然后才作决定。所发送的公文,苏绰又为他们拟定条款格式。行台的官员都称赞他的才能。后来有一次太祖跟仆射周惠达讨论政事,周惠达不能回答,请求让他出外找人商议。于是他把苏绰召来,把讨论的事情告诉他,苏绰立即为他加以裁定。周惠达再进去呈报太祖,太祖连声叫好,问周惠达:“谁替你想出这些意见的呢?”周惠达回答说是苏绰,接著称赞他有辅佐帝王的才干。太祖说:“我也听说这个人很久了。”不久太祖就授任苏绰为著作佐郎。

有一次适逢太祖和公卿一起到昆明池观看打鱼,走到城西汉代仓库旧地的时候,回头询问左右侍候的人,没有谁知道。有人说:“苏绰见多识广,请问他吧。“太祖就把苏绰召来询问,苏绰就把具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太祖十分高兴,接着又问当初开天辟地的事情和历代兴亡的过程。苏绰很有口才,全都对答如流。太祖更加欢喜,于是和苏绰一起骑着马并排慢走到了昆明池,竟忘了打鱼的事情而没有设置鱼网就回去了。于是太祖把苏绰留下一直到了晚上,继续询问治国的方法,自己就躺下来听他陈述。苏绰于是向太祖说明了帝王安邦定国的正确措施,同时又论述了法家代表人物申不害、韩非子学说的要点。太祖听得竟然马上起来,正襟危坐,连膝盖在坐席上往前移了也不知道。就这样两人一直谈论到天亮也不感到厌倦。第二天早上,太祖对周惠达说:“苏绰真是个奇才,我要把政务委任给他。“太祖当即授任苏绰为大行台左丞,让他参与处理机密的事务。从此以后太祖对苏绰的信任和待遇一天天隆厚。苏绰又开始制定公文案卷的格式,规定行台发出的文件用朱笔,呈送入行台的文件用墨笔,并且制定记账和户籍登记的方法。

大统三年,齐神武帝兵分三路入侵,各将领都想分兵抵挡,衹有苏绰的意见和太祖相同。于是他们集中兵力抵抗窦泰,在潼关把他活捉。大统四年,朝廷加授苏绰为卫将军、右光禄大夫,封爵美阳县子,封地三百户。后来又加授通直散骑常侍,提升爵位为伯,增加封地二百户。大统十年,苏绰被任命为大行台度支尚书,领著作郎,兼任司农卿。

当时太祖正想改革时政,致力于扩展强国富民的路子,因此苏绰得以尽力发挥他的智慧和能力,辅佐太祖成就大事。他主张裁减官员,设置党正、里长,并且设置屯田来资助统军治国的费用。苏绰又草拟了六条诏令,奏请施行。

第一条,首先修养自身的思想品德:

凡是当今的地方长官,都是由天朝任命,派到各地统治一方,说起他们的尊贵地位,都跟古代的诸侯相当。因此前代的帝王,常称说共同治理天下的,衹有优良的郡守县令罢了。君主明知各部门长官虽然各有所主管的工作,但是作为治理百姓的根本,那就没有什么像郡守县令那样最为重要的了。大凡治理百姓的法则,首先应当加强自身的思想品德修养。思想是全身的主宰,各种行为做法的根本。思想不清净,就会胡思乱想。胡思乱想,就会不明事理。不明事理,就会是非颠倒。是非颠倒,就会一身不能自理,这样哪裹还能治理百姓呢?因此治理百姓的关键,在于心地要清净。所谓心地清净,不是说不贪图钱财,而是要让心情清净平和,精神端正沉静。能够做到心情平和,精神沉静,那么邪恶不正的念头就无由产生。邪恶的念头不产生,那么凡是考虑的事情,没有不符合最公正无私的道理。用遣最公正无私的道理来治理自己属下的百姓,那么百姓谁还不听从你的教化呢。因此说治理百姓的根本首先在于修养思想品德。

其次在于陶冶身心。大凡君主的身心,都是百姓的表率,一国的目标。标记不正,不能测得笔直的日影;目标不明显,不能要求别人射中。当今君王如果不能很好地陶冶自身,而希望治理好百姓,造就好像用弯曲的标记硬要测得笔直的影一样;君王如果不能注意自身德行的修养,却要百姓修养德行,这就好像没有目标却要求别人非射中不可。因此作为君主,必须心如清水,形如白玉。亲自实行仁义,孝顺父母、敬爱兄长,忠诚守信,礼貌谦让,廉洁公平,勤俭节约,然后再加上毫不倦怠,加上明察秋毫,亲自做好这八个方面,用它来教导百姓。因此百姓对君主既敬畏又爱戴,既效法又模仿,美好的品德用不着每家教诲每天显示而自然就可以培养起来了。

第二条,注重教育感化:天地万物的特性,祇有人是宝贵的。因为明白人有中正平和的思想,仁爱宽厚的品行,跟木石有别,与禽兽不同,所以才觉得人是宝贵的。然而人性不会永远不变,而是随着教化而变化。受到敦厚朴实的教化就会质朴正直;受到刻薄虚伪的教化就会虚浮轻薄。虚浮轻薄就是一种衰落败坏的风气,而质朴正直则是一种淳厚和洽的风俗。衰落败坏,祸乱就会交替出现,淳厚和洽,天下自然就会太平。治乱兴亡,无不都是由教化所决定的。然而社会风气的败坏,已经几百年了。天下大乱日益严重,至今也将近二十年。百姓看不到仁德所在,耳闻目睹的祇是战争;统治者不施行教化,衹懂得使用刑罚。国家复兴刚刚开始,巨大的灾难还没有平定,加上战争频繁,灾荒连年不断,各种规章制度刚开始草创,大都还是权宜之计。致使礼让的风尚不能兴起,旧的风俗习惯不能改正。近年收成逐渐好转,徭役赋税稍微减轻,人民的衣食不成问题,那么教化就可以进行了。大凡各位地方长宫,都应该除去杂念,端正思想,秉承朝廷的旨意,向百姓推行教化。所谓感化,贵在能够用淳厚的风尚去倡导,用平和的思想去浸润,用道德的行为去影响,用朴素的作风去示范。使百姓勤勉不倦,心中的想法趋向善,邪恶虚伪的念头,贪得无厌的习性都暗暗消失,而不知道出现这种情形的原因,造就叫做感化。然后用孝顺父母、敬爱兄长的道理教导百姓,让百姓慈爱;用仁厚和顺教导百姓,使百姓和睦;用礼义教导百姓,使百姓恭敬谦让。百姓慈爱就不会遗弃亲人,和睦就不会怨恨他人,恭敬谦让就不会争夺财物。这三方面都具备了,那么以仁义治理天下的局面就形成了。这就叫做教。前代君王能够移风易俗、返璞归真、垂肩拱手治理天下而达到太平盛世的局面,没有不是通过教化来实现的。造就是治理天下的重要方法。

第三条,充分发挥地利:人生长在天地之间,把衣食看作是生命一样重要的大事。粮食不够就会挨饿,衣服不足就会受寒。当饥寒交迫的时候,却要让百姓实行礼让,造就好像要弹丸往山坡上滚,势必不可能。因此古代英明的君主懂得这个道理,先让百姓丰衣足食,然后才跟着进行教化。衣食能够丰足的原因,在于充分利用土地有利的条件。能尽量利用土地有利条件的原因,是由于鼓励督促方法适宜。主掌这项教育的人,就在于地方长官了。民就是冥的意思,自己考虑事情不周到,一定要靠勉励教诲,然后才会尽力去做。各州郡县,每到年初一定告诫本地百姓,不论老幼,衹要能拿起农具的,就让他们都到田间,按时耕种,不要让田地荒芜。等到播种完毕,茁壮的禾苗需要管理,麦子在田野成熟,蚕在屋裹结茧,在这时候,都应当老幼尽力,男女合作,好像拉起被水淹的人、救火、强盗将要来到一样紧急行动,然后才能使农夫不荒废本业,蚕妇得以完成其工作。如果有游手好闲、早归晚出、好逸恶劳、不努力耕织的人,那么党正、里长就要记下他们的名字上报郡县,郡守县令就应根据情况加以处罚,罚一人就能勉励百人。这样才是贤明的官员所应采取的教育方法。

一家百亩的田地,必定是春耕、夏种、秋收,然后冬天才有粮食。这三个季节是农业生产的重要时节。如果耽误了一个季节,那么谷物就不能收获以供食用了。因此前代君王告诫说:“一个农夫不耕种,天下必定有人因此挨饿;一个蚕妇不纺织,天下必定有人因此受寒。“如果这三个季节地方官员不注意审时度势,而使百姓荒废农业生产,这样就等于断绝百姓的性命,把他们赶向死路一样。对那些缺乏劳力和没有耕牛的人家,应鼓励他们互通有无,使他们同舟共济。农事的间隙,以及阴雨天气不能干活的空闲子,又应当教百姓种桑树、果树和蔬菜,修整园圃,养育牲畜,以便准备生活的费用,以便供给养老的东西。

处理政务不要过于琐碎,遇于琐碎百姓会感到烦扰;鼓励督促也不容许太简单,过于简单百姓就会懈怠。善于处理政务的官员,必须根据当时实际情况的变化而使烦简适中。因此《诗经》中说:“不刚不柔,施行政令宽和,就能求得百福。“如果不能如此去做,那么必定会陷于施用刑律的境地。

第四条,选拔贤良人才:天生平民百姓,自身不能臻于完美的境界,因此必须设立君主来治理。国君不能独自一人管理天下,因此必须安排官员来辅佐。上至帝王,下到郡国。安排大臣如能得到贤人担任,天下就太平无事;如果没有贤人,天下就会动乱,造就是自然的道理,即使一百个帝王也改变不了。

现在各级地方长官,都设置僚属,这些都是辅佐管理政务的人。刺史州官就由朝廷任命,州官以下的僚属,全都由刺史郡守自己任命。自古以来,州郡的高级属员祇凭藉门第资格任命,大多没有选择德才兼备的人才;低级小吏衹是试其文笔优劣,全不问道德品行。所谓门第资格,不过是先辈的爵位高低,俸禄的多少,不能担保子孙后代不愚昧;所谓文笔,不过是自身之外的末技,不会改变性格品行的刻薄伪诈。如果在门第资格高贵的人士之中能找到德才兼备的人才,造就好像驾驭着骏马而驰骋千里;如果在门第资格高贵的人中找到的是愚昧的庸才,这样就好像泥牛木马一样,形状相似但用途却完全不同,是不能登程的。如果在文笔高超的人士中找到道德品行优秀的人才,这样就是具有黄金般的外表和玉石般的品质,裹外都美,确实是人中珍宝;如果在懂得舞文弄墨的人中找了一些刻薄伪诈的小人,这样就好像在朽木上雕饰图案,衹能一时好看,却不能用来充当椽木使用。现在选拔举荐人才,应当不限资格祖荫,祇在乎找到真正的良才。假如能找到优秀的人才,自然可以把养马的奴仆起用为公卿宰相,伊尹、傅说就是这样的例子,更何况州郡的职位呢。假如不是优秀的人才,那么即使是丹朱、商均那样的帝王后代,也不能保住百里的封地,何况公卿的后代呢。由此说来,观察一个人的道理就显耐易见了。

大凡选拔官员要求其具备的才干技艺,是因为可以用来治理百姓。如果具有才干、技艺,又以正直的品德作为做人的根本,他必定用自己的才干把本职工作做好;如果有才干技艺却把邪恶伪诈作为做人的根本,他就会依仗自己的官位做坏事,又怎么能够治理得好呢。因此要选取有才干技艺的人才,必定首先观察一个人的道德品行。那些道德品质好的,就推举他;那些道德品行不好的,就弃置不用。

如今负责选拔人才的官员大都说“自己管辖的那个地方没有贤才,不知该举荐谁“。这种说法是从来没有认真思考,并不是合理的言论。之所以这样批评他们,是因为古人有这样的见解:英明的君主能够兴起,不是由于上天给他降下辅佐的大臣;德行高尚的人能够创业,不是由于地神给他选拔人才。经常是引用当世的人才,治理当世的政务。因此商、周不可能依赖稷、契时代的大臣,魏、晋无法藉助萧何、曹参来辅佐。孔子说过:“有十家人聚居的地方,必定有像我孔丘一样忠诚守信的人在其中。“哪裹会有万户人家的都市,却说没有人才的道理,衹是寻找不力,选择不精,或者使用不得其所,委任不尽其才,所以说没有罢了。古人说:

“千人之中的优秀人士叫做英,万人之中的英才叫做俊。“现在才智足以授予一个官职,德行能够闻名一方的人,难道不是接近英俊的人才吗?衹要能尽力去审察,辞退徒有虚名的人,选取有真才实学的人,各自发现本州郡中最优秀的人才来任用,那么无论百姓有多少,都能把地方治理好。谁说没有贤才呢!

良玉在没有破开之前,跟瓦片石头相似;骏马还没有奔驰的时候,跟劣马相混杂也分不出来。等到把玉石剖开使它显露晶莹,让骏马飞驰来验试它的本领,这样美玉和石头、骏马和劣马才能分辨清楚。那些贤人在还没有任用之前,混杂在平常的人群之中,凭什么能看出他们的不同呢。关键是要把事业交给他们,责求他们成就事业,才能比较出他们跟那些庸人截然不同。古代的吕望以屠杀牲畜和钓鱼为生,百里奚替人喂牛,宁生敲打牛角求仕,管仲曾经几次打败仗,在那时候,众多的庸人难道会说他们是贤人吗。等到他们当上王朝或者称霸的诸侯大国的辅佐,经过几十年,大功告成,事业完成,人们才认识到他们是奇才。于是后代的人称赞他们的话,说也说不完。他们那样奇特的人才,非凡的俊杰,还不能在没有受到重用的时候,把自己跟普通人区别开来,何况才干比不上他们的人呢。如果必定要等有了姜太公然后才任用,这样一千年也没有太公;必定要等有了管仲然后才委任,这样一百代也没有管仲。所以这样说的原因,是因为士人必定是从卑微发展到显贵,功劳必定从小积累到大,哪裹有还没有委任就事业已成。不任用就先显达的道理。如果懂得这个道理,那么贤人就能找到,士人也能够加以选择。找到贤人然后委任他,找到贤士然后使用他,那么天下要治理好,还有什么不能成功的呢。

然而善于任用官员的人必定首先要减少他的官员。官员减少了,那么好的人才容易充实到官府之中.人才充实了,那么事情没有处理不好的;官员烦多,那么必定混杂不好的人,混杂了不好的人,那么政务必定有过失。因此人们说:“官员减少了,麻烦事情也会减少;麻烦事情少了,百姓就会清醒。官员繁多,琐事也就繁多;琐事繁多,百姓就会感到头脑昏乱。“清醒和昏乱的由来,在于官员的繁多还是减少。考察当今官员人数并不少。当初人多事广的时候,尚且能把政务搞好,何况现在户口减少,按照人数来设置官员,有人还认为太少。好像听说下边的州郡,还有兼任或暂代官职的情况,因此搅扰百姓,太没道理。像逭一类的官吏,全都应当罢免,不能习以为常。

不仅州郡的官员应当任用优秀的人才,就是基层的闾里正长一类的职务,都应当慎重选择,以便各自能选拔出一乡之中最合适的人才,来管理百姓。党正里长是治理百姓的基础。基础不倾斜,处于上位的必定安稳。

大凡寻求贤才的途径,自然不止一条。然而要审慎地选拔贤人的方法,必须通过任用来测试他们的能力,通过考核来观察他们的优劣。从家庭到乡间,查访他们做法的依据,观察他们取得成绩的缘由,那么他们的为人之道就清楚了,贤良和品行不好的人就可以区别开来了。用这样的方法来寻求人才,那就大概没有过失了。

第五条,慎重对待诉讼:

人类感受阴阳二气而生,因此有感情有本性。本性使人们行善,感情控制不住就容易作恶。善恶已经区分,赏罚随后也要得到运用。赏罚得当,那么恶行被制止而善行得到鼓励;赏罚不当,那么百姓就会手足无措。百姓手足无措,怨恨反叛的念头就会产生。因此前代的君王重视赏罚,特加戒慎。戒慎,就是要使审理案件的官员细心地尽力推究案件的根由。首先要从五个方面听取案情,再拿其他证据作参考,巧妙审察细节,深入查明隐情,使奸诈之人无处容身,犯罪之人必定捉拿归案。然后根据不同的情况判刑,判罚轻重适当,赦免轻微过失,原谅愚昧犯法,查明实情也不要自鸣得意。还要能够参考人情事理,斟酌礼制法律,无不曲尽人情,深明仁义礼教,使犯罪的人好像回到家中一样。这才是最好的做法。然而地方长官并不止一人,不可能人人都有通达的见识,推求情理,有时也很难穷尽。祇是应当本着最公正的心地,去除曲意偏袒的念头,务求判明是非曲直,尽量使判决量刑都公平得当。听诉和审查的方法,必须把所发现的情况追查得一清二楚,然后按法律用刑审讯,不苛刻不残酷,有疑问就从轻发落,还没有审查清楚就不乱施刑罚,根据事实判决处理,案件决不拖延积压。这样也是较好的做法。如果不用仁厚宽恕的方式而肆意采用残暴的手段,把百姓视同木石,专用刑具鞭打。这样的话,巧言诡诈的人虽罪状明显却免于治罪,不善言辞的人却无罪而遭受刑罚。像这样处理案件的,这就是最差的了,不是共同治理天下所可以依赖的。当今的地方长官,应当尽力按较好的做法处理,并慕求最好的做法。如果是用最差的做法,那么刑律不会放过他们。

此外又应当深刻地思考远大的事业,心中要想到以德政教化百姓。前代先王的规定曾说到,与其滥杀无辜,宁可宽恕罪人;与其伤害好人,宁可利于奸邪。这就说明如果明知不能处理得当,那就宁可错免罪人,也不乱伤害好人。当今执政的人却不是这样。他们死板地固守法律条文,千方百计罗列过失,宁可使好人受刑法处罚,也不让罪人免于刑罚。他们这样做的原因,都不是喜欢杀人,衹是认为当官就宁可严酷,这样可以避免因漏判而带来的后患。这样做就是怀有利己的心理,而不考虑最公正的原则,像这样执行法令,都是奸邪之人。人是天地万物之中最宝贵的,死了就不能复活。然而在酷刑之下,因为受不住刑讯的痛苦而自诬有罪,又不经申诉审理,就被判刑杀害,恐怕到处都有。因此自古以来,设置了从五个方面听取诉讼、对三种情况从宽处理的原则,写下了明察细审案件的法典,这些都是十分爱惜人民的做法。凡是砍树、割草、打猎不依时节,尚且违反有关农事的政令而损害帝王的治国之道;何况刑罚不当,乱杀好人,难道不使皇天伤心,触犯阴阳交合而化生万物的和气吗!皇天伤心,和气受损,而想阴阳协调合适,四季顺理有序,万物丰盛乎安,百姓快乐高兴,这是不可能的。因此有人说过,一个人叹息,王道就会因此倾覆,说的正是这种情况。所有的地方长官,能不审慎q匿。

如果有人老奸巨猾,伤风败俗,违背人伦,不忠不孝,故意做出违背道德的行为,杀掉一人而有利于众人,以便使君王的教化清明,这样即使用重刑也是可以的。懂得这两方面判罚的原则,那么刑政就完备了。

第六条,平均赋税徭役:

圣人最宝贵的是地位。用来守住地位的是仁爱,用来凝聚百姓的是财富。遣说明前代君王必定用财富凝聚百姓,用仁爱保守地位。国家如果没有财富,地位就保不住。因此从三皇五帝以来,都有征税的做法。虽然轻重不同,但作用是一样的。现在叛贼强盗还没有扫干,军队费用的开支很大,虽然还没有来得及减省,以便救济百姓的疾苦,但要使它平均,让百姓不缺乏生活资料。所谓平均,不是免除豪强而衹征收贫弱人家,不纵容奸邪诡诈的人而使愚昧笨拙的人受困,造就叫做平均。因此圣人说:“衹要平均就没有贫困。“

然而财物的生产,其工作也不容易。纺线织布,从一丝一线逐渐做起,不是十来天就可以随便完成的。必须不断鼓励督促,使人们预先经营料理。出产丝织品的地方事先做好织作布帛之事,种麻的地方及早备办缉麻纺鲢。提前做好准备,到时就能交纳,所以朝廷的赋税能够得到供给,百姓也不会困苦。如果不预先鼓励劝诫,到征收期限紧迫的时候,又怕拖延时间成为自己的过失,于是鞭抽棍打,责令马上备办交纳。那些富有的商买趁此机会牟取暴利,有钱人家向他们高价购买,无钱的向他们付息借贷。交纳赋税的百姓于是遭殃了。

征收租税的时候,虽然有大致的规定,至于考虑贫富差别,排列先后顺序,都由基

层的党正里长提出意见,再由郡守县令决定。如果考虑周全,那么政治和洽而百姓高兴;假如审核处理不得法,那么官吏就会作恶而百姓怨恨。此外分派徭役,官员多不用心。致使贫穷体弱的人有的服重役而到远方防守,富有体壮的人有的派上轻差而在附近防卫。郡守县令考虑事情如此草率,没有一点怜悯百姓的心肠,都是君王政务的罪人。太祖很重视这六条韶令,常把它放在座位右边。他又命令各部门官员学习背诵。那些州官、郡守、县令等官长,凡是不通晓六条韶令和记账方法的,不能够任职。

自从晋朝末年以来,文章竞相追求浮华的风格,终于成为习惯。太祖想革除这种弊病,就趁着魏帝祭庙,群臣全都来到的机会,命令苏绰写了一篇大诰,奏请魏文帝推行。大诰说:国家中兴十一年,仲夏,各地百官,全都会集朝廷。上自柱国宇文泰,下至群公列将,没有谁不来朝拜。当时大力制定各种法令,施予各地,用来告知我王法度。皇帝说:“当初尧任命羲和,恰当地管理百官。舜任命九官,各种事业兴办起来。武丁任命傅说,能够号称高宗。天时美好,寡人敬重顺从。你们各有职位,全都来到我太祖的王庭,寡人将把那些官职奉天意任命给你们。“六月丁巳,皇帝到太庙朝拜,凡是官员,无不在位。皇帝这样说:“啊!我朝宰相、群公、列将、百官、卿士、庶尹、御事,寡人恭敬地发布祖宗的灵命,查考先王的典章训示,来告诫你们在职的诸位。当初我太祖神皇,开始接受圣明的命令,来创立我朝伟大的基业。烈祖景宗,开拓四方,以武功平定天下。到了文祖,大力施行文教德政,遵奉武考,不失旧制。自那时以后,衰颓的弊端已起,因而在那束丘兴起大难,我黎民百姓,都陷于涂炭。我继承先王帝业,早晚敬畏,好像要渡过大河一样,不知道该从哪裹过去。因此稽查先帝典章,在朝廷上揣测,力求拯救百姓于疾苦之中。那贤明的君王,给我昭示日常的训诫,说苍天降生众多百姓,他们却不能治理自己,天帝俯察明智通达,设置天子来治理百姓。衹是天子也不能独自治理,要广泛征求才德兼备之人,任命百官群臣来辅佐他。于是上天任命君主,君主任命百官,衹是用以救助民众,而并不是贪求安逸的想法。君主是头,黎民是脚,股肱的作用则是辅佐。上下一个整体,各自都在自己负责的岗位上辛劳,这样就能达到统治天下的准则要求。因此常训说:‘君王能够付出君王的艰辛,大臣能够付出大臣的艰辛,政局就能安定。‘现在我承受上天之福。已登上天子宝座。各位辅助大臣又服从我国家的命令,无不恪守职责。唉,如果君王不能付出君王的艰辛,大臣不能付出大臣的艰辛,政局怎么会不败坏呢。啊,确实艰辛啊!诸位凡是在职的,希望听从寡人之命。“

皇帝这样说:“柱国,四海不幸,由开始至今已有两代。皇天还没有断绝我太祖列祖之运命,因而把重臣赐给我。国家将要衰败,先生是国家的栋梁。君王考虑不到之处,先生起来辅佐。百官如有违反法度,先生可作统领。先生文武兼备,能明察是非,能治理天下,遵循武功七德,施行文事九功,平定暴乱,安抚我百姓,施恩九州土地。好比伊尹在商,周王朝有吕尚,傅说辅佐武丁,因而可保我朝无穷无尽的幸福。“

皇帝这样说:“群公、太宰、太尉、司徒、司空。诸位作为寡人的三公重臣,辅佐寡人。宰相是百官之首,能够协调治、教、礼、政、刑、事六种职事。太尉主管武事,武事的作用在于制止干戈。司徒掌管人民,恭敬地施行各种教化。司空负责土地,利用田地使人民生活充裕。这三公职位,好像三台星在天上;这四个辅佐天子的官职,好像四季合起来组成一年。上天的职任,我们这些人可要代替它去完成。“

皇帝这样说:“各位将领,你们要大展雄才,作寡人英勇善战的勇士,贼寇违法作乱,蛮夷侵扰中原,你们前往征讨,用仁惠安抚他们,用威严监督他们。施用刑罚期待达到无刑的地步,天下各地全都安宁。使八方之内,没有谁违抗寡人的命令,这是你们的功劳。“

皇帝这样说:“各地众官,你们掌管所辖的区域,要作百姓的父母。百姓不能忍受饥饿,因此前代君王重视农业生产;百姓不能忍受寒冷,所以前代君王重视女功。如果百姓不遵行孝慈,那么他们骨肉的恩情就会淡薄;不笃守礼让,那么他们争夺的恶念就会产生。衹有这六件事情,才确实是教化的根本。啊!身居上位治理百姓的官员应当宽容,但过于宽容百姓又会懈怠。衹有用礼法使他们思想行动一致,不刚不柔,才符合中正之道的准则。“

皇帝这样说:“卿士、各宫首长、办事人员,六件事情的实行,君王每年视察各地一次,卿士则应每月一次,众宫首长每天都应巡视,办事人员则应随时检查。年月曰时,不改变那些制度,百官都作出表率,事业也就能成功。啊!你们这些王官,治理各地,好像上天有北斗星,斟酌宇宙阴阳二气,不使它们失掉和谐,百姓永远有所依赖;如果违反了应有的次序,世间万物就会因此受到损伤。这是十分艰辛的事情啊!“皇帝这样说:“天地的规律,一阴一阳;礼俗的变化,一文一质。从三皇五帝一直到今天,不仅有所变革,正因为它可以挽救时弊,不仅有所沿袭,正因为它可以保持长久。我魏王朝,承袭周王朝的颓风败俗,接续秦、漠遗留的弊病,沿袭魏、晋的虚浮,五个朝代的浮薄风气,都相沿至今而还没有改革,如果要用它来使风俗纯正,振兴教化,难道能达到目的吗。我朝宰相、百官、列侯,寡人德微,还可凭着全副心力,敬慎于事业的艰辛,能遵循前代君王英明美好的事业,不敢怠懈荒废。啊,你们各在其职,也要跟我的想法一致重视有德行的人,信任仁厚的人,致力于这一艰辛的事业。要能够捐弃浮华,追求真实,背离虚假,推崇诚信。不要违反不要忘却,统一夏、商、周三代的固定法典,集中到道德仁义之上,用来保全我祖宗伟大的天命。承受皇天的福禄,能够安抚天下各地,永远使我朝百姓安宁。大家要谨慎啊!谨慎啊!我的话不说第二遍了。“柱国宇文泰及百官跪拜叩头说:“‘确实聪明的人就做君主,君主做百姓的父母。‘三皇五帝大都遵行这种治国之道,以使可以弃置刑法而不用。自那时以后,历经千年就再没有听说过。皇帝怀念三皇五帝的功绩,将要改变衰乱的时代,招引远方百姓和睦相处,于是赐降天命给我等群臣。君王这番话真是博大啊!并非说起来难,而是实行起来确实艰难。做事情无不容易有个好开头,却很少能够有个好的结尾。《商书》说:‘始终如一不间断,这样德行才会日出新变化。‘皇帝开始时毕恭毕敬,直到最后始终小心谨慎。以便达到Ft新的德行,那么我们群臣,敢不早晚报答君王的美好教导吗。逭一正道,还未光大于四方,而远行布德,使九州深幽僻远之地,全都勤勉地奉行君王明确的训诫,全都归向正道,永远承受无穷无尽的福禄。“皇帝说:“你们可要认真谨慎啊!”从此之后,文章的风格都依照这种体例。苏绰品性节俭朴素,不经营私人产业,家中没有多余的财物。因为天下还没有平定,他常把治理天下作为自己的责任。苏绰广泛寻求优秀人才,共同弘扬治国之道,凡是经他推荐的人,都做到大官。太祖也诚心诚意地委任他,从来都没有闲言。太祖有时外出巡游,经常预先在空白纸上签署自己的名号交给苏绰,如果有需要处理的事情,就让他根据情况施行,到回来以后,告诉左担一声就行了。麸纬曾经说治国之道,应当爱护百姓就像一位慈祥的父亲,教导百姓就像一位严格的老师。苏绰每次与公卿议论,从白天到晚上,事情无论大小,都好像在手掌上筹划一样。由于他长期思考,过于疲劳困倦。最终患上气血不通的疾病。大统十二年,苏绰在任职期间去世,终年四十九岁。太祖对苏绰的去世十分痛惜,悲哀的情感使左右的人感动。到了将要下葬的时候,太祖就对公卿大臣说:“苏尚书干生谦让,十分注重节俭。我想成全他一贯的志向,就怕普通人对我的心意不能了解;如果追赠丰厚的财物和谧号给他。又违背往昔彼此相知的情义。真是左右为难,我有疑虑,不知该如何处置。“尚书令史麻瑶由后座走上前说:“古时晏子是齐国才德兼备的大夫,一件狐皮毛衣穿了三十年。当他死的时候,衹派了一辆车子送葬。这说明齐侯不改变晏子的志向。苏绰既然操行清白,以谦虚礼让自居,鄙人认为丧事应当从俭,以便使他的美德发扬光大。“太祖连声赞好,于是把麻瑶推荐给朝廷。苏绰归葬武功,衹用布篷车一辆载送他的灵柩。太祖和群臣都步行送出同州城门外。

太祖亲自在车后把酒洒在地上祭奠,并说:“尚书平生做事,妻子儿女兄弟不知道的,我全都知道。衹有你了解我的心思,我了解你的心意。正想共同安定天下,你却不幸就舍弃我而离开人世,怎么办呢!“接着太祖放声痛哭,酒杯掉在地上也没察觉。到下葬当天,太祖又派遣使者用牛羊猪三牲齐备的太牢来祭奠,并亲自写下祭文。苏绰又着有《佛性论》、《七经论》,都流行于世上。明帝二年,把苏绰神位附在太祖的宗庙裹祭祀。苏绰的儿子苏威继承了爵位。苏威年轻时就有父亲的风度,承袭爵位为美阳伯。他娶晋公宇文护的女儿新兴公主为妻,被授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进封爵位为怀道县公。建德初年,逐渐升任御伯下大夫。大象末年,任开府仪同大将军。隋朝开皇初年,因为苏绰在前朝很有名声,所以皇帝颁下诏书说:“当初汉高祖钦佩无忌的义气,魏武帝称述子干的遣风,前朝著名的贤人,后代的君王都十分推重。魏朝已故度支尚书、美阳伯苏绰,文教政事各方面所留下的事迹都值得称道。他施展才力辅佐前朝君王,声名功绩永垂青史。应当赐给他土地房屋,用来表彰有道德的贤人。“于是追封苏绰为邳国公,封地二千户。苏绰的弟弟苏椿,字令钦。他品性廉洁,做事谨慎,沉着果敢,有决断。正光年间,关西贼人作乱,苏椿响应招募前往征讨,任荡寇将军。多次立功升任奉朝请、厉威将军、中散大夫,赐爵美阳子,又加任都督、持节、平西将军、太中大夫。大统初年,苏椿被授任镇束将军、金紫光禄大夫,赐姓贺兰氏。人统四年,他出任武都郡守。后改任西夏州长史,又任帅都督,兼摄弘农郡职务。苏椿居官称职,精明干练,特别被太祖赏识。大统十四年,设置带领本州乡兵的帅都督一职,如果不是本乡有名望能符合众人心意的人,不能参预这项工作。于是让驿车征召苏椿,命令他带领乡兵。那年,苏椿打败槃头氐有功,授任散骑常侍,加任大都督。大统十六年,苏椿出征随郡,大军回师,授任他为武功郡守。已在本邑任职,苏椿以清廉节俭自居,大小政务,必竭尽忠诚。不久授任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进封爵位为侯。武成二年,官位升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大都督。保定三年,苏椿去世,他的儿子苏植继承了爵位。

史臣曰:《尚书》有这样的话:“君主非贤人不能治理好天下,贤人非君主就没有俸禄。“因此能真正理解大臣称得上聪明智慧,这是君主治国的先决条件;被任用就推行正确的治国措施,这是作为臣子的通常做法。至于厨师、奴隶能成为布施恩德给百姓、功勋卓著的大臣,这样的事情世间极少听说;被放逐在外、以守城门执戟侍卫为业的不得志士人在世上并不少见。这本来就是《典》《谟》要昭示用人的准则,《诗经》提倡指责昏庸君主的原因。如果确实能借鉴前事的得失,虚怀若谷地礼贤下士,知道了贤人必定任用,授予宫爵不要有所疑虑,那么这些君主就可以跟虞舜、夏禹、商汤、周武王的美德相比美,这些大臣也会跟后稷、契、伊尹、吕尚这一类贤臣并列了。太祖提剑起家,各种制度开始创立。在群雄竞相角逐的日子施行以法约束的制度,在势成鼎足对峙的时候加强安定政治的礼教。最终能够破除凋敝的陋俗,返璞归真,改变奢靡的恶习,遵从节俭,好的风气已经遍布天下,地位低的人能恭敬有礼,居上位者能有尊严;虽然边境屡受侵扰,但朝中团结百姓依附。逭都是由于苏令绰的功劳。他的名声位居当时之首,恩泽传到后代,这是很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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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