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杨凌。
灵风自河清机械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合肥，而是转道来到陕西杨凌。
因为马上要进行绿化。
现在想起来这一切还有些不真实，竟然真的转型沙漠绿化了。
按理说转型可没这么简简单单，逞论还是沙漠绿化，好巧不巧赶上了西部明珠工程，而顾易免费提供的工程机械也能帮很大的忙。
如今，绿化场地和绿化机械都有了着落。
绿化场地就是去年跟孟国忠申请到的沙漠绿化试验基地，当时为了获得融资，进行了几场人工降雨，毫无所获，现在终于要真正的开始绿化了。
绿化机械方面，顾易许诺免费提供100台工程机械，不过要做些改装，改装成适合沙漠绿化的绿化机械。
现在唯独缺的是专业的绿化人才。
“孙老，具体的情况就是这样。”孙洪彬是杜老的老同学，沙漠化防治专家，灵风刚向他介绍了目前进展情况。
孙洪彬比起丘老显得年轻多了，应该刚退休不久。
“小灵，我记得上次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跟你说过可以通过抽取地下水来进行绿化的，是不是？”孙洪彬中途没有打断灵风的话，等灵风说完才中气十足地问道。
刚才灵风向孙洪彬介绍的时候，说了打算通过人工降雨来进行沙漠绿化。
在决定转型沙漠绿化之前，灵风咨询了杜老，后来杜老又推荐了孙老：“可是，孙老你当时也说……”
“大家不都是这么干的嘛。”孙洪彬不等灵风一句话说完，瞪视着灵风，打断道，“只是不能过分抽取，又不是不能抽取，依你这样想，哪有现在的绿化成果？！”
灵风顿时语塞，选取绿化方案时，关于水的来源有调水、抽水和降水三种方案，本来抽取地下水是最简单的，孙老当初确实也推荐了，不过当时灵动需要融资，所以选取了人工降雨。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需要融资噱头，现在融资已经有了，确实没有一定非要进行人工降雨来绿化的必要。
抽取地下水应该用不上齐天云，那样的话跟过河拆桥没什么区别，何况灵风对制雨机抱有很大的期望，所以灵动在融资后仍旧打算采用人工降雨的方式来进行沙漠绿化。
“小灵啦，你刚才讲你们打算在沙漠人工降雨？”见灵风沉默不语，孙洪彬语气缓和下来。
灵风愣了一下，不明白孙洪彬为何有此一问，刚才不就是因为自己说打算通过人工降雨来进行绿化被他给说了一通吗，怎么反过来又明知故问，尽管心中狐疑还是答道：“对呀，孙老，我们试验过了，效果还行。”
目前沙漠人工降雨试验还只做了用飞舰播撒碘化银烟条这种方式，实际效果差强人意，不过齐天云打包票制雨机效果要好不少，所以这方面灵风不怎么担心。
孙洪彬：“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有雨水，就能够绿化了？”
“错！”没等灵风开口，孙洪彬接着说道，“你恐怕还不了解沙漠地区水分挥发速度有多快吧，你有没有考虑去怎么保住水？”
确实，灵风心道，秋冬可能还好，夏季沙漠里的水分挥发量恐怕大得吓人，如何保住水原本确实是个很头疼的问题，不过有了制雨机就另当别论，因为雨水变得可控，挥发问题可以得到遏制。
灵风如此想着，没急着反驳，毕竟孙洪彬的质问是出于好意。
“你刚才是说你们打算在沙漠人工降雨，对吧？”
不想，孙洪彬再次问出同样的问题。
重复的明知故问。
灵风感觉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这种说话风格还真适应不了：“对呀，之前是这样打算的。”
“你们降雨是为了绿化，我们先不考虑怎么把水保住，先单说绿化，不管栽树，还是种草，其实绿化就好比抽水机，抽取的是你们降的雨水，这些绿色植物会大量吸收水分，从而促进自身生长，并带来我们所需要的好处，氧气啊、水汽啊、防风固沙啦等等，但大前提是，它们在不断消耗水分，其实有多少绿化就有多大的消耗。不要说什么生态循环，你那点绿化比起大沙漠简直是杯水车薪，引发不了质变之前只有着消耗。所以，在沙漠里，矛盾就来了，一方面是不断消耗，这方面的问题就有两块，绿化消耗和自然损耗；另一方面水分本身就供应不足，即使你们降雨，相信雨水也是有限的，这就是沙漠地区绿化容易失败的原因。”
灵风不住点头。
孙洪彬的分析还是很有见地的，果然专业的人就是不一样，知识是系统化的，不想灵风还只是非常片面地了解了很小的一部分，刚好探讨探讨：“对呀，我们打算持续不断地人工降雨。”
“你说你们打算在沙漠人工降雨，对吧？”孙洪彬又问道。
灵风真要崩溃了，这孙洪彬什么都好，就是这种一句话一个问题不断重复的方式让人受不了，强忍着不适，点了点头。
孙洪彬停顿了一会，说道：“小灵，我不知道你们人工的降雨量到底有多大，我想你恐怕是低估了，你可能见过沙漠中的绿洲，感叹这种奇迹，但实际的情况几乎都是坐吃山空，绿洲禁不住消耗在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灵风闻言，心中一凛，不禁怀疑起来，不知道齐天云说的很可观到底有多可观，回去得问清楚。
孙洪彬看着灵风皱起的眉头，笑道：“其实现在我说的这些既是马后炮，也希望你能更加重视起来，不要将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小灵啊，由于我没有实地去了解，不知道你们实际情况，所以只能说一些理论上的东西，应该是有出入的，你既然选用人工降雨这种方案应该有你自己的考量，这个你自己清楚。”
“小灵啊，说实话我是支持你的，”略一停顿后说道，“只是我自己年龄大了，折腾不起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依老杜的意思，恐怕也是让我帮你介绍介绍人。这样吧，我介绍个人，这位专业上很可靠，人品也没问题，容易相处。不过我们也要保持联络，有什么问题，你也可能跟我反映，我希望早日听到你的好消息。”
灵风当然是满口答应，原本担心孙洪彬的身体会吃不消，介绍个年轻的，那就没问题了，孙洪彬介绍的人姓苗，叫做苗成林。
……
灵风是一个人从杨凌回合肥的，苗成林毕竟是大学教授，不可能说走就走，走之前指定要做些交接的，不过已经大致约好了时间，也就个把星期的事。
“哈哈，灵总如此厚爱，我齐天云受之有愧了。”第二天半晌午的时候，齐天云来找灵风，不无高兴地说。
毫无疑问池海跟齐天云谈过股份的事了。
“老齐，图纸给你，抓紧时间做一套出来。”
股份的事灵风没有打算再谈，整理好刚看完的制雨机图纸，站起来绕过办公桌，打算交给齐天云。
这份图纸年前就到了灵风手里，这段时间以来灵风提了不少意见，整套图纸前前后后已经改了不下5次。
齐天云快步迎上前，双手接过图册，抱在怀里，答复道：“顺利的话，这个月月底结构件能做好，要是所有零部件都按时到位的话，下个月中旬就可以开始调试了。”
灵风点了点头，走向连排椅并招呼齐天云就坐，虽然很想早点把制雨机做出来，但这是第一次制作，还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问题呢，急是没用的，只能安排好尽量赶前了，坐下后说道：“预埋件是不是要做两套，这个比较简单可以先准备好。苗成林明天到，老齐你这边安排好了，就赶紧跟老苗一起去选新的试验地吧，孟书记一批复，土建基础就可以搞了，我会去盯着的，而制雨机就靠你全程跟踪了。”
预埋件是安装制雨机用的，制雨机的主体结构是单管塔，这可不是洗衣机或者冰箱，放在地面上就可以使用，制雨机有50米高，尽管底部直径有一米多，但缩小了就是根细长的杆子，靠它自身是立不住的，而且整个重量有十多吨，普通地面都受不了，沙漠里更不行，所以需要在安装的地方预先用钢筋混凝土制作一个基座用以固定，预埋件是浇筑在混凝土里的，露一点头留着安装就行了。
灵风问预埋件是不是要做两套，考虑的是其中一套留在公司，也做一个一样的基座，方便制雨机整个安装好了进行调试。
“一定的，灵总，都没问题。”齐天云点着头，说道，“对了灵总，你打算放到哪家做？”
“有没有特殊要求呢，还是你来指定吧，最好就在合肥，方便些。”灵风想了想说道。
灵风考虑的是，调试的时候出现问题的话方便整改。
“行，那我联系联系。”齐天云说完，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老齐，你等等。”灵风喊道，站起身走到齐天云身边，“老齐，这段时间你多费些心，这次机会实在太难得了，成了的话，打开局面完全没问题，你这是最关键的一环，重中之重，不要出纰漏啊。”
说起来，之前3次在沙漠绿化试验基地的降雪都是移动作业，是通过飞舰播撒碘化银烟条实现的，但制雨机不同，不仅型式不同原理也不同，最大的优势是制雨机能够长时间地进行降雨。
齐天云一听，顿时严肃起来：“灵总，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制雨机一定没什么问题的。对了，灵总，我还得再招个人过来，提前跟你说声。”
“没问题，马上要开始造制雨机，是得增加些人。”
终于可以造制雨机了，用制雨机人工降雨也快了。
灵风忍不住感慨，在得知齐天云的时候就了解到了制雨机，介绍说比传统人工降雨效果好，去年融资的时候齐天云也说因为没有制雨机所以降雪效果不理想，如今灵动就要进行沙漠绿化，是骡子是马终于可以拉出来遛遛了。
灵风并不是对齐天云的制雨机不放心，而是假如制雨机人工降雨效果非常良好，那销售前景可谓一片光明。
……
一周后。
苗成林正式加入灵动。
苗成林看了一圈，向灵风反映：“灵总，你这片试验地，准确点说是戈壁滩，要想在这绿化，不仅仅要解决雨水的问题，更严重的是这里土壤缺失，植物难以扎根，绿化难度比在沙漠里还要大。”
闹大笑话了。
看着这片戈壁滩，这很明显的事，但当时都没有意识到。
去年拿到沙漠绿化试验基地时，其实压根就没考虑到要绿化，当时的作用只是用做人工降雨。
“忘了忘了，”灵风拍了拍脑门，“对呀这戈壁滩上怎么能绿化呢。”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行，只是代价太大了，这儿不光缺水，连土壤都缺，有个办法就是将砂石过筛。”
“这样。”灵风摇着头，尽管顾易愿意提供100台工程机械，但应该没有筛选砂石的这种设备，灵动可没这个钱自己去采购。
全白忙活了。
还得换沙漠绿化试验基地。
其实还有个影响沙漠绿化的问题之前被灵风忽略了，那就是风太大了，这里戈壁滩上的风几乎是一天到晚刮个不停，而且天天都是这样。
去年在临时基地人工降雨那阵子刚好是一年之中的无风期，而今年为了西部明珠工程这阵子虽然不再是无风期，但来去匆匆待在基地里的时间并不长，并没有意识到会影响到绿化。
直到这个时候，灵风才突然意识到刮风这个问题。
哪怕换了沙漠绿化试验基地，不再是戈壁滩，也回避不了。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灵风想到顾易提供的工程机械，这下更能派上用场了。
……
三天后，沙漠绿化试验基地搬迁到了新地点，河清机械也运来了第一批工程机械。
新的沙漠绿化试验基地在最开始临时基地所在位置南面10公里处，中间隔着干枯的河谷，这次圈定的范围也扩大了不少，是一片长20公里，宽10公里的区域，朝向为南偏东。
仅仅隔了个河谷，对面已然成了另外一番景象，不再是戈壁滩而是真正的沙漠，一眼望去羽毛状的沙丘连绵起伏延伸向视野尽头，这里刚好符合苗成林的要求。
之前作为住处使用的移动房，包括那台飞车，已经被搬到了新的沙漠绿化试验基地的东北角上，另外新增加了3个移动箱房，原先在合肥公司里作为样机的两台飞车也运过来了。
这片场地还特意做了200平米20厘米厚的地面硬化，移动房终于安置在水泥地面上了，飞车和飞舰也有了各自的停置区，再也不用担心每次起飞、将落都尘土飞扬，还真别说，就这么稍微一整，更像个样子。
第一批从河清机械运来的5台大型履带式挖掘机、2台小型六脚挖掘机以及3台大型履带式推土机在日头偏西才看看送到灵动新基地，
交接完毕后，灵风目送河清机械两辆平板运输车渐渐消失在视野里，扬起的灰尘久久不散恍如梦境一般，或许是好运来了挡也挡不住吧。
“灵总，100台干什么不够了啊，那个顾易也真是个人才啊。”齐天云看了看十米之外的工程机械停置区一字排开的10台机械，又看着灵风笑道。
这10台工程机械的市场总售价保守估计近千万，事实上这就几乎相当于灵动目前的估值了。
顾易许诺免费提供100台机械，总价值更是远远超出灵风的想象，这就是魄力吧，灵风自问达不到。
灵风尚在感慨，苗成林冷不丁说道：“南洋应该是在消耗库存。”
消耗库存？
联想到在三亚竞标结束后华远许南候请吃饭时，许南候所说南洋日子不太好过，还说工程机械是难啃的骨头，难道是说南洋库存了大量的工程机械，这么来说顾易一口气免费送过来100台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对于灵动来说，是不是库存没什么区别，只要质量可靠，不是残次品就可以了。
“真要是这样就太好了，那再多给一些我们好啦。”齐天云笑道。
灵风不禁想到顾易所说的引水到黄河的构想，隐约感觉这其中恐怕有些关联。
“说实话，我们要那么多也花费不起，都是耗油大户，咱们财神爷可是盯着我们死死的。”灵风看着齐天云说道：“对了，老齐，制雨机降一次雨真的要用掉了半桶油吗？能不能再降降。”
灵风说的财神爷自然是池海，去年公司差点关门倒闭，现在的池海比之前更抠门，之前还是不该花的钱不花，现在连该花的钱都要尽最大限度地少花，已经抠门抠到了新的高度新的水平了。
制雨机还正在外协制作，具体的参数性能灵风问过齐天云，之前说过制雨机降一次雨，柴油发电机的耗油量大概在七八十升的水平。
不过，说实话灵动目前的两种大型工程机械的油耗恐怕都能赶上制雨机的了，但制雨机的效率应该还有提升空间，而且制雨机会日常长期使用，所以减小油耗是很有必要的。
“我再考虑考虑。”齐天云没有把话说死。
灵风点了点头，看向苗成林：“老苗，这就开始播种了吗？”
本来是另外准备了穴播机用于播种的，但是改装起来没那么快，而七月中旬就要考核绿化指标，现在还剩下不到四个月的时间，所以苗成林打算手工播种，尽量赶赶时间。
考核指标的硬性要求是新增绿化面积不少于1万亩，这差不多是1000个足球场那么大，其中植树不少于10万棵，只有达到这个指标才有可能获得正式名单资格。
按照苗成林的计划，绿化采用草本、灌两者相结合的方式，分别对应骆驼刺、红柳。
骆驼刺顾名思义是骆驼在沙漠中不可或缺的食物来源，其根系十分发达，沙漠中不论多么干旱，几乎总能见到它的身影。
红柳是灌木，相比于常规的树木要矮小，不过在沙漠里绿化、防风固沙效果都不错。
“我这没问题，不过移栽机最迟五月份得准备好。”
移栽机正在顾易的河清机械改装，原本顾易是不打算提供改装的，但灵动现在是不具备改装能力的，在灵风的极力争取下，顾易还是答应了提供场地和人员，由灵风安排改装。
既省事，又能省钱，灵风都觉得这次应该为自己的抠门点赞，但池海仍旧不满足，觉得最好采购配件的钱，也让河清机械给报销了，灵风没同意，这么无耻的要求他实在开不了口。
苗成林带来的两名学生都在河清机械，负责结构、液压以及电气等方面的技术支持。
“这个我盯着河清。”灵风应道。
说是这么说，不过也没办法去多做要求，毕竟河清机械自己也有生产任务，能不耽误就不错了。
“灵总，另外每台移栽机配苗工要两名，最好还来个信得过的，这么多人我管不过来。”
移栽机的改装数量是20台，配苗工需要40人。
“好，我来想办法。”灵风应道，心想，这人工费也很可怕，池海又得头疼了。
另外信得过的人，还真没合适的，回头也让池海头疼去吧。
次日傍晚。
此时停置区只有两台小型六脚挖掘机，今天才干完一天活，支腿上已经都是沙土，原本光鲜的机体涂装蒙上了灰尘，斗齿的尖端和棱角也磨出了金属光泽。
工程机械有了，很多准备工作可以做了。
经灵风同苗成林、齐天云商讨，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防风问题。
灵动的沙漠绿化将主要采用先播种再移栽的方式，这既是从成本上考虑，也因为灵动有着人工降雨这样的优势。
不过，播种和移栽两个阶段都需要防风，播种育苗阶段需要防风比较容易理解，而由于计划中的育苗期很短，预计才两个月时间，其抗风能力十分有限，所以育苗移栽后仍旧需要防风。
经过5台大型挖掘机和3台大型推土机一天的施工，沙漠绿化试验基地东边原本的沙丘少了很多，却凭白多了一道长长的土堆。
这就是灵动沙漠绿化试验基地的防风措施——挡风沙丘。
这也是一举两得、就地取材，另外好在有顾易提供的工程机械，不然连这种粗放的措施灵动都采用不了。
并不需要用挡风沙丘将沙漠绿化试验基地全部围起来，因为风向主要是东北风，所以只打算设置纵向挡风沙丘。
由于只是简单堆起来的沙丘，不好采取固化措施，沙丘不会太高，计划控制在15到20米之间，所以每隔四五公里会再设置一道挡风沙丘。
这种挡风沙丘还将会有一个弊端，那就是需要经常维护，否则会变成流动沙丘，高度也没法长时间的保证，不过这对现在的灵动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
苗圃位于制雨机南面半公里到一公里之间，可以说是制雨机的核心区，这里原本是一处天然的沙谷，因而圈定的苗圃区块内沙丘较少。
在挡风沙丘开工前，遵循就低不就高的原则，基本上也就是沿着沙谷底部，首先用大型挖掘机将苗圃区块内的沙丘挖平，再用大型推土机将多余的沙土向东边推走。
三下五除二，两块苗圃只用半天就大致整出来了。
骆驼刺苗圃东西长60米，南北宽20米，面积相当于三个篮球场大小。
北边10米开外的红柳苗圃就小多了，只有五分之一个篮球场大。
细节上经由小型六脚挖掘机修整，最终被分割成为一块块阡陌纵横的苗床。
苗床与苗床之间的浅沟并不是为了排水，这沙漠里缺的就是水，而是为了撒播种子的时候行走。
播种的时候，小胡和小杨都刚好赶回来了，苗成林带着他们两个，三个人花了一天时间将所有的苗床撒上混合着营养土的种子。
这些种子都提前做了浸液处理，能最大限度的加快出芽速度。
按说红柳播种的话一般会采用水漫播种法，不过在这沙漠里，这种法子不可行，所以也采用混合营养土撒播。
一周过后，刚上班不久，苗成林传来消息：“灵总，骆驼刺已经开始发芽了。”
灵风一听，心中顿时一松，急忙赶了过去。
到了地头抬眼一望，一块块的苗床依然如故，并没有想象中绿油油的景象，不禁有些失望，朝走过来的苗成林问道：“老苗，发芽了吗，在哪呢？”
苗成林手上、膝盖上都是灰尘，原本沙漠里的沙子是不会很明显地沾到衣服和身体上的，但育苗基地这段时间在经常性的浇水，至少这一小片已经不能再称之为沙漠了。
苗成林二话不说直接蹲了下去跪在地上，身体前倾像探宝一样，左手撑在过道上，右手轻轻扫着沙土对灵风说：“灵总，你看。”
灵风走近了些，也蹲了下去，仔细瞅了半天，终于在沙粒间发现了一粒嫩绿，弯拱着腰，还没完全破壳出土。
是那么的弱小，藏在沙土间，几乎都没有一颗米粒大，要不是苗成林找得这么细致，恐怕还得过几天才能发现吧。
“老苗，这段时间辛苦。”灵风笑道。
终于发芽了。
喜中更多的是忧，毕竟这么小小的一点，感觉风一吹就被沙子给掩埋了，离移栽差得还远。
苗成林点了点头，没有回话。
“老齐还不知道吧，我打电话给他。”灵风想起齐天云。
齐天云已经回合肥监督制雨机的生产，毕竟这是第一台，另外发货前还要先组装调试，这些事目前没别的人可以胜任，必须齐天云一手操办。
小陈和小赵也跟着齐天云回去了，不过他们俩还不足以独当一面。
苗成林应道：“还没来得及说。”
灵风微微点头表示了解，开始打电话。
不一会，齐天云接通电话，喊道：“灵总，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我猜是不是骆驼刺发芽了。”
“还真被你给说中了。”
目前发芽的确实是骆驼刺，红柳是后播种的，应该也快了。
“真的吗，这些小祖宗总算出来了。”齐天云话语中透着如同老父亲般的欣慰，“真是太好了，我的制雨机也快好了，那个考核指标我觉得小意思。”
“行，老齐你抓紧。”
听齐天云的意思，制雨机进展顺利，灵风就没再细问，随后挂了电话。
这几天，延后播种的红柳也纷纷出苗，一南一北，一大一小，交相呼应，渐渐泛起了绿意。
长400米，宽200米的骆驼刺苗圃更是不再沉寂，宛如巨大的绿幕渐渐点亮，这片暗沉的大地仿佛即将上演令人期待、更让人向往的篇章。
……
落日西斜，沙漠流金。
忙碌中时间恍如流水，转眼间大半个月过去，4月初，制雨机终于安装完毕，正在进行试验。
尽管发货之前在公司做了调试，但那时只是确保通电状态正常，实际降雨效果必须得实地才能检测。
基地外水泥走廊正中，灵风居中，齐天云、苗成林分立左右，三人面西偏南站成了一排，注目前方。
夕阳下，三人的影子连成一线，像条毛毛虫，南边远处是一条更长的直线，宛如蟒蛇，延伸而去，起点是近50米高的单管塔，落日中，熠熠生辉。
“灵总，从目前试验情况来看，我们一号降雨点，每周应该能降雨两次，平均每次可以达到10毫米，有效覆盖方圆一公里的范围，对比以前用碘化银烟条，现在的降雨范围其实缩小了，但由于制雨机作业时间长，所以降雨量反而增加了很多。”齐天云汇报完，探身向右看着苗成林哈哈一笑，“我的情况应该比老苗的乐观多了。”
远处竖立的单管塔就是制雨机，正好居中于计划中的两道挡风沙丘之间，不过西边的挡风沙丘还没有开工。
大地回春，气温略有回升，制雨机开始试验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宛如伫立天地间的巨大的花洒，堪堪洒下方圆一公里的雨水，其原理完全不同于碘化银烟条，是通过电离来实现降雨的，工作时凭肉眼完全看不出明显的变化。
没有在意齐天云的打趣，灵风看着制雨机降下的蒙蒙细雨，颇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这可比用碘化银烟条显得要高级多了。
还行。
比碘化银烟条确实效果好得多，不过离灵风的预期还差不少。
碘化银属于冷云增雨，燃烧的碘化银烟条会形成人工冰核，在持续吸附周遭空气中的水汽后，逐渐凝聚成水滴，形成降雨。
制雨机属于静电增雨，通过释放带电离子促进大气中水汽凝聚，来实现降雨。
尽管原理不同，但两者各有优劣，碘化银这类降雨应用较多，但条件实则较为苛刻；制雨机这类静电增雨适应性强，多为试验阶段，成本很高。
灵风望着制雨机，销售前景姑且不论，进行沙漠绿化应该问题不大。
不知不觉又在沙漠里待了一个多月。
习惯了吗？
并没有。
满脸满鼻子的风沙这是怎么都习惯不了的。
好在沙漠人工降雨已然有了进展。
苗成林不慌不忙看向齐天云，发问：“老齐，你下的雨呢，在哪呀？”
其实在沙漠里绿化根本就不是个能立竿见影的事，当然降雨也不是。
大哥说不了二哥。
齐天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张了张嘴一时没说出话来，片刻后眼睛一亮，笑容重现：“这个绿化应该是够用了的。”
苗成林轻哼了声未再搭话。
灵风笑了笑，这两人现在已经很熟络了，平时开开玩笑是常有的事，兴许是这沙漠里的生活太过单调了吧。
“不管怎么说，制雨机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到时正式名单考核，灵总你不是说正式名单考核的评委是自治区各市的一把手嘛，制雨机那么一展示，等他们看到效果，我们制雨机或许能够受到青睐，说不定销路就打开了。”齐天云接着说道。
灵风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希望如此吧，真要是能借着七月份正式名单考核的机会实现销售打开局面，那这次转型就真的是成功了，至于制雨机的降雨效果齐天云应该还能再做些提升，想来届时离灵风的预期至少不会太远。
苗成林抿了抿嘴，还是没说话，眼神中泛出异样的色彩。
苗成林平时并不多话，是个实干的人，灵风对孙洪彬的推荐很满意。
齐天云瞅了瞅苗成林，转而对灵风说道：“制雨机我做了调整，会尽量把降雨安排在凌晨以后，后半夜地面的温度低，雨水渗透效果应该会更好些，哈哈，不管怎么说，好歹有降雨嘛。”
改为凌晨以后降雨其实是苗成林给齐天云的提议，刚开始降雨那会儿，雨水一落到地面，几乎转瞬间就消失了，让苗成林大呼可惜，连忙建议齐天云改在夜间降雨。
毕竟夜间雨水挥发速度慢，即使同样没有留存，但能多渗透些进入沙层里也是好的，总能起到湿润的作用。
“有道理，老齐，那辛苦了，就安排在凌晨以后降雨吧。”灵风应道，接着问，“老苗你看呢？”
“灵总，我检测过了，通过这两次降雨，水分条件有所改善，雨水下渗的深度距离地表平均约10厘米，但含水量也只在1%左右，表层含水量至少要达到5%，才不会影响两个月后的移栽。”苗成林说道。
“老苗，”齐天云插嘴道，“降雨是持续的，你不要担心。”
灵风稍稍后退了一步，觉得像这样在户外探讨问题挺不错，视野无所阻拦，思路似乎也更清晰些，只是就剩下三个多月的时间，真的能实现绿化指标吗，灵风心里没什么底，不过也没说出来，而是把这份担忧压在心底。
“灵总，虽然现在咱们制雨机只能有效覆盖方圆一公里，但是相信要不了多久，制雨机的覆盖范围就能足够覆盖孟书记要求的绿化面积，给我点时间，等我做好调试。”齐天云表态道。
灵风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确实制雨机的覆盖范围还是小了些，算起来还不到500个足球场大小，连获得正式名单资格的考核指标都达不到，要是始终突破不了的话，绿化计划势必功亏一篑，有了齐天云的保证，剩下的重担就在苗成林身上了。
“老齐你明白就好，最迟最好不要超过五月份，不然就是你在给我出难题了。”苗成林盯着齐天云郑重说道。
“哈哈，那哪能呢。”齐天云分别看了看灵风和苗成林，大笑道，“我倒是担心降雨次数多了，老苗你的骆驼刺什么的，到时候烂根了可别怪我啊。
灵风循着齐天云的说辞如此一想，还真别说，这份担忧并不多余，要知道按计划，制雨机是一周两次连续降雨的，尽管每次降雨量只有10毫米，但累积起来也很夸张。
灵风是有所了解的，像沙漠绿化试验基地这儿，原本每年的降雨量只有几十毫米，恐怕还不到制雨机一个月的降雨量，这陡然增加了十来倍，真的一点问题没有吗？
想到这里，灵风向苗成林投以询问的目光。
“老齐，你尽管放心大胆地降雨，我选的那两种绿化植物抗涝方面都没问题。”苗成林迎上灵风的目光，说道。
两种绿化植物分别是骆驼刺、红柳。
灵风当即点了点头，收回目光，齐天云和苗成林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专家，两人各自专业方面根本不需要灵风操心，他只需要以旁观者的视角，提出合理化建议就足够了。
创业至今，总算是上道了。
感叹之余，灵风想到苗成林的待遇问题还没有落实，找机会得跟池海商量商量。
三人这般聊着，都属于工作范畴，将能注意到的事情都探讨了个遍。
落日奉献出最后一缕余晖，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不期然间夜幕降临，一天的结束，预示着新的一天将很快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