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新气象，好事成双。
刚过完年灵风等来了第一个好消息——融资成功，由不得备感欣慰，在融资这方面池海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尽管融资要分成两批到位，但灵动终于有了转型到以人工降雨来进行沙漠绿化的资金，首先准备生产制造的是制雨机，而在这之前去年从楼兰孟国忠手里拿到的免费使用半年的沙漠绿化试验基地要正式续租。
让灵风根本没有料到的是，倒是因此赶上了第二个好消息——西部明珠工程。
“你确定这次是官方主导的？”池海听了灵风在电话里的叙述，没有立即表达意见。
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灵风明白池海这是被低空禁飞令给整怕了：“这次应该错不了，是自治区的宣贯会，人很多，我们企业只是旁听。”
灵风原本只是打算去楼兰找孟国忠将沙漠绿化试验基地续租一下，却被孟国忠邀请着一道参加了西部明珠工程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宣贯会，会后灵风急忙向池海分享这个好消息。
“还是小心点为好，我们可折腾不起了。”池海仍旧不置可否。
“就是要进行沙漠绿化，”知道池海还有顾虑，但这件事必须得拿个主意，孟国忠正等着灵风回复，“你赶紧考虑考虑，咱们干不干？”
沙漠绿化完全就是灵动正计划着的转型，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不过灵风还是要先知会池海。
池海沉默了两秒钟：“干当然是要干的，这么好的事，为啥不干？！”
这简直像是量身定制的。
灵风获悉西部明珠工程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恐怕真的要在沙漠里长期待下去了，除了极度干旱以及无处无在的沙子，别的倒也还能忍受，怕也不行，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就这样定了。池海，你让老齐准备一下，回头要做人工降雨展示。”
别的消息一时电话里也说不清，可以回去再说。
过年前为了融资，齐天云已经在沙漠里进行过人工降雨作业了，通过飞舰播撒碘化银烟条的方式来进行的人工降雨，这次是为了获得西部明珠工程楼兰段绿化区的候选名额资格。
毕竟涉及到沙漠绿化，不是任谁都可以加入的，不然就乱套了，很可能沙漠绿化没搞起来，沙漠环境反而再次遭到破坏。
沙漠自然环境并非就是一片荒芜人烟，大漠戈壁，都是有其独特的自然生态的，当然通常极为脆弱。
候选名额的考核无需直接绿化，只需要证明拥有进行沙漠绿化的能力就可以了。
进入候选名额后，接下来会有正式的绿化成果考核，考核合格才算真正加入西部明珠工程，也就是会进入正式名单。
池海又沉默了两秒钟：“行吧，另外老齐的股份是不是应该给他了。”
池海尽管很抠门，但该花钱时并不含糊。
“这个也等我回去我俩再细谈吧。”灵风并非不同意，齐天云来的时候连工资是多少都没有要求，非常有诚意，去年灵动的状况兑现不了情有可原，今年开门红该兑现的是时候兑现一些了，只是这些细节当面谈更好。
……
“你说这弄得叫什么事，现在连赚钱的影子都没有，就已经撒出去一大把了，这还没完没了了，大哥，就这次融资了，真的没下次了。”池海得知灵动获得西部明珠工程楼兰段绿化区的资格并没有多高兴，反而越说越生气，来回踱了几步，“我现在真的有点后悔答应搞沙漠绿化了。”
雷廷在得知灵动即将加入西部明珠工程之后，没怎么耽搁，很快灵动的这个第一轮融资就全部到位了。
同时，通过齐天云在沙漠绿化试验基地的人工降雨，灵动也毫无悬念地获得西部明珠工程楼兰段绿化区的候选名额资格。
接下来灵动将要真正进行沙漠绿化，在完成相应的绿化指标后，灵动才算正式加入西部明珠工程楼兰段绿化区的名单。
考核时间定在七月中旬，只剩下四个月。
但是在得知具体是这样的流程后，池海就忍不住了。
花钱花得心疼了。
恐怕依池海意思，加入西部明珠工程后立马能够赚钱才对。
这小子想得也太简单了，真有那么好的事早就不知道抢手成什么样了，哪里还能轮到灵动。
也怪之前灵风在电话里没说清楚。
“要不咱们就此打住？”池海双手撑在灵风办公桌上，轻声问道。
瞧着池海撑在办公桌上的双手估摸他恐怕没怎么用力，不然这办公桌得散架，到时又要重新花钱买：“绿化机械方面还有些扶持，咱们自身应该花不了什么钱。”
池海收回双手环抱于胸，有人提供绿化机械这事池海已经知道了，不过仍旧微微摇头：“又不能卖钱。”
“都是花钱的，多想想怎么赚钱啊。”
“制雨机的市场怎么样，恐怕也不好卖吧，考虑考虑，不能再等到钱都花完了。”
尽管从低空飞行器转型了，池海的压力还是非常大的，要是再放任灵风，十有八九就是钱都要花完了，仍旧还在铺着摊子，离赚钱总差个十万八千里。
这次说什么也要以赚钱为目标。
转型，能赚到钱才算成功。
“制雨机恐怕是不怎么好推广，得跟政府部门打交道，”对于掉进钱眼里的池海，灵风一点也不奇怪，“我们自己可以先用着，正式名单考核的时候，既能展示，又能曝光。”
转型伊始，头绪很多。
绿化场地是现成的沙漠绿化试验基地。
绿化机械明天去对接落实。
绿化方面的专业人员后天去趟杨凌找孙老问问情况，孙老是丘孜继介绍的安徽农业大学的退休教授杜老推荐的。
这些是目前最紧迫的。
接下来就是为了进入正式名单进行沙漠绿化。
至于赚钱。
哪有池海想得那么简单，还是一步步来吧。
池海双手手指搭在办公桌上：“你说咱们这次还只是个候选名额，那除了咱们还有别的公司吗？”
“当然。”灵风点了点头，看向池海身后。
池海转身见许乔洛站在门口，忙喊了声：“小许。”
“池老大。”许乔洛浅笑着应道，“两位老大要泡茶吗？”
池海望了望茶几：“那麻烦小许了，就放在茶几上吧。”
在许乔洛泡茶的档口，灵风池海两人都没吭声。
待许乔洛泡好两杯茶将要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池海走向茶几，失声叫道：“哟呵。”
许乔洛不明就里，转身看向池海。
池海已走到办公室前侧窗户旁边，看着楼下：“灵风，你来看看这是闹什么，难道是王雨萌换花样了，也不像啊。”
灵风原本没打算理会，对这种凑热闹的事情他一直不上心，只是听到池海说王雨萌，不由得想起去年下半年也不知她是怎么的，三天两头跑过来，今年似乎还没见过面，如此想着还是起身打算去看个究竟。
许乔洛来到池海身后：“池老大，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池海往右侧让了让，示意许乔洛看楼下院子：“小许啊，你看。”
眼看窗户要被池海和许乔洛占据了，灵风只好停在茶几旁，端起了茶杯。
许乔洛走到窗边瞧了一眼，突然满面冰霜地离开了。
池海被弄得一头雾水。
灵风还没来得及喝茶，放下茶杯快步走到窗前一看：“好家伙！”
办公楼前的广场上不知何时堆满了各种玩偶，白色和粉红色的居多，当中站了个西装革履的小伙子。
那小伙子见许乔洛走了过来，立马张开了怀抱，一脸笑容。
许乔洛快步上前，拾起一个玩偶砸在小伙子身边。
灵风和池海两人对望了一眼，在这看热闹不合适，不约而同决定下去看看，等两人来到楼下，刚好听到：“……害得我好找啊。”
许乔洛回头看了看下了楼的灵风和池海，眼眶里莹莹欲滴。
灵风和池海都搞不清状况，只好静观其变。
“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表明洛洛你是我王武的朋友。”王武一脸风轻云淡，说到“朋友”两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快点弄走！”许乔洛一字一句低吼道，表情说不出的严肃。
“没问题，洛洛你去上班吧。”王武抬起右手从后往前招了招手，不待许乔洛答话抽身离开。
从灵动公司大门外跑进来6个人，七手八脚间满地的玩偶都被扔进停在门口的两台装载机的铲斗里，不一会一干二净。
看着楼下种种，灵风微微有些失神，没有很深的感触，只是稍有了然，过了那个年龄段，很多变成了过眼烟云，曾几何时多主动点或许能避免遗憾，成长之路如斯，少有坦途，恐怕有些遗憾终究不免是遗憾吧。
灵风和池海两人又对望了一眼，灵风想说的是“别人这么嚣张欺上门来，你居然能忍”。池海想说“你下手迟了，不过还有机会”。
……
第二天，郑州河清工业园，灵风没有继续待在公司，按计划来对接绿化机械。
现如今第一轮融资到位，而且还获得了加入西部明珠工程的机会，说实话这些都是意外之喜，当初灵风拒绝华远收购、对池海夸口去融资的时候，其实心里面并没有底，好在结果出人意料，还真的成了。
融资的事虽然主要还是沾了池海的光，不过要不是灵风极力坚持，也没这后面什么事。
而灵风之所以敢于加入西部明珠工程，其间除了这个是政府主导性质的项目，还有孟国忠的因素，说白了孟国忠应该不至于害他，另外最重要的是绿化机械方面有人来兜底。
“灵风，赶紧帮忙劝劝，小许要辞职。”
抬眼仰望顶着“河清机械”四个大字的二十多层高的办公大楼，灵风还没来得及感慨就接到池海打来的电话。
昨天那是许乔洛的私事，事后他跟池海都没有介入：“人家有好的去处，我们凭什么阻拦。”
池海：“哪呀，还不是昨天的事，她不好意思了呗。”
灵风：“那你好意思一直让她实习。”
这事灵风听池海说过，许乔洛是来实习的没有工资，池海当初还炫耀了一番，意思是又为公司省钱了，那会儿灵风当然是乐见其成。
池海：“没事，这不是还没到一年半载吗，你就说你劝不劝。”
“你自己想办法吧，我到郑州了。”灵风赶紧挂断了池海的电话，池海其实不怀好意，他是希望灵风多对许乔洛主动，但这事灵风不可能遂了他的意。
再看了几眼办公大楼，压下心中的感慨，灵风来到接待大厅，前台是一名青春靓丽的身穿银色职业裙装的接待员，这在机械行业相当少见，心中顿时感慨万千。
不动声色扫了眼这妹子的大长腿、挺拔的雪峰以及甜美的笑容，灵风说明来意，其实不需要另外传达，前面已经打了电话，等着就行了。
喝着大长腿妹子端来的冰镇柠檬水，灵风没等多久，顾易就到了。
顾易是灵风参加西部明珠工程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宣贯会时孟国忠介绍认识的，其实灵风之前见过一次，就是灵风第一次去楼兰找孟国忠解决人工降雨场地那次，当时灵风已经等了好几天，本来说好了那天见面，但又临时通知有事，丁义书很过意不去请灵风去他家吃午饭，后来灵风返回酒店途中见到的由孟国忠陪同的那个年轻人就是顾易。
要不是尹梓月跟在一起，灵风也不会关注到，他以前追求过尹梓月，但面对应该不知情的顾易，并不尴尬。
不过对于孟国忠与顾易间的关系，灵风自然有了一些猜测，当然也仅是猜测而已，赏不方便求证。
稍作寒喧，灵风同顾易一道来到位于办公大楼顶层的总经理办公室。
进门乍一看，这办公室足足占了半个楼层，居中是一米来高直径六七米的白色碗形圆台，上面是中国地图沙盘模型。
“灵总，我这是200万比例的，还可以吧。”注意到灵风视线停留在沙盘上，顾易笑着介绍。
灵风走近了些，发现这地形图相当逼真，山川、河流、湖泊等等应有尽有，不禁赞道：“顾总立志高远啦。”
灵风今天是来打土豪，不对，是来要设备要援助的，反正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面对顾易这个金主，灵风早已经下定决心要尽其所能拍好马屁。
“说笑了，我就是个土豹子罢了，”顾易摇头道，左手示意灵风到左侧就坐，三张鳄鱼皮沙发呈L型，又指着靠墙的一排橱窗，“灵总随意，别见外。”
一左一右分别贴了蓝色的“冷”和红色的“热”汉字标识的橱窗里陈列着各种饮料和水果，刚刚才喝完前台大长腿妹子的柠檬水，灵风视线未作停留，落在橱窗上方的一副照片上，照片中的人摆着太极云手的姿势，气势十足，看容貌应是顾易。灵风估摸着顾易的个头应该跟池海差不多，比池海瘦些，比自己胖一些。
“哈哈，摆拍。”顾易一旁笑道。
“顾总爱好广泛啦。”灵风随口又夸赞了一句，但没有深入探讨。
“对了，灵总，听说上次你们降雨非常成功，”顾易郑重说道，“本来我也打算去涨涨见识，但临时有事耽误了，非常遗憾，有机会一定去看看的。”
顾易的商业互捧指的应该是获得候选名额之前孟国忠到场的那次，不过当时降的是雪，反正就那么回事，灵风也没去指正，而是客气地邀请：“可以，随时欢迎。”
“灵总，听说你之前是做低空飞行器的，你这个转型很漂亮啊。”
灵风：“顾总说笑了，惭愧，不得已罢了。”
“灵总，恐怕你还不知道你们有多吃香吧，我们南洋可是帮你挡了很多想乱伸手的。”顾易看着灵风，一副莫测高深。
“顾总说笑了。”灵风勉强一笑，这也叫吃香？差点就倒闭了，另外灵风注意到顾易说的是南洋而不是河清机械，河清机械是南洋集团的下属全资子公司，不过对于顾易来说都一样，“正指望顾总帮忙呢。”
“好说好说，大家取长补短嘛。”顾易点了点头，拿起一个遥控器，朝前按了一下。
橱窗上方挂着的照片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墙的监控画面，灵风笑了笑，已经见怪不怪，注意到大部分是车间内部的，右上角三个监控画面应该是在黄河边，可以看见河中的船。
“顾总，这是在清淤吗？”灵风来之前已作了解，河清机械据说是黄河清淤方面最大的设备提供商。
“对呀，离这不远，灵总可要去看看。”
灵风：“正有此意，麻烦顾总作个安排。”
顾易：“不麻烦，我们现在就去。”
等两人下了楼，大楼门口已经停了一辆大型越野车，车身近两人高，跟大巴车似的，人可以在里面直立，上下车很方便。
灵风上了后门，入眼又是鳄鱼皮沙发，看来池海不是土豹子，而是非洲豹，对鳄鱼情有独钟，沙发一前一后，由于车身宽敞，沙发也够长，感觉躺下来睡觉都绝对没问题，偌大的空间没有其他装饰，一坐下来显得格外空荡，真是尽显顾氏低调奢华，沙发的温度似乎也有讲究，温度很适中。
途中，经顾易介绍，灵风大致明白顾易这个公司的情况，这些在那个产品目录样本上并没有介绍。
黄河河畔，绿茵如画，越野车载着两人在一片广场停下。
广场有足球场大，靠近河边的一侧，停有百十来辆各种机械装备，其中就有灵风刚在顾易公司厂区里见到了，还有一些压根就没见过。
另一侧是一栋七层办公楼，面对着黄河，两端尚有很多两层的建筑。
两人下车，上楼，电梯直达六层，迎面是一个大厅。
“顾总，你来了。”顾易的下属，手里拿着对讲机的中年男子走过来问候道。
顾易点了点头，中年男子又进入工作状态。
大厅一排排的都是工作间，最前方墙上是一幅巨大的显示屏，显示屏里是一个个监控画面，正中间是最大的主监控画面，画面中，居中的是两艘大轮船，周围环绕着较小的轮船和清淤机械。
灵风注意到，所有的轮船和机械上好像都没有工作人员，不由得感慨，果然是这样，连那么大的轮船也开始无人化了。
河清机械样本上说明其所有产品应用的都是最新技术，尽管还没有小方的自主智能，但全都可以通过语音等进行遥控作业。
灵风看到那一排排的工作间里，每个人都戴着耳机，面前至少一台电脑，应该就是他们在进行操作。
“灵总你随便看看，接待室有茶水。”顾易扫视了一圈，招呼灵风，准备先去接待室。
“好，你忙你的。”灵风点头应道，发现接待室就在楼梯口左侧，只是并不口渴，打算再仔细看看这些清淤机械是如何工作的。
突然，远处转来一阵骚乱。
灵风看向骚乱区，在右侧更靠里的工作区。
“老高，怎么回事？”顾易转身问道。
中年男子老高吩咐完，急忙赶来，脸色很难看：“顾总，现场出现了点事故，正在抢险。”
顾易面无表情地看向中间的主监控画面，老高连忙上前，伸手将画面调成事故现场的监控。
拍摄点应该是在河中的机械上，画面不是很稳定，有着轻微抖动，但清晰显示出问题所在——靠近河岸边有一个两米左右的漩涡。
“管涌？”顾易注视着主监控画面，脸上神情未变，“离我们这里有多远？”
“在上游20公里处第七疏浚队作业段，这段区域我们刚刚清理完，还没来得及验收交付，河堤外面都是农田，10公里外才是居民区。”老高郑重答道。
说话的档口，画面中，出现了好几艘装满沙袋的船。
“大堤上呢？河岸大堤上有没有游客？”顾易微微皱眉问道。
“这段大堤平常很少有人游玩，也已经在排查在疏散。”老高轻声向顾易汇报，转而对着对讲机大声问道，“防涌布还没调来吗？”
“钢筋网呢？钢筋笼呢？”顾易追问。
“这处管涌太大，我们的船无法靠近投放，我们还备有防涌布，估计马上就能到。”老高紧紧盯着管涌画面，额头上冒出了些细微汗珠。
顾易静静看着主监控画面，没有说话。
主监控画面上，出现的四艘船形机械呈长方形，分别拉着一面五六米见方布状物的一角，从下游河中间斜着向漩涡移动。
“这应该就是防涌布。”灵风猜测。
主监控画面陡然一暗，随后显示的是一个非常稳定的画面，这个拍摄点在河岸上。
顾易吩咐道：“老高，你让沙袋船另外做好准备，如果不对就直接沉船堵管涌。”
老高楞了一下，立马传达指令。
不一会，防涌布到达管涌正上方，开始整体下降，不多时防涌布全部没入水中，先前漩涡也被盖住了，水面变平。
四艘牵引船开始徐徐散开，并未抛离防涌布，仍各自牵引着一角行进一段距离后才停止，绳子被绷得紧紧的。
又有四艘船形机械出现在视野中，满载沙袋，分驶四个方位，开始加固防涌布四角。
大厅中，吐气声响起。
灵风也松了一口气，没去再看主监控。
“啊！”
一女员工尖声惊叫。
等灵风再看主监控画面时，画面显示的并不是之前出现管涌的河岸边。
“怎么会有人，还不赶快弄走。”顾易皱着眉头急忙喊道。
老高点着头，已然在吩咐了。
画面中最前面是一男一女两名游客，女斜挎着包，快步走向镜头，不远处男的追在后面，看样子是闹情绪的一对情侣，最后面是河清机械的两名员工，正大声叫喊着追来，不过这些监控画面都听不到声音。
“老高，快看看管涌堵得怎么样了。”顾易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主监控画面移动到之前的角度，明显情况不太妙，原本平整的水面又凹下去很大一块。
“快让沙袋船去堵管涌！”顾易迅速下达命令。
老高毫不犹豫，第一时间将命令传达了出去，片刻后，下游远处缓缓驶来一艘满载沙袋的沙袋船。
灵风发现先前满载沙袋的四艘沙袋船，正逐渐离开监控画面。
主监控画面右下角加入了另外一个监控，显示的是先前在河面上拍摄点的监控画面回放，原来，就在刚刚有人闯入，画面切换的档口，防涌布的一部分被吸进了漩涡，拖着牵引绳的四艘牵引船也被拉得同时后退。
这个时候四艘就位的沙袋船刚完成倾倒沙袋作业，不过看样子大部分沙袋都压空了。
回放监控到这里停止，并从主监控画面右下角消失。
灵风心想，这防涌布难道是第一次使用吗？还是对管涌预估不足？
主监控画面中，四艘牵引船徐徐加大码力，船后揭起翻滚的水浪，总算拖着牵引绳返回原位，绷直的牵引绳如同琴弦不住地振动着，溅起的水花撞击着灵风的心门。
在打算沉船堵管涌的沙袋船——敢死沙袋船就位之前，还是要尽最大努力防止管涌加剧的。
还好，凹下去的水面，倒是立时恢复平整。
灵风心里催促道：“快点啊，快点！”不过也明白很难快得起来，沙袋船毕竟是满载的，而且这作业面也很拥挤了，稍有不慎撞到牵引船或者牵引绳很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敢死沙袋船是从监控画面右侧赶赴管涌点的，应该是打算坐滩到管涌点上，也就是准备用它的身躯挡住管涌，现在敢死沙袋船处在监控画面右侧的两艘牵引船之间。
灵风一开始还在想，为何这敢死沙袋船非要往旮旯里挤，正前方那么宽敞，从河中间斜着开过去不是挺好吗，随后灵风一琢磨，发现这很有讲究，因为是要堵管涌，敢死沙袋船斜着开过去的话，船头会先撞到堤坝的，不便于坐滩，再考虑到水流，所以直上直下是最好的方式，再由于时间紧迫，从下游来的敢死沙袋船也没那个时间绕道上游再下来，总的来说，目前是最优选择。
“啊！”“哎呀！”
指挥大厅里惊叫声顿起。
灵风也傻眼了，再过哪怕一会敢死沙袋船就能坐滩堵涌了，但好巧不巧就在这时，四根牵引绳中，监控画面左侧也就是上游靠河岸的一根先断了，紧接着另外一根也报销了，监控画面右侧的两根牵引绳倒是结实，但由于失衡，在牵引船的拉动下，拖着防涌布脱离了管涌口，防涌布飞出河面，拉翻了迎头赶来的敢死沙袋船。
真是见了鬼了。
河面上再次出现了很大的漩涡，直径足有三四米，眨眼功夫之后，堤坝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塌。
主监控画面又再次晃动起来，毫无悬念这段堤坝是保不住了，灵风想到先前闯入的那对情侣，真是太不走运了，只能心里为他们默哀。
主监控画面切换到河面上拍摄点的监控，只见眼前的一段堤坝已经塌陷了。
“顾总，不好了，管涌没堵住，太大了，大堤也垮了。”老高向顾易汇报，很是慌乱。
其实，这一切，哪用老高汇报，顾易都在看着呢，老高应该是没法子，毕竟决堤的后果太严重了。
顾易看着老高：“愣着干嘛？快堵啊！”
老高看着还在扩大缺口，不知所措道：“顾总，堵不住了。”
“将疏浚船开到缺口里，堵住它！”顾易摇着头，提醒道。
老高这次楞神了足有两秒钟，随后展颜笑道：“好，顾总，有救了。”
灵风来时看到的主监控画面中的那两艘大轮船就是顾易所说的疏浚船，是一艘绞吸式抽沙综合作业船，全长近100米，足有20米宽，用来堵决堤口那是绰绰有余。
尽管顾易之前说过堵不住就沉船，但这船与船也是有区别的，顾易不发话，别人可不敢拿疏浚船堵缺口。
接下来没出什么意外，当一艘绞吸式抽沙综合作业船开进缺口之后，就将决堤口给堵实了。
“那对情侣还得去找找。”顾易眼看着决堤合龙，这才想起闯入的那对情侣。
“已经得救了，也真是命大，决堤那一刻，被我们的那台监控机械救了，两人只受了皮外伤，另外恐怕被吓坏了，哈哈。”老高笑道。
决堤被堵住了，绷紧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了，指挥大厅此时非常热闹，大家都参入并见证了这一奇迹时刻。这大概是黄河大堤，历史上最短命的决堤事件了吧。
因为从出现决堤开始，到缺口被堵住控制险情才不过5分钟。
“你好，周市长。”顾易接通电话，并示意老高，老高连忙招呼大家保持安静，“我知道，我就在指挥现场。”
“对，已经堵住了。”
此时大厅里气氛已经恢复正常。
“绝对没问题，是我的疏浚船，2000吨的。”
“应该的，另外这次造成的损失我来承担。”
“不会，我停止作业，全部检查一遍。”
“没有人员伤亡，只有两名游客受到些惊吓，对，我亲自慰问。”
“好，欢迎周市长前来考察，再见。”
通话结束后，顾易吩咐等在一旁的老高：“老高，这里就交给你了，刚才你也听到了，所有疏浚对全部暂定作业，先将我们的作业段全部排查一遍。救人的操作员奖励10万，通报表扬。另外叫你的人都把嘴封严些，这件事不准公开发布讨论，对了，那两名游客的嘴要赶紧堵上，其他的再研究吧。”
顾易吩咐完，也不等老高回话，走到灵风跟前：“灵总，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哪里的话，顾总果然有魄力！”灵风一直没有回避，可以说见证了全程，此时由衷地赞道。
“哈哈，灵总说笑了，我这土豹子作风野蛮粗暴罢了。”顾易摆手笑道，“走，回我办公室，咱们边走边说。”
灵风笑而不语，心想，别人倒也想野蛮粗暴，可是谁有你这么财大气粗啊。
“灵总，你也看到了，其实也是因为水量不大，不然不可能这么容易。我有一个大胆的构想，可能纯粹是异想天开，灵总你先不要当真，就当做玩笑来听吧。”
说话的这会儿，两人已经下楼，坐上顾易的越野车，开始打道回府。
坐在鳄鱼皮沙发上，灵风努力克服着躺下的冲动，心里面猜测难道跟自己有关：“顾总，请说。”
“我希望等你们降的雨水足够了，将水引到黄河中来，当然引水渠道我自己解决，你们只需要降雨就行。”
灵风乍一听，觉得顾易不仅异想天开，还强人所难，真要是以此作为条件，那也不敢要他提供机械，直到听了他的后半句，才放下心来，就不知他这图的是什么，随即试探性地说道：“顾总古道热肠，心系天下，为国为民，实在让人钦佩啊。”
“灵总，我俩都是年轻人，也不用那么虚套了，”面对灵风近乎恭维的说辞，顾易很是不以为然，“说实话为商谋其利天经地义，但如果能两全其美，我也不介意谋划一番。当然现在说这些太早了，还不知道实施起来难度有多大，很可能纯粹就是异想天开，这得等到你们公司获得正式名单资格了，我才会着手安排这方面的事。灵总，提前把这个构想跟你吐露，也是为了希望你能放心，我们支持你是互惠互利的商业行为，不要有什么顾虑。”
灵风笑着点头，听到顾易说起正式名单，灵风没理由不怀疑顾易知道的信息比自己多，不过想想也正常，谁让人家顾易家大业大呢。
有句话叫做“屁股决定脑袋”，果真不假。
灵风暗暗叹了口气，对于池海和自己，说白了就是一直在为生存发愁，而顾易考虑的是该如何发展。在普通人看来是异想天开的事，对于顾易这样既比别人有钱，还比别人有想法有能力的，结果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将近五点半，两人回到办公室。
“哥，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打算去找你了。”
顾易打开办公室大门的一刹那，清朗之声夺门而出。
扫过中国地形图，面对门口的那张鳄鱼皮沙发上分明盘腿坐着一位”帅哥”，说是”帅哥”那是因为这人一身的休闲运动装扮，说不出的帅气，不过那泼墨般的披肩长发以及上身傲人的双峰让灵风得以确认眼前这位是姑娘。
“顾夏，你怎么来了，干嘛不打电话？”顾易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走向橱窗，右手拿出两瓶冰镇毛尖茶饮料，递给灵风一瓶。
灵风摆摆手，打开贴着红色“热”标识的橱窗，拿了瓶橙汁。
顾易笑了笑，一甩手。
“啪！”
顾夏伸手接住了顾易扔过来饮料，随手搁在身边：“哥啊！人家刚来大姨妈，你让我喝冷饮？”
灵风差点将喝进嘴里的橙汁喷了出来。
顾易无动于衷地喝了两口茶，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哥，爸说河边出事了，刚好我在郑州玩，爸担心你忙不过来，让我过来看看，我以为你很忙啊，就没打你电话了啊。”顾夏起身下了鳄鱼皮沙发，一边走来，一边嘴里噼里啪啦说道。“哟，这位是？”顾夏指着灵风问。
“没事了。这是灵总，一个朋友。”顾易答道，转而向灵风介绍，“这我妹妹，顾夏，亲的。”
说完，顾易向灵风投了个同情的目光，趁机溜进办公桌。
“不对，我似乎在哪见过你。”顾夏似乎忘了来此的目的，兴趣点瞬间转移，审视着灵风问，“我可是阅人无数，过目不忘的。”
灵风算是领教了顾氏兄妹的自来熟，这顾夏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令人招架不住，倒是闻出一股熟悉的香水味。
顾易好整以暇地坐在老板椅上，看着两人默默发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是不是去过三亚？”见灵风没有回答，顾夏追问。
“去过啊。”灵风心想，去年因为飞车评标，去过一次三亚，这一想，倒是记起一些，似乎这香水味，在当时也闻到过，不过看顾夏面容，实在没什么印象。
顾夏一拍手：“那就对了，你也是参加评标的对吧。”
见灵风还是茫然，顾夏右手理着披肩长发，盘在头上，左手按在胸脯以下，勾勒出曲线，昂首挺胸，笑问：“可想起来啦？”
这下，灵风真的联想到了，当时南洋的两名代表都是女的，似乎其中一人是盘发。当时是夏季，又在三亚，所以穿的都是夏装，而现在，还是早春，顾夏的着装和发型与当时都有了改变，灵风真的没认出来。
“是你啊。”灵风道。
“我这脸长得有多路人啊！”顾夏似乎对灵风不能第一时间认出她，颇为不甘，“我叫顾夏，夏天的夏啊，灵老板，怎么称呼？”
顾夏长得其实蛮漂亮的，有几分干练。
“灵风，灵魂的灵，风景的风。”灵风也自我介绍。
顾夏伸出手：“灵兄，我们也是朋友了。”
灵风伸手与之轻握。
“上次小胖子欺负你们，要不要我帮你报仇，一句话的事情，我让茜妍削他，你不知道吧，我闺蜜茜妍是他表姐，一定能削死他。”
灵风有些跟不上顾夏思维的速度，只能傻愣愣地笑着。
“顾夏，我要跟灵总谈些事，你回去吧。”顾易快看不下去了，赶紧向顾夏发起了逐客令。
顾夏不假思索娇笑道：“你们是要讨论什么男人的话题吗，没关系，这方面我最擅长了。”
没再缠着灵风，顾夏回到原位，重新盘腿坐在鳄鱼皮沙发上，做倾听状。
顾易也懒得再管，起身走到灵风跟前，也不回避顾夏，没办法，她就是牛皮糖，沾上了就撵不走的，开门见山地问道：“灵总，我们清淤装备的工作状态你也看到了，怎么样，对哪些感兴趣？”
灵风早就想好了打算要几种工程机械，主要是挖掘机，还有推土机，不过这个时候提似乎不恰当，毕竟人家刚出决堤事故，当即笑道：“顾总，你们机械种类这么多，说实话我都挑花眼了，容我回去再考虑商讨一二，改天给你答复。”
顾易注视着灵风，似乎想看出灵风真实的想法，不过显然没成功，当下诚恳地说道：“灵总你尽管放心，我前面提的引水到黄河这个构想你了解一下就好，并不是说我们提供给你这么些装备，就要求你引水到黄河，我顾易不会干这么没谱的事。这一次可以免费提供给你100台机械设备，只要是产品目录样本上有的，种类任选。”
免费100台机械。
这不光是财大气粗，简直豪气冲天。
尽管顾易在宣贯会时已经表明了机械设备由他兜底，但顾易此刻给出的100台还是让灵风吃了一惊，要是让灵动自行准备，有个三五台就顶着天了，灵风原本想着顾易能兜底个十多台就满足了，哪知道竟然是100台。
不过考虑到离正式名单绿化指标考核只剩下四个月，绿化机械少了确实不行。
灵风没怀疑顾易承诺的真实性，敢拿疏浚船堵堤坝缺口的人，应该不屑于吹牛吧。
另外，对于灵动来说绿化机械只要够用了就行，再多的数量其实也就是个数字，不至于因为这100台机械设备，灵动特意去谋划些什么，那就违背初衷了。
“好，顾总雪中送炭，我也就不客气了。”灵风说完，将喝了一半的橙汁扔进垃圾桶，“顾总，今天你们恐怕还得张罗，我也得赶紧回去，就不打扰了。”
顾易没等灵风说完，赶紧打住：“灵总，本来准备晚上陪你吃个便饭的，但今天这事情闹的，确实措手不及，下次我再赔罪了，刚好我妹妹顾夏来了……”
顾易见灵风眼角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连忙话风一转：“我这妹妹呀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活跃了，一般人适应不了，她呀从小就在英国……”
“咳咳，”顾夏清朗的声音响起，“哥，你是要给灵总介绍情人吗？”
灵风连嘴角都开始抽了，不过知道自己嘴笨，索性什么都不说。
顾易的眼角不着痕迹地抽了一下。
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不打扰呀，我刚好还没吃晚餐呢，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啊。”顾夏起身走了过来，若无其事地说道，随后朝灵风挤了挤眼睛，“你不会是嫌我丑吧？”
这场面，灵风一时还真应付不过来，夸顾夏漂亮总会显得轻佻，不回应吧，又显得高傲，只好岔开话题道：“时间紧，我还是早点回去，早点把事情定下来，不然放不下心。”
“机场还是火车站，我送你一程啊。”顾夏很爽利，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葛。
灵风稍微一愣，转而应道：“这，算了吧，我还是自己打车。”
灵风不习惯麻烦别人，特别是第一次见面，还不怎么熟悉的。
“行，那就这样吧，灵总慢走，保持联系。”顾易很干脆地应道。
灵风朝顾氏兄妹俩微微点头示意后，转身出了办公室。
“这人胆子真小。”待灵风走了有一会后，顾夏吐了吐舌头，贼兮兮地说道，“哥，难怪你这么放心地给他那么多机械，都不签个协议啥的。”
顾易走到办公桌，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沓资料，扬了扬手：“不是不签，而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顾夏快步过去将资料一把抢了过来，展开随手翻了翻，眉开眼笑道：“啧啧啧，可以啊，竟然还是咸心的初中同学，哥你这找的是狗仔队吧，哈哈，还未婚，漂亮！好，这份资料给我一份。”
咸心是歌手。
“顾夏，你可别吓着人家，别把我事情搞砸了。”
“切，放心吧你！”顾夏嗤笑道，眼睛里闪烁着跳动的光芒。
顾易摇摇头。
在河清机械，灵风没有见到尹梓月，也没有向顾易打听她的事，猜测很可能是分了。
“不过，哥你这次又投入这么大，真想好了吗，这次恐怕没那么快了。”顾夏随意翻着资料，“其实工程机械上，你再等等，也不是没有出路吧。”
顾易：“那怎么行，我们不只是要出路而已。”