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风，明天就开始移栽了，可说好了，这次这么多人的工资你们可不能再拖，你跟池海那个臭小子打好招呼。
“王叔是好说话，但这些人不一样，这些人是本地人，我们反而是外来户，真要闹起事来，我可压不住。
“王叔我丑话说在前头，到时要是因为你们拖工资引起他们闹事，可别怪我拍拍屁股走人。
“哎，我八成是脑子坏掉了，居然来给你们打工。”
王本善双臂环抱，看着远处的制雨机，不住地发着牢骚。
没错，就是王雨萌的叔叔，口臭比较严重的王本善，先前由于灵动欠钱堵过灵动一次门，当然，当时最主要的原因是灵风惹王雨萌生气了，王本善出于为王雨萌出气才堵的门。
如今，在顾夏到访的一个月后，王本善也来到了楼兰市灵动的沙漠绿化试验基地。
半个月前齐天云不负众望，制雨机实现了覆盖方圆两公里的目标，已经超过了绿化指标规定的面积。
一周前，20台移栽机运达沙漠绿化试验基地，而且调试完毕。
苗圃里的红柳苗已经有半尺来高，骆驼刺也开始了分枝。
万事俱备。
灵风不知道池海是怎么说服王本善的，之前只是要池海帮忙招人，哪知道池海把王本善招来了，说实话刚知道那会儿灵风也挺意外。
王本善是过来带队的。
尽管有河清机械帮忙改装的移栽机，但由于时间仓促，根本不是苗成林他们几个人能忙得过来的。
这一次移栽机足足改装了20台。
这些移栽机并不是全自动的，还需要人工配苗，每台移栽机搭配两人，总共移栽工40人。
王本善就负责带队这些人，半个月前来的时候还带了两个帮手。
“王叔，瞧你说的，你知道的，今年我们融资了，这次是不可能拖工资的。”灵风笑了笑，“只是王叔你也知道，这些人的工资可不少，王叔可要看着点，我们可拖不起。”
本来移栽就是户外作业，这儿还是大沙漠里，尽管人员都是就近招聘的，但工资可不低，还得提供免费食宿，这都是要花钱的。
池海之前估算每人每月得近万的成本，好不容易融的资，就这样花了，饶是灵风这种没什么金钱观念的也心疼。
“别的不敢说，这方面你们请我过来可算是找对人了，在王叔手下就没有敢偷懒的人。”
希望是吧，灵风心道，在获得正式名单资格前不可能再有融资。
哪怕顺利进入正式名单，也不一定就能融到资，希望到时制雨机经过曝光能打开市场，不过哪怕如此也少不了需要周转资金，这不节省点，恐怕到时又要弹尽粮绝了。
“现在我这大老板过来亲自指点你们，你们可得加把劲，要是再不把公司搞起来，对得起人吗？”
王本善说完，盯着灵风，朝灵风挤了挤眼睛。
灵风笑了笑，没当回事。
沙漠里气候干燥，王本善的口臭其实愈发明显，但也只好忍受着。
另外，创业哪有那么简单，走一步看一步吧。
“灵风，我看你们那飞车不错，给我也准备一架啊。”王本善搓着手说道。
这已经不是王本善第一次说想要飞车。
灵动总共有3架飞车，每架飞车能够搭载2人，日常如果人全部都在的话，就已经不够了。
移栽工的通勤就依靠移栽机，尽管速度慢点，但在这沙漠里还是比步行好多了。
其实灵风听王本善想要飞车，心中是很高兴的，这说明飞车还是很有用的。
“没问题，等获得正式名单过后怎么样。”
现在就要指定不现实，不说过不了池海那关，就是连当初制作飞车的那些人员都早已经辞退了，而且灵风也没十足的把握这次就一定能能进入正式名单。
拿池海的话就是，钱省着有备无患。
总之，到时再说吧。
“那可说好了。”王叔也没纠缠不休。
……
6月中旬。
制雨机覆盖范围内，都被移栽了骆驼刺和红柳，红柳都移栽在靠近制雨机的四周，仅留有10米的区域是空地。
移栽时间花费了一个月。
今年的天气也很给面子，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过沙尘暴，真要是来场沙尘暴，那将是毁灭性的。
因为沙漠绿化试验基地是完全露天的，挡风沙丘仅能削弱日常的风，移栽的幼苗又很小，一场沙尘暴就很可能全军覆没。
这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的事，苗成林倒是建议过用草方格，但是经灵风了解，草方格只能起一定的防风固沙的作用，沙尘暴来了同样不顶事，而且又增加一项成本。
再说了，从开始绿化到考核满打满算才四个月时间，时间着实很紧凑，而且制雨机、绿化机械改装以及骆驼刺和红柳的育苗在同步进行，灵风、齐天云和苗成林全都忙得昏天暗地，实在是分身乏术，力有未逮。
世间之事，本没有十拿九稳，不过这次确实侥幸心理较重，但机会摆在这，不搏一搏就错过了。
如今只能祈祷，接下来的一个月，千万别有沙尘暴，不然功亏一篑。
7月初。
白天的气温已经变得炎热，移栽的骆驼刺和红柳成活情况很好。
先前的移栽人员大部分都解聘了，只留下了4个人做日常维护，王叔也留了下来，不过他带来的那两个人已经先放回去了。
灵风每天还跟往常一样去地里看了看，感觉最近一阵子明显生长速度加快了，骆驼刺都分枝成一簇簇的了，红柳的个头也有1米来高。
令灵风感到意外的是整片绿意间，出现了几点粉红。
一开始，灵风并没有多注意，但越来越多的粉红色，还有更多的黄色飞入眼中，灵风不禁神色一荡，分明是骆驼刺开花了。
随后的几天，骆驼刺花越开越多，原本绿色的荧幕几乎都被染成了一团团的黄色裹着紫红色，也不知道从哪引来了蝴蝶，还有蜻蜓，在花丛间翩然飞舞。
灵风看着那如同巡视般的蜻蜓，怔怔发笑。
离考核日期还有一周时间，预报中也没有沙尘暴。
侥幸啊。
灵风忍不住感慨，看着遍野的骆驼刺花，不禁会心一笑，这花开得也刚好，赶上了考核的时间，仰望高高竖立的制雨机，很是欣慰。
7月12日，周四，清晨6点12分。
今天是灵动能否进入西部明珠工程楼兰段正式名单考核的日子。
灵风醒得很早，外面天色刚蒙蒙亮，也不打算睡了，索性起床。
出了移动房，轻风徐来，脖子后面微凉，灵风抬头看天，今天应该是个大晴天，沙尘暴明显是不会有的，不由得真正舒了口气。
“咦，制雨机呢？”当灵风远眺，顿时呆住了。
见了鬼了，怎么制雨机看不见了，按理说尽管天未大亮，仍旧能看到制雨机的，灵风揉了揉眼睛，换了个位置，甚至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的移动房，方位没错，但就是原本应该竖立在那的制雨机不见了。
灵风有些慌了神，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叫醒王叔他们吗？
没用的，还是我自己先过去看看吧。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
灵风如是想着，召来飞舰，小方喊道：“灵风，制雨机倒塌了。”
“什么？”
尽管很惊讶，但灵风没有怀疑小方的话，只是不明白昨天明明还好好的制雨机，怎么突然就倒了。
今天可是考核的日子。
原本还指望着顺便让制雨机好好露个脸，曝一曝光，为接下来制雨机销售做准备。
如今连正式名单考核恐怕都会受到影响。
飞舰停好，灵风开门钻了进去。
“走，过去看看。”尽管知道制雨机已经倒塌了，灵风还打算亲自过去看看。
“关门啊！”飞舰没有起飞，小方嚷道。
哦了声，灵风反应过来，赶紧关好门。
虽然距离有十公里，但飞舰不到一分钟就到了。
制雨机确实倒了。
坐在飞舰里，灵风远远地就看见了，脑袋炸了般嗡嗡作响。
事实上，灵风对制雨机的销售前景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如今，制雨机头北脚南横躺在地上，脚部地面凹陷了很大一片，头微微上扬着。
不甘，无力。
飞舰没有降落到地上，围着倒塌的制雨机在半空中盘旋。
这里是制雨机降雨的核心地带，非常湿润，地面上不光移栽了红柳，还覆盖了很多不知名的野草，飞舰不便降落。
灵风静静地看着，仍旧没有缓过神。
之前担心过搞不好会遭遇沙尘暴，但压根没想过制雨机会倒掉，而且碰巧今天就是考核日。
飞舰盘旋了十多圈了，半径也越来越大。
“回去吧。”
灵风开口道，已经确定制雨机倒塌了，下去看不看已经没有必要，灵风打算回去想办法看接下来怎么办。
回到移动房，灵风挨个叫醒了王本善和齐天云，告诉他俩制雨机倒了，至于其他人，灵风没心思去喊了。
“我过去看看。”王本善丢了一句话就急匆匆地走了。
齐天云有点慌乱：“制雨机怎么可能会倒呢？强度应该足够的啊。”
灵风有些无力地看着齐天云，调整好语气：“老齐，不关你的事，没断，整个连基座一起倒了。”
“这怎么可能！”齐天云难以置信道。
灵风也觉得这不可能，基座土建施工还是灵风自己跟踪的，足足有八米深，没有偷料减料，都是完全按照要求按照规范干的，施工单位也很正规，但是竟然倒了。
这时，苗成林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老齐，你和老苗一起先过去看看吧。”
灵风想静一静。
齐天云带着一脸茫然的苗成林匆匆离开。
不多时，王本善驾驶飞车载着齐天云一起赶了回来，飞车刚一停稳，王本善说道：“灵风，制雨机是用不上了，恢复起来很麻烦，至少要一周的时间，你是不是跟孟书记反映反映，推迟一下考核时间。”
灵风看了看时间，孟国忠他们恐怕已经准备出发赶过来了，并非只有楼兰市的领导，而且早就定好的日子，现在要求更改几乎不可能。
见灵风没回话，齐天云插话道：“灵总，真是见鬼了，制雨机主体没损坏，九根柱桩和承台也几乎都完好无损。”
灵风朝齐天云点了点头，当时他没细看，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我查看了现场四周，没有任何可疑的新鲜痕迹。”王本善补充道，转身又坐在飞车上。
“王叔别抽烟。”灵风招呼道，正打算抽根香烟的王本善一顿，忙停住了伸向裤袋的手。
“先就这样吧，制雨机的事等考核完成后我们再处理。”灵风还是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把制雨机附近清理清理，我们就说还没来得及装吧，反正我们用飞舰也是能够进行人工降雨的。”
“今天需要降雨的话就用飞舰吧，老齐，碘化银烟条还有吧。”
“够了的。”
灵风点了点头，王本善和齐天云也没多说什么，分别离开各自忙各自工作去了。
上午11点多。
8辆越野车载着考核人员如期抵达灵动沙漠绿化试验基地，一行20来人陆续下车，各行其是。
“小灵，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孟国忠排在前面，下车后招手示意。
“灵风，灵动的一把手。”
“这是青海的林书记……这是甘肃的纪书记，这是……”
西部明珠工程是集中新疆，青海，甘肃和内蒙四省受荒漠化影响较大的县级或者县级市，联合各地绿化企业，形成沙漠绿化统一战线。
所以灵动的这次考核也是四省联合，另外青海，甘肃和内蒙三省各派了一个企业代表。
“小灵，你带我们过去看吧。”孟国忠介绍完各个县的领队后，没耽误，让灵风带路。
其实旁边就是绿化区域，但靠近制雨机的核心区域绿化效果最好，所以还是得赶往制雨机附近。
行至距离制雨机原来位置一公里处，灵风带头停了下来。
灵风骑的飞车，飞舰还需要做人工降雨试验。
众人也都纷纷下车，各就各位。
“这是制雨机，还没来得及安装。”
远远就能看见制雨机躺在那里，灵风不得不解释。
“小伙子，你们这态度不行唉，就这态度还看什么看？”
原本以为制雨机的情况解释一下就揭过了，那知道有人较真，灵风记得这是甘肃的纪书记。
“小灵，这是什么情况？你实话实说。”孟国忠忙问。
孟国忠之前听灵风提起过制雨机，也知晓灵动已经开始通过制雨机进行人工降雨，陡然看到现在这情况，他明白其中必有隐情。
“孟书记，实在是抱歉，这制雨机本来还好好的，但昨晚突然倒塌了。”
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瞒下去。
“这也能倒？你们那是豆腐渣工程吧，老孟啊，我看你是被人给忽悠了。”纪书记再次接过话，不肯罢休。
别人都只看不说，就这位纪书记屡屡找茬，明显是被针对了。
灵风也不好反驳。
“呵呵，那应该不至于，”孟国忠笑了笑，“小灵我虽然结识也并不久，但就我了解，人品方面是没问题的，这制雨机为什么会倒，有可能真如他所说是个意外。”
纪书记嗤之以鼻：“还能有啥意外，还能有什么灵异事件吗？”
“这就不清楚了。”
孟国忠回完纪书记，转而对灵风说道：“小灵你也别怪纪书记说话不好听，我们这些人风尘仆仆地过来给你考核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希望能看到你圆满实现考核指标嘛，我们可不是为了给你找麻烦挑刺的。昨天制雨机倒塌了，很突然，你可以提前跟我把情况说明啊，我们推后再来考核也不是一定不行，这件事至少就反映出你处理问题不够细致灵活，对不对？”
“对，孟书记说的对。”灵风不住点头。
“不过年轻人嘛，犯些错误也是正常的，我们年轻的时候谁没犯过错误？”孟国忠又对纪书记说道，“我们身为过来人也不能太苛求了对不对？”
旁人有人点头，有人仍旧不吭声，不一而足。
“老孟啊，你这人心肠太好，小心某些人别有用心啊。”纪书记话锋一转，“大家不介意我抽根烟吧，老孟要不要来一根。”
“唉，”孟国忠摆了摆手，“我戒了。”
纪书记摇着头，熟练地点燃一根香烟，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才说道：“唉，我是三番五次戒不掉啊。”
灵风无奈，也没多说什么。
“哈哈，扯远了，我们继续按照指标进行考核。”
孟国忠宣布考核开始。
主要的考核项目是一方面测量绿化面积，以确定骆驼刺和红柳的数量，另一方面在八个方位，随机选取了100株骆驼刺，20棵红柳枝，以观察长势是否良好。
“绿化情况我们现场看了，也测量检查了，接下来演示人工降雨，对了小灵，你们制雨机没法用，还能降雨吗？”
人工降雨演示原本是为了展示制雨机的，现在只能用飞舰播撒碘化银，聊胜于无。
“可以的。”灵风应道，转而吩咐齐天云，“老齐，你安排降雨吧。”
“稍微演示演示就可以了，不要把我们都淋成落汤鸡。”孟国忠又补充了一句。
事实上，用碘化银人工降雨，因为对大气中水汽要求较高，在这沙漠里能够降下来就是很成功了。
这一次也没让大家失望，不多会儿现场就降起了蒙蒙细雨，持续时间不长，不过效果已经达到。
“大家也都看了，大家还有没有什么要求，没有的话，我们现场投票，决定灵动是否获得正式名单资格。”
趁热打铁，孟国忠打算将结果定下来。
这时，纪书记的随从突然走到他旁边，跟他耳语了几句，纪书记眼睛一亮，扔掉香烟喊住孟国忠。
“老孟，有件事我得向你汇报，你可知道咱们目前在什么地方嘛，这儿是野骆驼保护区核心区，真是胡闹。”
纪书记这句话是当着大家面说出来的，顿时引起一阵哗然，这可比制雨机倒塌严重多了，性质也截然不同，严重点说是违法。
灵风听到后，没有怀疑其真实性，八九不离十，这个实在是没注意到，看样子孟国忠也不了解，不然不会任由灵动选取这里作为沙漠绿化试验基地。
灵风的反应也没那么大，实在是习惯了。
不说创业以来，就单论转型之后都不知道踩过多少个坑了。
孟国忠求证了一番后，方才说道：“这主要是我们自身的问题，工作态度不够严谨，不过好在目前来看还没有引起严重后果，灵动这边还是要尽快搬迁，一周内吧，灵总你看怎么样。”
又得换基地，希望下次不用再换。
灵风想了想，应道：“没问题。”
孟国忠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吧，恭喜灵动进入正式名单，协议我先带回去，这上面的绿化用地需要改一改，灵总尽快去一趟楼兰。”
因为这次是正式加入西部明珠工程，所以是需要签订协议的。
灵风点头应是。
纪书记还待说什么，孟国忠朝他笑道：“老纪今天辛苦了，晚上我们一起喝两杯，以茶代酒，粗茶淡饭。”
纪书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总算进入正式名单，灵风终于松了一口气，至于制雨机倒塌了，以后的销售怎么办，再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